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你好，大姨媽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莊家明握著手機， 一晚上沒睡好覺。早晨起來， 又發生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上課的時候， 頭都是昏的。

好在即將放假，大家都心思不寧，老師們見怪不怪，未多追究。一眨眼， 時間到了下午， 上完兩節課就放假了。

芝芝回宿舍拿行李的時候， 發現自己來了大姨媽， 怪不得睡了一覺還沒緩過來， 緒低落的不像話，原來是激素的緣故——孩子嘛， 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緒大起大落。

稔地泡了杯紅糖水， 在回家的公車上時不時抿一口， 雖然對緩解痛經效果有限， 但糖分攝帶來愉悅，大大緩解了姨媽期的異樣緒。

但這個月的大姨媽可能爲了迎接即將到來的2011年， 熱地過了分。

公車剛到縣城，芝芝就跪了，面蒼白，蜷了蝦米，一聲也不吭。

莊家明醞釀了一路， 想問問昨天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好不容易決定開始話題，扭頭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樣子，唬了一跳：「怎麼了？」

「我的肚子……」芝芝痛苦地皺起眉，「痛。」

莊家明：「……」要不是聞到了紅糖水的氣味，他肯定會想到某些不靠譜的古裝劇，這臺詞念得太讓人誤會了。但就算是最普通的痛經，青春期的年也毫無經驗，小心翼翼地問：「要去醫院嗎？」

搖頭。

「我打電話叔叔來接你？」公車站離家裡還有一段路程，平時走不過十來分鐘，現在他卻覺得肯定走不了。

「別。」芝芝深吸了口氣，「我爸這個時候正忙呢，我緩緩就行了。」

莊家明沒有強求，他們這個年紀有種微妙的自尊心，總覺得已經踏了人的行列，反事事找父母的做派——當然事實是，芝芝獨立慣了，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打針，父母那邊能瞞就瞞——他選擇下了公後，了一輛小黑車送二人回家。

縣城的小黑車都是改裝後的電瓶三車，有著簡陋的棚子遮風擋雨，但對方沒有駕駛執照，存在安全患。如非迫不得已，莊家明一般不會坐。

今天沒有辦法。他扶著芝芝上了車，一路提心吊膽，握住的手臂，生怕來個急剎車，自己摔一下沒事，芝芝沒坐穩摔出去就麻煩了。

好在司機水平還不錯，平平穩穩地載著他們回了家。

付了車資，莊家明把兩人的書包卸下放到墻角：「我背你上去。」

痛經都是一陣陣的，芝芝這會兒好點了，趕忙擺手：「我行的。」

莊家明看著：「你是在和我客氣嗎？」

他的語氣不兇，表也很平淡，但憑藉著多年相的經驗，芝芝還是嗅到了異樣的氣息：「呃，不是，我真的可以。」

「隨你。」莊家明一把提起兩人的書包和行李，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芝芝：「……」有什麼好生氣的啊！

心瘋狂吐槽著，氣沉丹田，慢悠悠地往上爬。剛走到二樓，頭頂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沒一會兒，莊家明的臉出現在樓上：「走得嗎？」

