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這幾日很忙，回來時已經夜深，付蕓跟沈長遠正在客廳說話，商量著霜序戶口的事。

沈聿走進來，目掃過一圈：“小九呢？”

“回房間休息了。”付蕓轉過來，“阿聿，你來，我跟你爸有點事要問問你的意見。”

沈聿走到客廳坐下：“要問我什麼？”

“還是把霜序戶口從宋家遷出來的事。”

這件事沈聿自然不會有意見，于他而言，霜序本就與宋家沒有太深的關聯，除了落戶在宋家戶口本上的那一頁紙，再無其他。

“昨天不是已經討論過了。”沈聿道，“宋叔的工作我會去做，我約了他過兩天見面。只要他肯點頭，我不介意跟他談些條件。”

霜序還有很大價值，宋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現的兒，想讓他們松口，勢必得拿出足夠打他們的利益。

就看宋家會獅子大開口到何種程度。

“勉之那里倒是好說，他到底還講幾分道理，不希自己的名聲損。就是你宋爺爺那一關不好過。不過我不是想問你這個。”

付蕓說完，給沈長遠使了個眼：你來說。

沈長遠也有點別扭：你怎麼不說。

付蕓：這件事我不方便問。

沈長遠：我就方便了？

沈聿看著兩人換來換去的眼神：“我今天有點累，有話直說。”

沈長遠清清嗓子：“我跟你媽是想問問你，倘若宋家松口，霜序的戶口你是想落在我們家，還是獨立出去？”

其實這兩者于霜序而言并無差別，只要離了宋家，就自由了。

那一頁紙不會影響他們對霜序的疼多，不管怎樣都是他們的干兒，不過是多一個心理上的藉。

它唯一能夠影響的，是沈聿和霜序的關系。

如果將霜序的戶口落到沈家，那將意味著，沈聿與之間再無可能。

“我跟你媽當然是想著落在我們家更好，以后就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兒。不過這也要看霜序自己的想法，我們肯定首先尊重的意愿。”沈長遠說到這里，稍稍停頓。

“我跟你媽想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夏末初秋的夜晚有著與盛夏喧囂不同的清涼，客廳燈盞熾明，沈長遠的話音落地，空氣里一片悄寂。

沈聿從口袋出煙盒，敲出煙，垂眸點上火。

他們繞了一大圈子，真正想問的，是他對霜序的。

他靜默地了會煙，才道：“我考慮一下。”

是他將無人看顧的霜序撿回來，他這個哥哥比任何人都更疼霜序，但凡對沒有超出兄妹之外的意，這個問題就不會有一猶豫。

付蕓看著他深沉難辨的神，只覺得于心不忍，又想到底是自己以前的固執耽誤了他們，到深深的懊悔。

要是沒有被那些所謂的世俗眼框住，沒有阻礙他們，說不定……

沈長遠見又難過起來，手拍了拍肩膀，對沈聿道：“也不急于一時半刻就決定。你宋爺爺那里是個難關，等事有個結果，到時候再決定不遲。”’

*

賀庭洲到藍夜時，岳子封他們的局剛開始。

岳子封拿著杯啤酒，看見他第一句話就是：“喲，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來寵幸我們？”

賀庭洲懶散地靠在沙發里，兩只腳往茶幾上一搭，不走心地調戲：“想你了行不行。”

“來，肯定是妹妹又加班了，沒空搭理你。”

左鐘道：“妹妹今天回家了吧。”

“我說呢。”

岳子封喝了口啤酒，局上都是自己人，他說起上回鄭家的事：“宋仁這老頭也忒不是個東西了，什麼玩意兒都敢塞給妹妹。”

“其實他想犧牲妹妹跟鄭家結親，我倒不意外，我反而意外的是，鄭家那老爺子以前不是看不上妹妹的出，現在竟然為了搶這個孫媳婦，把老臉都豁出去了。”

“他搶的哪是妹妹，他搶的是燕城幾大家族未來的局勢。”

“妹妹上現在系著宋家沈家兩紐帶呢。在宋家不寵不要，拿來當個聯姻的幌子最合適不過，一方面綁定了宋家，一方面還能拉攏沈家。你別看之前兩家那麼多恩怨，只要妹妹嫁給鄭祖葉，那一切都抹平了。就沈聿對的重視程度，將來看在的份上也會不余力為鄭家出力。”

“說白了，現在妹妹舉足輕重，一個人就能改變燕城世家豪門圈子的格局，這麼一個大寶貝，鄭家可不搶著要。”

“再說，他就算自己本來沒想要，也不可能把這樣一個關鍵的棋子拱手讓給賀家。”

這些權衡算計，岳子封看得門兒清。

老爺子有句話沒說錯，世家聯姻，是兩個家族以婚約為名形的政治聯合，重要的不是誰娶誰，而是背后的資源置換。

左鐘嘆道：“我平時覺得你傻，這不看得聽明白的嗎。”

“你懂個屁。”岳子封說，“我那大智若愚。”

兩人嘰里呱啦一通分析，賀庭洲坐在旁邊，玩著一顆骰子，臉上寫著“沒勁”兩個字。

岳子封轉頭問他：“你和妹妹的事，你跟司令提過沒？”

賀庭洲支著太，漫不經心地：“他沒那麼重要。”

岳子封義憤填膺地擼起袖子：“你說妹妹不重要？合著不是你殺上鄭家搶人的時候了……”

“他說他爸呢！”左鐘忍無可忍地把他拽回來坐下，“我夸你夸早了，你的智慧一陣一陣的。”

岳子封一屁坐下：“那你也大逆不道。”

賀庭洲哂了聲，把骰子丟進他杯子里：“多吃點，補補腦。”

“這玩意能補什麼。”岳子封把骰子撿出來，拿紙了，又給他還回去，“之前沒提，現在該提一提了。老爺子都出手了，眼下這已經不是你跟妹妹兩個人的事了。”

賀庭洲沒作聲，轉著骰子不知在想什麼。

酒過三巡，包廂門猝然被人推開，流里流氣的鄭祖葉帶著一幫流里流氣的二世祖闖進來。

“這麼巧，聽說你們今兒也在這喝酒，過來打個招呼。”

鄭祖葉不請自來，還招呼著他那幫兄弟：“都是自己人，自己找地方坐。”

岳子封不爽道：“你他媽有病吧，讓你們進來了嗎？我看看今天誰敢坐。”

那幫二世祖不敢剛，但也沒走，往四周一杵，瞅著也煩人。

鄭祖葉一點不見外，走到包廂中間，往岳子封的沙發扶手上一坐，一只腳踩到茶幾上，盯著對面的賀庭洲。

“怎麼沒帶你相好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