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見這架勢，簡直是火上澆油，趕將阮清給赤練懷裏：

“趕的，趕的，帶人走。不過我有話在前，回頭大理寺問話，東宮和披香殿，可不能有任何理由阻撓哦！”

他最後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

讓孟如晦和常百年都聽得清楚。

“這個自然。”

赤練將神誌不清的阮清扶上馬車，安頓好。

剛要轉，卻被拉住了袖。

“水……”

阮清強撐著最後的意誌，“水……！快……！”

再不喝水解毒，就要支撐不住，真的失心瘋了。

赤練不明所以，將隨水囊給了，之後放下簾子。

阮清一口氣將水喝了大半，又將剩下的澆在頭頂，這才徹底緩醒過來。

掀起馬車窗簾一角，向漸行漸遠的清涼山山去。

滿山的火把，應該是還在尋找兇手、證和汪祖德的。

放下簾子，虛地將額角重重抵在車廂上。

一個寡婦，無依無靠，在這吃人的上京城中，想要活下去，真的是太難了……

-

阮清被帶去披香殿。

沈已經沐浴更過，坐在妝臺前由檀扇敷臉按。

明明撈了人，卻必須罵一罵才舒心：“煩死，大晚上的，你這是不想讓本宮睡覺。”

阮清穿著一又髒又被刮破的綠，蓬頭發，聽候發落。

沈白了一眼，吩咐檀扇：“帶去洗幹淨，還有那破裳，晦氣，看著就煩，燒了。”

是在幫銷毀證據。

阮清抬頭，激叩謝。

等洗幹淨，重新回來，沈也敷完臉了，悠閑倚在香妃榻上，冷眼看著。

“不發瘋了？你今天都幹什麽了？老實招來，別等本宮一句一句問。”

“是。阮清應孟小姐之邀，去清涼山遊玩，不料途中，常小姐的表哥汪祖德對我們三個生了歹心。”

阮清平靜回答了一個早就編好的故事。

“我們十分害怕，常歡小姐有些手，便主提出想要引開汪祖德，讓我與孟小姐先走。我不忍一個人冒險，奈何又手無縛之力，幫不上什麽忙，便將隨的妝刀給了。”

阮清跪在地上，垂著頭，甚是虛弱，任誰都看不出，能一個人，在山中反殺三人。

沈也覺得沒這個本事。

但是，憑的直覺，總覺得事太過蹊蹺。

汪祖德想一個吃三個？怎麽想的？吃錯藥了？

“那孟貴卿呢？怎麽死的？”

“常歡小姐喜歡玩蛇，今日上山，本是帶了條蛇的。走後，我們躲在樹後，那蛇卻不知怎麽的也在。孟小姐擔心我害怕，就擋在我前麵，卻不料，是條野蛇，並非家養的，於是……”

阮清深深垂著頭。

“擔心你害怕？會擋在你前麵？”沈瞪眼，“你騙本宮跟騙鬼一樣！”

阮清：“阮清所言，句句屬實。孟小姐臨死時還說，後悔七夕節上害我麵盡失，本是有心補償，隻是沒想到……，那蛇居然那麽毒……”

說著，掩麵拭淚。

沈毫不容，“你不要跟本宮說謊，你若說謊，回頭大理寺和刑部問起，本宮保不了你。”

“阮清所言，句句屬實。”

阮清本不指沈能幫自己。

沈為了自己和兒子的地位，可以犧牲任何人。

今日所言，就算明擺著是假的，也必須假下去。

若是真的認了，便落了把柄在手裏，將來，必是又要被千百般的當一件工拿。

“編的倒是合幾分道理，孟如晦聽了他兒如此大義，到底不會惱怒地恨你。”沈聲音一輕，“你這妮子，倒是有點狠勁兒的。”

阮清叩首，“娘娘明查，阮清所言，句句屬實。即使進了刑部，用了大刑，也一字不改。”

沈瞇了瞇眼。

好。

不認罪，自己就省了包庇的嫌疑。

但是……

道：“今日之事，孟如晦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因為……，他剛剛快馬加鞭從苑回來，皇上已經答應，讓他的兒做太子妃了。”

這一點，阮清沒想到。

驀然抬起頭。

沈一側角冰冷挑起，“阿徵在珠鏡殿，不小心落了一方帕子，被給揀了。這躲在櫥裏看孟貴卿換裳的事兒，便有了實證。所以，孟貴卿若是不死，阿徵就必須娶。”

歎了口氣，“可惜啊，有人多行不義，還沒來得及知道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死於非命了。”

阮清低著頭，眸子左右暗暗轉，小心思量。

應該是謝遲給敷額頭的那個帕子，在兩人慌中鑽進櫥時，給掉在地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孟貴卿撿了。

這份心機，實在是可怕，給自己留了後手卻不急著聲張。

今日能活著從山裏出來，絕對是孟貴卿輕敵罷了。

倘若孟貴卿今日沒死，來日，阮清必當會死得更慘。

上麵，沈懶洋洋道：“行了，起來吧。這件事，你做得很應景兒。還是那句話，我要求你做的事，了，大功一件，敗了，你自己擔著。”

扶著檀扇的手，準備去睡覺了。

阮清猛地抬頭，壯起膽子：“娘娘，阮清有一事相求。”

沈停住腳步，驕矜一笑，“終於肯開口求本宮了？”

“孟貴卿今日與我說，在孟大人的書案上，看到為皇上起草的大赦天下的詔書，被赦免名單裏，有家父阮臨賦的名字。”

沈回頭，“你想求本宮幫你保住阮臨賦？”

阮清用力叩首，“孟大人痛失，我擔心他心神恍惚之中有所錯。而皇上日理萬機，必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如果有人能幫阮清，在皇上麵前提及‘阮臨賦’這三個字，想必中書令大人就必定不會‘掉’這個人的名字了。”

擔心孟如晦在父親的事上挾怨報複。

“好啊。”沈抿著豔的笑，“丫頭，你記住，這可是用你今日的功勞換的。下次跟本宮談條件，就得再拿出點旁的代價了。”

“阮清謹記！”

阮清留在披香殿，雖然暫時安全了，但就連睡覺都是小心翼翼，稍有點靜就驚醒，生怕這中間會有什麽變數。

果然，第二天，變數就來了。

汪祖德的找到了，同時找到的，還有阮清的一套寬大綠，以及常歡上握著的妝刀。

而又是唯一活著回來的人，也了嫌疑最大之人。

中書令和龍武將軍之雙雙慘死，天子腳下，如此大案，驚了還在苑的皇帝。

皇帝敕令大理寺與刑部協同辦案，限時七天之結案。

又因現任大理寺卿與孟如晦有些遠親關係，便由刑部主審，大理寺卿協理。

這件事，看上去公平，但是，刑部尚書宋凱，與常百年是多年知。

所以，這個案子由宋凱主理，對阮清來說，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幫不了你了呢。”沈懶洋洋地用鼻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