芝芝果斷選擇撒個小謊：「扶一下唄。」

他綳的臉驀地舒緩下來，走過來攙起的胳膊。男生的力氣十分可觀，芝芝的都沒使勁，人已經上了臺階，再一晃，家門口到了。

現在是飯點，家裡當然沒人。

芝芝了鞋，往沙發裡一靠：「好了我躺會兒就行。」

「我給你泡個熱水袋吧。」莊家明對關家的悉度僅次於自家，門路進廚房拿水壺接水燒，又問，「熱水袋呢？」

「我床上吧。」有氣無力地說。

他進到的臥室，在床尾發現了一個紅的熱水袋，上海的永字牌，好多年了。再看床單，也是洗得發白的碎花圖案，從小看到大的老款式，底下還著一片布料，提出來一看，是隻子。

短短的，白二條紋，起了許多球。

「啊！」芝芝以不符合狀況的速度衝過來，劈手奪下，「我的子！我媽怎麼沒收走？！」

「床單下了，可能沒看到。」莊家明忍著笑，抬高了胳膊不給，「你居然把臭子在床上。」

「臭個屁，這是我睡覺得時候穿的。」芝芝瞪他，「我喜歡冬天睡覺穿子，不行嗎？」

莊家明不逗了，把子放下：「行行。」

廚房裡，水壺「嗚」一聲起來。

他小心地泡好了熱水袋，沒忘記倒過來甩幹溢出的水珠，這才遞給：「我要去吃飯了，你怎麼說？」

「我和我媽說不去吃了，讓晚上帶點回來給我。」芝芝捂著熱水袋，腹部的疼痛驟然減輕。

他想了想：「我大概七點多回來，到時候幫你帶過來吧。」

「行。」

莊家明離開了。

到爺爺家時，比預計晚了二十分鐘。

莊看到他進來，皺的臉倏地綻開，笑得看不見眼：「家明來了，了吧？快坐下，我給你盛飯，一直保溫著。」

說著，趕走進廚房裡端菜盛飯。莊家明跟進去幫忙，被趕出來了：「廚房那麼小，你進來幹什麼？」

裡念叨著，手上的作卻不慢，飛快給他盛了飯，還用飯勺了。又去端蒸鍋裡的菜，蓋子一掀，白氣倏地散開，熱意盈盈。

莊家明見針，拔好了三雙筷子。

莊笑得更開心了，口中卻說：「這種事不用你做，廚房不是男人進的，出去吧。」

他選擇聽了最後三個字，端著飯出去了。

莊爺爺已經坐到了飯桌前。他是典型的中國男人，家務不沾手，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但看到孫子擺筷端飯也沒說什麼，只是問：「今天有事？來得比平時晚，你菜端出來又去熱了一次。」

「嗯，有點事。」莊家明說，「以後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莊笑瞇瞇地給他夾菜：「沒事沒事。這次元旦放幾天啊？」

「三天。」他說，「禮拜一回去。」

2011年的元旦正好是周六，學校也就沒調休，直接放到3號回去上課。

莊連忙點頭：「明天你爸也放假，我多做兩個菜，你想吃什麼，和說，給你做。」

莊家明最吃的是醬排骨和鯽魚豆腐湯，但前者老人咬不，後者又多刺。他想了想，說：「蝦，炒南瓜。」

然而，事實證明，老人對孩子的瞭解遠超出他們的想像。莊立刻問：「燒個魚吧，你不是吃鯽魚嗎？學校裡沒有吧？」

「有，蝦比較。」莊家明撒了個小謊。

莊一聽就改主意，但又提議：「我看到今天攤上賣的排骨蠻好就買了塊，給你做醬排骨吃。」

莊家明低頭看著碗裡的飯，慢慢說：「那冬瓜排骨湯吧，我想喝湯。」

「那就排骨湯。」莊毫無立場，瞬間變計劃。

——然後明天，他就吃到了白灼蝦、紅燒魚、冬瓜排骨湯和炒南瓜。

芝芝短暫睡了一覺，醒過來時，莊家明帶回了關母燉好的水蒸蛋。黃橙橙的蛋凝固，滴著鮮的醬油，的表面撒著蝦米和蔥花，簡單卻香得勾人。

「阿姨說你先吃，再喝紅糖姜水。」他晃了晃保溫杯，裡頭是過濾後的薑茶。

芝芝了，迫不及待舀了勺送進裡：「唔，果然下面還放了末，好吃。」

關父燒菜的手藝不錯，養出了刁鑽的胃口，就算是最簡單的水蒸蛋，也必須放蝦米和末，沾點的香氣，不然就不肯多吃一口。

平時關父關母都嫌麻煩，簡單燉個蛋就完了，今兒估是看在不舒服的份上，才吃到了完全。

一碗蒸蛋很快見了底。

莊家明一直等到吃完，面舒緩，才問：「什麼太遲了。」

他問得突兀，打了芝芝一個措手不及，飽嗝卡在嚨裡，半天才吐出來：「呃……啥？」

「昨天晚上。」他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芝芝眼珠一轉，裝傻充楞：「就、就沒必要說的意思。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自己選的幕後工作，再酸有點矯，況且表演的功實際上就是我的功啊。」

莊家明信又不信，角抿：「你現在很多事都不肯和我說了，我哪裡得罪你了？」

芝芝有點驚訝，沒想到他也會糾結這種事——衆星捧月如莊家明，也會有擔心朋友不理我，是不是不和我好了的煩惱嗎？但轉念一想，這才是人之常。

學生的圈子很小，只有同學朋友和父母家人，在人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他們來說卻十分嚴重。已經將昨夜的事歸咎於大姨媽的debuff，他或許已經在乎一天一天了。

「你沒有得罪我，只是……」斟酌著，無奈地說，「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時候什麼都能和他說，不高興了就衝他哭。可是現在，他們都長大了，男生和生之間，除非爲，以另一種方式相，否則，終歸會漸行漸遠。

莊家明楞住了。

芝芝著不銹鋼的勺子柄，刮下碗壁上的蔥花，嘟囔道：「你也一樣啊，早自習明明和韓琮他們在說什麼，我問了又說沒事，大家半斤八兩。」

「那怎麼一樣？」他口道。

反問：「怎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莊家明的耳朵又開始發燙了。

今天早上，他因爲沒睡好，很早就起了，記起昨天晚上回來得遲了，熄燈前沒趕得及洗服，就打算趁著多出來的十幾分鐘，把子子洗乾淨晾了。反正帶回家也是自己洗，沒什麼區別。

然後，他就遭到了整個宿舍的調笑，什麼就不說了，總之不是可以說給生聽的容。

這要怎麼和芝芝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