21、如果我有仙棒

芝芝看了眼時間，十點半， 熄燈已經半個小時了。

回：[沒]

[上q]

芝芝登錄了qq， 有一條莊家明發來的未讀消息：[芝芝， 你記不記得， 我媽媽去世的那天，你來醫院看我，一進病房，你就哭了， 旁邊的護士還以爲你是我媽媽的兒。]

這事說來也就是09年末， 但於已經隔了十幾年。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

他說：[我記得。還有， 辦葬禮的那天， 你不肯回家， 非要陪我守夜。晚上我們在殯儀館的走廊裡，你又哭， 問我說『你以後沒有媽媽了怎麼辦』， 我本來忍了一晚上， 你這句話把我說哭了。]

芝芝有點尷尬：[啊……]

[但你哭得太厲害， 我只好不哭了安你。]

芝芝愧難當，當年都做了什麼， 太不靠譜了吧。

[如果不是你一直陪著我，我都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莊家明側臥在狹小的床上，手機屏幕的照亮方寸之地。

他頭微，摁鍵輸：[不要理別人怎麼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眨著眼，想了想，回答：[很善良，很可。]

[不漂亮？]

呃……他爲難了會兒，小心翼翼：[我覺得不是不好看。]

秒回：[也不是好看。]

莊家明頓住，懊悔不已，可惜這時企鵝沒出撤回的功能，只好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想安我，但說我『好看』，你說不出口，我也不相信，所以只是不是『不好看』，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不好也不壞。]

莊家明讀完消息，不由掀起被子，散去捂出的一燥意。對面床鋪搖搖晃晃，下鋪的人敲著床欄，有誰竊笑了聲，嘀嘀咕咕私語著什麼。

他深深吸了口氣，安靜地躺下，回復道：[芝芝，不是這樣的。]

他刪刪減減，花了三分鐘才發送：[好看分很多種，臉只是其中之一，氣質好的話，看起來也很漂亮。]

芝芝回得飛快：[所以，你更欣賞程婉意那種氣質型，而不是寧玫這種臉好看的？]

他：[不要講，我在認真地和你說]

芝芝：[我沒講，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又不會打扮，你說的肯定不是我啊]

他：[我是形容，不是特指某個人]

他：[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在意他們說的好看不好看]

[我沒在意，真的]

竭力否認。

莊家明的手指頓住，久久不知該發什麼。他腦子裡有點，有個念頭盤桓著，卻怎麼也組織不出準地語句描述，手足無措，越說越。

最後，只好道：[那就好，別想太多。]

芝芝：[你不喜歡寧玫那樣的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就只能當一次小人，和叔叔告狀說你早了~]

接著又發來一條：[所以，剛才我是不是說對了，你喜歡程婉意那樣的？]

莊家明很沒好氣，用力摁下鍵盤：[我誰也不喜歡，不要說，睡覺吧。晚安。]

生宿舍。芝芝貓在被窩裡，盯了好一會兒那句「我誰也不喜歡」，說不出是釋然還是失。

過了會兒，打了個「晚安」，關掉手機塞進了枕頭下面。

十點五十分。

莊家明還沒睡著，結束聊天後，他終於想到自己想說的容：不好看≠難看，的五不如寧玫緻甜，但他覺得好的。而且，生「好看」與否，也不全在臉，還有其他……他說不上來的東西。

芝芝幷沒有相信莊家明的安。很清楚，他一片好心，想告訴顔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涵，心意領了，但這也側面印證了，在他眼裡，的確不是個好看的生。

男生就是男生，十七八歲的時候看孩不看臉而看涵，太爲難人了。十年後追豆還看顔值呢。

莊家明也只是個普通的年人。

十六歲的關知之，一定會爲此自卑難過。可二十六歲的關知之，想的是，我他媽就不能變得好看一點嗎？

曾經的青春時代，也不是不知道要漂亮，是人的天。但家中拮據的經濟條件，父母「學生用不著打扮，心思放在學習上」的耳提面命，讓不敢出一一毫想打扮的痕跡。

所以，任由寬大邋遢的校服、土不拉幾的髮型和超醜的框架眼鏡，淹沒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不得不說，父母錯了。

青春期是一個敏的階段，發育的變化，異之間萌芽的愫，都會導致心理上的敏。一個被抨擊外表不堪的學生，多半也是個極度缺乏自信的人。

芝芝忽然很羨慕程婉意。

程媽媽看著高傲，但對兒的培育沒得說。程婉意的外表打理得十分妥帖，護品不算貴婦級，卻也一應俱全，定時修剪、護理頭髮，服合，搭配好腰帶和針一類的配飾。學生不好戴首飾，就帶了三種不同風格的手錶，依照服的類型搭配。

