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果不是在這裡，源天真的會一掌拍死宣威。

無論他是在調侃、嘲諷、胡說八道，還是說的是真的。

他都不會繼續聽下去。

肯定會一掌拍死他。

他沒有爹！

他是源天！

源天，源自於天！

如果非要問他父親是誰，源天一定會說：吾父爲天！

是不要臉麼？

並非如此。

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經歷，曾經有過那樣的一個父親。

昔年跟他同一個時代的生靈，應該都早已經不在了。

塵歸塵，土歸土。

哪怕是從歲月長河源頭走出來的生靈，到如今也都死差不多了。

還能有幾個繼續乘船飄在這條河上的？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宣威依然笑呵呵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我不相信。”源天頭頂巨大的六道迴盤再次裂開一道巨大的隙，有雷霆順著隙劈落下來，劈在源天上。

源天的軀一陣輕，隨後有花綻放。

他冷眼看著宣威：“我製造出的所有生靈，都是空白靈魂！都是這天地間最本源的靈！不可能任何信息在這靈魂之上！所以，就算你從什麼地方得知了關於我的過往，但你……也絕不可能是那個人。”

說著，他淡淡說道：“那人，早就死了。”

“被我親手所殺！”

“而且當年我殺他的時候，他是那樣的脆弱不堪！”

“呵呵，一個試圖想要建立天宮的人，想要爲世間主宰的人，脆弱無比。”

“他死後，死道消，魂飛魄散！”

“我徹底道之後，又抹除了他在這個世間的所有痕跡！”

“所以，你不是他，你上，也沒有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

“就算你依舊認爲你自己是，你也只是被騙了。”

“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

宣威笑呵呵，一臉玩味，聽著源天反駁，也不開口爭辯。

見源天停住了，這才說道：“還記得那一年，大雪紛飛……”

楚羽：“……”

他跟宣威，雖然不算同一個時代的人，但好歹差的不是那麼多。

對宣威那個時代的一些文化，還是有所瞭解的。

這混蛋，當真是滿跑火車啊，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在那胡扯。

他很想問宣威一句，何苦呢？

他們之前的計劃，雖然不敢說完……這世上也沒有真正完的計劃。

任何事，其實都是有一定的。

但好歹有八以上的功率，最不濟，就是大家打一場，兩敗俱傷。

也犯不著把自己搭進去啊！

宣威這舉，分明就是活膩了，自己找死呢！

這時候傾城也趕過來了，連那羣詭異的小孩都沒理會，淚流滿面的看著法陣中的宣威。

捂著，不敢讓自己的哭聲傳遞進去。

但法陣中的宣威，卻像是有應一樣，笑呵呵的道：“傾城丫頭來了麼？”

“夫君……”傾城泣不聲，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悲傷。

“不哭，沒事的，世事一場大夢而已。”宣威笑道。

然後，他擡起頭，迎著無盡雷霆，任由那雷霆把自己劈個稀爛，飛舞。

他看著源天：“其實，你錯了。”

源天眼神裡盡是霾，沉默的看著他。

源天此刻也已經知道，那些被他親手送進六道迴的人，已經有一大批……直接從人道歸來了！

此刻他倒是想起一句話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這羣該死的頂級生靈，當真就是百足之蟲，爲什麼怎麼都弄不死他們呢？

該死的太系！

爲什麼非要庇護這羣生靈？

宣威看著源天：“這天，比你想的還要大。當年呢，的確是我無知。雖然我是你爹，但那時候的我，無無義，殘暴無比。如果說殺死自己的孩子可以證道，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一些，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因爲，我的孩子，是我脈的延續，我賦予了他們生命，自然可以拿走。”

“但到後來，嗯，也就是你親手殺了我之後，我在茫茫天道迴路上行走，看見了天外……看見了太多從前想都不敢去想的東西。”

“我漸漸明白了一些東西，而那些……是你到今天，依然沒辦法理解，也永遠不會明白的。”

“可惜呀，我覺醒的太晚了，讓你在這條錯誤的路上，走出太遠了。”

“我沒能在第一時間阻止你，是我最大的錯。”

源天猛的咆哮道：“你說謊！”

宣威笑呵呵的道：“用我說說當年，是如何無視你，如何不重視你的麼？我的孩子。”

