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經蒙蒙黑了，滿宮華燈初上。

花園中，中央的寶座空著，靜待皇帝駕臨。

謝遲的位置，空著。

太後、皇後分坐左右兩側，各自邊圍了一圈兒貴，正巧意奉承，各自賣乖，討著歡心。

沈為太子生母，自然也免不了不停被流刷一番存在。

可是脾氣不好，又素來有妖妃之名，所以，麵前過去的貴，如流水一般，誰都不敢耽擱太久，生怕一個不小心，弄巧拙。

也樂得清閑，朱紅的，驕矜地一顆一顆吃葡萄，搭著二郎，瞅著那些小姑娘爭先恐後地討好太後和董氏，心裏哼：

本宮的兒子，最後娶誰，還不都是本宮說了算？

討好那兩個老太婆，有什麽用？

正討厭著，就見阮清神采奕奕地來了。

“給皇貴妃娘娘請安。”阮清規矩地行禮。

沈挑眉：瞧，會討本宮歡心的人，這不就來了？

手，拉阮清到前，“乖，你小時候，本宮什麽來著？”

阮清以前，被謝遲帶進宮裏一次，見了沈，也聽了謝遲的話，喊沈一聲姑母。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沒規矩，娘娘莫怪。”阮清不肯改口。

“怪什麽怪？你那死了的夫君，與阿徵是拜過把子的好兄弟，你也算是他的嫂子，私下裏，喚本宮一聲姑母怎麽了？”

沈說話，又心，又紮心，著心窩子狠狠地紮。

阮清但凡有一分曾經把顧文定當自己的夫君，這會兒就得哭。

如此難伺候，難怪別人都不跟說話。

“是，姑母。”立在一旁，這回主淨手，剝葡萄。

沈著滿園子的鶯鶯燕燕，用隻有們倆能聽見的聲音道：“他怕在這兒被脂堆淹死，尋了個由子，去找他父皇了。”

“嗯。”阮清低著頭，小聲應了。

“聽說你病了？能不能撐得住？”

“為娘娘分憂為要。”

沈甚是高興，“好。阿阮啊，那麽本宮就想問問你，你說，今天，阿徵的太子妃會是誰呢？”

突然把這麽大個問題，丟給了。

阮清目淡淡轉了一圈，又收了回來。

“皇上最看重天下太平，前朝製衡，後宮安寧。”

如今的皇帝謝肅安，是個心思極深之人，一手帝王玩得爐火純青。

他一向不喜後宮幹政，更不允許前朝一家獨大。

所以今天，太後和皇後推薦的人，多半不會要。

而皇貴妃之所以屹立不倒，仗的是自家沈氏一族手裏的礦山、鹽田、以及海船，撐起大熙每年的一半庫銀，朝中倒是並沒什麽靠山。

沈眉眼間有了點笑意，“那你覺得，誰才合適？”

“阮清愚鈍，不敢說。”

“咱們娘倆閑聊，恕你無罪。”

阮清抿了抿，“中書令孟如晦，是皇上為潛龍時的嫡係，最是親近。剛好方才，孟小姐在珠鏡殿更，而殿下……，他就在櫃子裏。”

如今皇權盛極，萬國來朝。

天家的確並不需要通過婚姻籠絡權臣大族。

中書令孟如晦，向來隻效忠皇上，位高，但權不重，對於皇帝來說，應該是最穩妥的親家人選。

沈眸子了，抬眼嗤笑：“小聰明。”

阮清恭謹低著頭，不再做聲。

孟如晦自視甚高，自詡清流，從不偏幫太後和皇後任何一派，雖然與北衙龍武軍行走甚，但手裏沒什麽兵權。

而且這樣一個人，皇上在，他就是阿徵的保護傘。

皇上若是不在了，他就是沒了大樹的猢猻，想踹就踹了，完全不需要有後顧之憂。

沈滿意地吃了一顆葡萄。

“阿阮啊，餿主意是你出的，人也是你這嫂子給阿徵選的，回頭他發瘋，你要負責順兒，不關本宮的事。”

阮清：……

麻木了。

沈又道：“若不想遭罪，就想辦法幫他把這事兒了結了。”

阮清：……

袖中的手指絞在一起。

自己一個寡婦，如何真的能阻了太子與中書令家千金的婚姻呢？

這分明是要的命。

這時，皇帝謝肅安來了，謝遲陪在他後。

所有人跪下恭迎聖駕後，各自落座，七夕節正式開始。

謝遲經過沈麵前，“母妃，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他在人前，仿佛永遠都看不見阮清。

“有這麽個可人兒陪著，就聊些閑話兒唄。”沈嘲笑他們倆。

明明沒人見的時候滾得天翻地覆，人前卻一左一右站在麵前，假裝不認識。

誰知，謝遲卻更假裝不認識，忽然抬頭問阮清：“對了，你什麽來著？”

他目飛快地，將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的確好像是退燒了，臉也沒有之前那麽異樣的紅，稍稍放心。

“回殿下，阮清。”阮清屈膝施禮，一個字，一個字回話。

“哦，是那個會打葉子牌的嫂子。”謝遲好像在磨蹭時間。

阮清暗暗咬。

赤練怎麽還不來？

下麵，一陣一陣的，湧一般，已經有些不適了。

再這樣下去，很難保不會髒了子。

這時，天空上，轟地一聲，一支煙火燦爛炸開，照亮了半個上京城。

整座花園，都隨之一陣驚呼。

所有人都站起來，全部向天空接二連三綻放的煙火。

花園一會兒沉黑暗之中，一會兒又被五六的芒照得雪亮。

阮清也扶著沈站起來，陪著看。

謝遲則漫不經心地轉到他母妃後，立在靠近阮清的那一側，著天空。

他一隻手搭在沈肩頭，一隻手，則仗著自己袍寬大，落在了阮清的後腰上。

阮清腰上一陣滾燙，頓時整個人都繃了。

花園這麽多人，謝遲你瘋了？

也不敢回頭，也不敢，隻能僵地著天上。

可是很快，注意力就被那些絢爛的煙火吸引了。

今年的煙火，時間特別長，花樣特別多，有往年三倍的景。

隻聽後，謝遲對沈道：“母妃可喜歡？”

沈：“你親自安排的，本宮自然喜歡。”

答複著兒子，目卻瞅著阮清。

阮清活著酸酸的脖子，靜靜聽著。

謝遲：“孩兒不在京城三年，母妃委屈了，今晚的煙火，且做小小補償。從今以後，年年都有，年年都會更好看。”

沈翻了個白眼，笑道：“你這些話，還是別跟本宮說了，留著睡覺時候在床上說夢話吧。”

阮清：……

這時，剛好孟貴卿地過來。

“臣貴卿，拜見太子殿下，拜見皇貴妃娘娘。”

阮清立刻告退，“娘娘，我去再人送些花式的點心來。”

一走，謝遲的臉立刻就沒那麽多表了，草草應付了孟貴卿一聲。

阮清也沒興趣聽他們都說些什麽，自己去廊下找宮要了些東西吃，快死了。

正在角落裏，背著子，狼吞虎咽將一塊糕塞進裏，就覺有人在後點了一下肩膀。

回頭，見是救命的赤練，頓時眼淚都快出來了。

赤練用平素裏做東宮帶刀衛的警惕，四下看了看，將懷裏一包東西，塞給阮清。

“你拿好。”

阮清了，不止一片，“有勞大人。”

“放心吧，新的。”

“您哪兒弄來的？”

“賢妃娘娘宮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