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影從眾人眼前掠過，還不等大家看清楚，裴老侯爺已經被拎起來，重重地摁在了地上。

“磕頭！”張酒陸摁著裴老侯爺的腦袋往漢白玉石地磚上撞。

咚、咚、咚……

三個響頭！

裴老侯爺被撞得眼冒金星，額頭都磕破了。

“你、你……”他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一陣哀號：“你怎麽敢如此待我！”

“琰兒……”長公主也被裴琰突如其來的怒氣給驚住了，可還沒來得及問話，裴琰先站了起來。

他一朝服還未換下，氣勢凜冽地步下臺階，沉步到了裴老侯爺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裴老侯爺。

“你算個什麽東西？敢直呼我的名字！你這爵位是我讓給你的，當年我能讓你，如今就能收回來，得到你在我麵前大呼小。”他抬起腳尖，在裴老侯爺的前輕輕踢了兩下：“找我要人，你配嗎？”

裴老侯爺馬上七十了，他哪裏過這樣的氣？他仰著腦袋，吭哧吭哧地大氣，突然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丟出去。”裴琰冷斥道。

張酒陸也不客氣，揪著老侯爺的領，把他給拖了出去。

長公主著眉心，小聲道：“琰兒，你這也太胡鬧了，他一把年紀了，你多給點麵子。”

“我需要給這種老東西麵子？”裴琰皺眉，淡淡地說道：“他方才過的東西，都拿出去燒了。晦氣。”

眾婢哪敢遲疑，立馬上前去撤走了裴老侯爺的矮幾和坐墊。

大殿裏陪著吃飯的，還有幾個長年陪伴在長公主邊的幕僚和家婦人，裴琰腳踢老侯爺這種事也是他們頭一回見，這時候都大氣不敢出，怔怔地看著裴琰。

裴琰這兩年不常自己手了，一是因為眾人輕易不敢招惹他，見著他就主夾起了尾。二是兩年前他中了沉毒，大夫讓他修養，怒。裴老侯爺今日能活著出去，正是因為他要修養，不然的話，進來是一個老侯爺，出去時就是兩半侯爺！

蘇禾也看呆了，猛然想起裴琰說過要讓裴老侯爺給磕頭，當時隻以為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真讓老東西磕頭了。

媽呀，這樣的裴琰，不敢惹啊。

“你發什麽呆，過來伺候。”裴琰臉轉向蘇禾，見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像個小呆子一般看著自己，頓時有些煩躁起來。

眾人又看向了蘇禾，裴琰今日可是為了才踹了老侯爺的，這丫頭還真是讓裴琰上心了呢！

長公主眸中閃過一抹不悅，但了解兒子的脾，他正上心的人，不為好。像蘇禾這樣的子，與件一樣，用不了多久就會厭棄。

“還不過來。”裴琰坐下了，見蘇禾還沒，不悅地叩了叩桌子。

蘇禾打了個激靈，趕往裴琰麵前走。

他邊有墊，自覺地跪坐上去，扶正他摔在一邊的酒壺，給他倒了盞酒。

桌上的菜真的好致，都不出名來。那道紅燒，瘦相間，的部分跟水晶似的，香得讓口水直冒。

還有一盤燒鵝，嘟嘟的鵝活像是長了勾子，勾得眼珠子都挪不。

“張。”裴琰夾了筷紅燒，遞到的邊。

“我可以吃？”蘇禾抿了抿，抬起緋紅的小臉看他。他先前還說吃不了，腸胃不住，現在怎麽又讓吃了呢？

“一塊，一碗藥。”裴琰把往裏喂。

一碗藥就一碗藥，這聞著太香了。

蘇禾咬住了，頓時被香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裴琰看著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手忍不住探進了矮幾底下，往心口上擰了一把。

“別隻顧自己吃。”

“是，大人。”蘇禾口被他給擰痛了，弓著背，小心翼翼地夾了筷紅燒喂裴琰。

大殿裏靜得落針可聞。

長公主沒好氣地丟了筷子，起就走：“你們慢慢吃吧，本宮吃飽了。”

眾人連忙起行禮，送長公主出去。

寶珠出去時，恨恨地瞪了蘇禾一眼。這沒眼力見的小蹄子，竟然沒向長公主行一個禮！

蘇禾被寶珠盯得後背一陣涼意，趕往裴琰邊湊了湊。

“害怕？”裴琰低眸看，低低地問道。

蘇禾點頭，方才猛然想起來，進了大殿後，隻顧著去看老侯爺了，沒向長公主行禮！

“除了我，誰也不必怕。”裴琰修長的指著酒杯，喂到邊：“嚐嚐，與你給我的那盞酒相比，哪個更猛烈一些。”

這酒裏也手腳了？

蘇禾搖搖頭，不敢喝。大夫說了，讓不要再那些猛浪的東西。

“一小口。”裴琰的酒杯抵在的邊，哄張。

這是百花釀，口清香得很，酒勁淺，還能去除菜的油膩。

蘇禾小口地抿了一口，隻覺得兩頰生香，就像是吃了一大口鮮花。

“好喝嗎？”裴琰問道。

蘇禾點頭，“好喝。”

大殿裏愈加的安靜，眾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繼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朝裴琰看，怕他怒。不朝他看，又管不住眼睛，想看。

活生生地了大半個時辰的煎熬，裴琰終於吃好了，牽著蘇禾起往殿外走。

“都散了吧。”他懶懶地說道。

眾人如釋大赦，連忙站起來行禮。

那五個人此時全發，沒了主意。老侯爺沒帶們走，公主和裴琰也沒說留們，們怎麽辦啊！

蘇禾邁出大殿時，扭頭看了看那幾個人，小聲問道：“大人，你要收下們嗎？都長得好的。”

被裴琰攥在掌心的小手突然劇痛，是他用了極大的力氣在攥。

“啊啊……”蘇禾痛得直跳，苦著小臉求饒：“大人輕些，輕些！”

小東西的嗓子真是得很，裴琰撈過蘇禾，把摁在懷裏了的小臉。

“剛吃了幾塊？”他慢聲問。

蘇禾回憶了一下，認真數了數，小聲道：“五塊。”

外加一隻的鵝，一條魚……

“吃好了？”他又問。

吃好了，連小肚子都撐得鼓起來了。

看著亮盈盈的眸子，裴琰想起了他六歲時養的那隻小狗兒。父親覺得他不應該有弱點，所以當著他的麵把那隻狗活剝了。他站在淋淋的草地上，看著小狗哀傷的眼睛，一熱變得冰涼。

“眼睛閉上。”他眸子沉了沉，啞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