源天頭上的六道迴盤，再次裂開巨大隙。

那隙，就如同無數個宇宙，蘊藏著無量計世界！

有陣陣咆哮聲、嘶吼聲……如同地獄裡面發出的聲音，從那裡面傳出。

源天的子晃了晃。

這是反噬！

這是來自六道迴盤的反噬。

是一種……殘酷的、冰冷的報復。

他怒視著宣威：“我不知道你從什麼地方得到的這些記憶，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你絕不是那個人！”

“是不是，很重要嗎？就算我是不小心在某個地方得到了你父親的全部記憶。那些記憶也都完全徹底的影響和改變了我。”

宣威笑著道：“更別說，我不是不小心得到了什麼記憶，而是真正的覺醒。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你做的這些事，是純粹要遭天譴的！”

“現在死掉，總比你未來徹底萬劫不復的要好。”

源天慘笑：“我現在死掉，就有未來了？”

“一定會有的。”宣威一臉認真：“相信我，孩子，這世上，沒有真正死去的靈。總有一天，你會再次出現在這個世間。不過那時候，爲父希你能做個好人。”

“滾！”

源天暴怒無比的朝著宣威出手了。

而宣威……

他沒有任何反抗。

只是朝著法陣外看了一眼。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笑容，像是給楚羽的，也像是給傾城的，更像是給外面所有人的。

接著，他的，在暴怒的源天全力攻擊之下，徹底崩碎了！

土崩瓦解！

徹徹底底的碎了渣。

然後，地獄之門中的勢，轟然而起。

朝著源天瘋狂的鎮過來。

源天一擊將宣威打碎之後，整個人也完全不再反抗。

而是張開雙臂，披頭散髮，擡頭天。

發出一聲瘋狂的咆哮。

他的，在剎那間，變得無比巨大！

彷彿要撐破這片天地！

他頭頂的六道迴盤，在這一瞬間，徹底崩碎！

化了不計其數的碎片，四散飛舞。

還有無數迸進源天那巨大的軀當中。

源天的在抖著，他整個人也在瘋狂的咆哮著。

那是一種原始的力量！

外面圍觀的這羣小孩子們，一個個臉上都充滿了嚴肅之。

很多人都是寶相莊嚴，像是在觀這世間最頂級最無上的法一樣。

楚羽也皺起眉頭。

他發現源天的狀態，特別奇怪。

雖然地獄之門這裡的勢依然在鎮著他，雖然他的依然被劈得破破爛爛。

但他彷彿愈發跟這個地方融爲一了！

“想要殺我？我是這世上……道行最深的存在！”

“憑藉這地勢，就像把我鎮？”

“還有冒充我父親的……你自己現在灰飛煙滅了，而我……卻會一直這樣好好的活下去！”

他霍地回頭，佈滿符文的一雙神目中，穿重重法陣，落在楚羽上。

“氣運之子……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這氣運之子，還能運氣好到什麼時候？”

“下次再見，便是你的死期！”

“你邊的所有人！”

“所有於我有仇的生靈……都要死！”

“當我不再想著讓這世間變得更，當我墮落魔……我的餘生，只剩下殺戮！”

“都等著吧！”

說話間，源天猛然間一聲大喝！

轟隆隆！

天崩地裂！

整個地獄之門裡面傳來驚天地的劇變。

頭頂天空出現了一道上百丈的裂痕。

那裂痕無比幽深！

衆人甚至都看見裂痕深有一隻隻手出。

似乎想要從那裡面爬出來。

但這邊的世界帶著強大的阻力，同時還蘊含著可怕的法則，那些手一旦出，立即會被法則融化掉。

就像是掉進巖漿的人一樣！

裂中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聲。

“歸墟！”

那羣孩子當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那地方……竟然真的存在。”一個坐在嬰兒車裡面的小孩，寶相莊嚴，看著那裂喃喃說道。

“不但存在，而且……還有生靈。”

“未來……任重而道遠啊！”

一羣孩子，在那裡發出嘆息。

楚羽則有種渾冰冷的覺。

因爲他彷彿看見，那裂中，有一雙眼，始終在盯著他看！

那雙眼，是那樣的悉。

彷彿在靈魂深，已經跟那人共了無盡歲月一般。

源天狂笑著，被地獄之門的勢將巨大的軀得變了形，骨頭都碎裂無數。

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衝向那上百丈的裂痕。

嗖！

他飛進去的瞬間，那裂痕轟然合併。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地獄之門，漸漸恢復了平靜。

法陣已然還在。

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