不比寧玫漂亮，但非常自信，走路抬首，待人接不卑不。

芝芝很激自己的父母，他們給了最好的，也理解他們希孩子專心學習，改變命運的做法，國在此，這條路是最合適的。

不恨，不怨，不怪。理解，諒，但有些事，有自己的主意。

之心，人皆有之。但家庭條件放在那裡，追求程婉意的水平絕對不明智。芝芝花了好幾個晚自習思考，決定用最的錢，最大程度上改變自己目前的形象。

月中回家的時候，問父母要了錢，說要去剪一剪頭髮。知莫若母，關母有點狐疑：「你不是中考完才剪過？」

「劉海長了，擋眼睛。」芝芝淡定地說。

影響學習，事態嚴重，關母立馬鬆了口。

芝芝找了家悉的理髮店，請師傅把頭髮修一下。

「劉海呢？」師傅比劃著，「你留劉海不好看啊。」

芝芝笑了：「嗯，這次不留了。」

初中的時候額頭上過痘痘，深以爲醜，非要剪個劉海擋住，結果看起來土不說，還不利於痤瘡愈合。現今好不容易等到劉海長長，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行，其他的我給你打薄點。」這家理髮店的師傅年過五十，戴著一副眼鏡，風格踏實嚴謹，一點也不像外面的托尼老師。

「麻煩師傅了。」芝芝十分，現在的居然需要打薄頭髮，沒禿的覺好極了。

師傅做事麻利，不到半個小時就修剪完畢。芝芝著鏡子裡清爽的面孔，不由嘆，剪頭果然是改變顔值的最佳武，怪不得叢容一剪短髮就能變呢。

對著鏡子研究了半天，追加一個要求，請師傅幫修一修眉。

「你們小姑娘不用修得太細，伐好看。」師傅著帶有方言的普通話，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拔去雜，「稍微弄弄，看起來神點就行。」

十五分鐘後，大功告，鏡子裡的看起來神又清爽，確認過眼神，是家長和老師會喜歡的造型。

芝芝心滿意足地付了錢，但這還遠遠不是結束。回家途中，殺進兩元超市，用剩下的零錢買了一包髮夾和一個發圈。

平時圖快，一直扎馬尾，不好看也不難看，但最適合的髮型是丸子頭。在鬢邊留了兩綹，打用手指卷起，其他頭髮倒梳弄得蓬蓬鬆鬆，而後梳馬尾，盤出一個鬅鬆飽滿的丸子。

如此一來，脖子上沒了礙事的頭髮，顯得人瘦又很有氣質，鬢邊的兩綹彎在臉頰上，修飾了臉型，看著臉小了一圈。

芝芝很得意自己（蹩腳）的手藝，等父母回家，第一時間衝出來問：「爸媽，我這樣好看嗎？」

關父走在前面，一，先嚇一跳，等看仔細了，滿口誇獎：「好看，比你扎馬尾神。」

芝芝很滿意：「媽，好看嗎？」

「還行。」關母的臉有一瞬間的古怪，可很快恢復正常，「怎麼想起弄這樣了？」

芝芝當然不說實話：「我沒事瞎搗鼓，好看的話我以後就這麼扎了。」

敷衍地應了聲，問道：「今天剩了點東西，家明在嗎？他一起來吃點東西。」

「在啊，他已經從家回來了。」芝芝沉浸在變的喜悅裡，沒留意母親的異樣。

關母「哦」了聲：「那我一會兒給他端過去吧。」

芝芝聲明：「我不要吃麵！」

「有的吃還不夠，挑什麼挑？」關母沉著臉，「還有點飯，要麼炒個飯？」

「吃飯。」

關母炒了咖喱蓋澆飯，盛了一碗：「你自己盛，我給家明端去。」說著，端了碗就走。

芝芝：「……」

關母去隔壁敲門。莊家明應門出來：「阿姨？」

「還在寫作業呢？你爸在不在？」關母換了副和顔悅的面孔，「阿姨做了夜宵，吃點再用功吧。」

莊家明彎腰拿出拖鞋：「我爸說晚點回來，謝謝阿姨。」

關母放下熱氣騰騰的炒飯，言又止：「家明啊……」

「啊？」他疑。

「阿姨有件事想問你。」關母低聲音，不安地問，「我們家芝芝，是不是談了？」

莊家明震驚：「談？和誰？」

「沒有嗎？」關母看他吃驚，暗暗鬆了口氣，上卻說，「其實有也沒關係，阿姨只是問問。」

「沒有。」莊家明很肯定，又十分奇怪，「出了什麼事嗎？」

關母的心徹底回到肚子裡，擺擺手：「沒事沒事，今天突然剪頭髮換髮型，我還以爲早了呢。」

莊家明怔了怔，出踟躕之。

關母看到了，心又懸起：「家明，芝芝出了什麼事嗎？你和阿姨說，阿姨保證不說出去。」

「沒什麼。」莊家明斟酌著，委婉地說，「您別怪芝芝，有人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不是早，就是……」

關母急切：「就是什麼？」

「可能不太開心。」他說，「我們班上的生都會打扮的，學校管得不是很嚴。」

關母沉默了下，輕聲問：「是不是有人說家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