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最後的力氣衝著他一笑，他們的孩子沒有了。而這一輩子，短短二十年的也終於結束了。

第3章 舞廳初見

化妝室上的鍾表滴滴地轉著，時鍾指向晚上七點。徐婉趴在化妝臺上，細碎地喊了幾聲，陡然驚醒。

徐婉撐起發麻的子，已經清醒，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麵：開滿鮮花的花園、印著佩茲利花紋的白地毯、擺著百合花的婚車。

約是剛才那個夢。

徐婉急促呼吸著，剛才的那一切實在太真實了，甚至讓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一回，死得那樣絕，那樣淒惶。

夢娟在挨著的化妝臺前一隻大紅的佛陀口紅，被徐婉這麽一聲嚇了一跳，口紅隨著手一抖在角拉出一道豔麗的印子。

夢娟看了眼鏡子，翻了個白眼，用吳儂語埋怨道：“你這一驚一乍的做什麽呀？魂都被你嚇走了，又得重新塗！”

然而徐婉一直沒做聲，夢娟回過頭去看徐婉，卻發現徐婉此刻也正呆滯地看著。

徐婉心底有一種說出的詭異，明明天天和夢娟在一待著，卻莫名覺得有許久沒有見過了，而這間每天都待的化妝室為何也看著覺得有些生疏了。

“你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夢娟手了一下徐婉的胳膊。

徐婉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剛才做了場夢……”夢娟那一讓徐婉徹底從方才的夢境中清醒，環顧四周，化妝間裏的一隻隻白熾燈燈晃著的目，是一種真實的刺痛。

聽徐婉這麽說，夢娟不失笑：“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睡得著？”夢娟往前鏡子前湊了湊，細細塗好口紅後，隨口問道：“夢到什麽了？把你嚇這樣？”說著回過頭看向徐婉，調侃：“難不是張三爺？”

徐婉使勁皺了下眉頭，喃喃道：“我記不得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夢娟見徐婉失了魂似的，憐憫似的看了眼，沒有再問什麽。

徐婉說的並不是假話，是真的記不得了。剛才還有那麽一兩段畫麵，可現在任憑怎樣去想，半分都想不起了。

隻記得那一場夢可真長啊，像是人的一輩子那樣長……

想著，徐婉又出了神。陳姨不知什麽時候到了門口，用尖細嗓子催促道：“都這麽半天了，怎麽還沒有化好妝，就差你們兩個了，在裏頭磨磨蹭蹭做什麽？”

陳姨是這凱樂舞廳周五爺的心腹，做事說話頗有手腕，舞廳裏這些舞都打心底裏怕。徐婉連忙湊到鏡子前描眉，陳姨仍沒有走的意思，直盯著徐婉，拖長了聲音提醒道：“徐婉，張三爺已經到了，可別讓人家久等。”

見徐婉隻點了下頭沒應聲，陳姨輕笑了一聲，走到徐婉後來，不緩不慢地警告道：“徐婉，不要給臉不要臉。我不妨告訴你，得罪了張三爺，你和你那個弟弟都別想在坤城有活路。我就在外頭等著你，你收拾好了我帶你去給三爺賠不是。”

陳姨並不是在嚇唬，張三爺的勢力坤城沒有誰是不知道的，他在坤州黑白通吃、生意也做得大，連警察局長都要給他幾分薄麵。這句話徐婉聽得背後發涼，握住眉筆的手頓了一下，並不全是因為張三爺，總覺得陳姨的這句話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夢娟也怕陳姨，在一旁氣都不敢出大了，待陳姨走了，才歎了口氣安徐婉：“小婉，我知道你不願意，可做我們這行的哪能由得自己……再者說，在坤城誰不給張三爺幾分臉麵。做我們這行雖然賺的不，可花銷也大，你說塗的這進口口紅、穿的這玻璃、做的這綢旗袍那樣不花錢？你跟了他今後吃穿不愁不說，你弟弟也有出路。何況，張三爺對你是真心，不然也不會這樣幾次三番地來找你了。”

徐婉苦笑了下沒答夢娟的話，一想起張三爺就忍不住作嘔。舞廳裏總有難對付的客人，張三爺便是最難的哪一個。他第一次摟跳舞就手腳占便宜，了大又，可他還不罷休，最近幾次愈演愈烈。徐婉原想著惹不起便躲著，哪知他次次到這都要陪。

還記得每回他得逞後那張油膩的臉上出猥瑣的笑容，活像是一隻謝了頂的老癩蛤.蟆。

每一次擺他都像是從虎口逃，這些天他更是托周五爺表了些要納做小的意思，看來是等不及了。

夢娟看徐婉一言不發地畫著眉，不好再說什麽。從夢娟這邊看去，徐婉穿著一水綠的掐腰旗袍，抬起的藕臂凝著霜似的。輕輕咬著，強忍著不讓眼眶中打轉的淚珠子掉下來。

夢娟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徐婉的時候，那時發自心底地羨慕徐婉這副好皮囊，莫說男人見了心，人也難移開眼去。

可如今夢娟卻心疼，生得過分漂亮並不一定是件好事。們這些舞雖然說起來賣笑不賣，可眼下這個世道，真正遇上這些事來，誰都不由己。周五爺也好，張三爺也罷，他們有的是辦法們就犯。

也難怪前幾天報紙上還批駁舞這個行當，說們不過是些改頭換麵的高級.，和從前窯子裏的那些沒什麽分別。

話說回來，隻要是世家境稍微好些的孩子，沒有誰願意來做舞任人摟抱欺辱的，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反而有個依靠。

夢娟已經畫好妝了，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其他的舞一刻鍾之前就化完妝去大廳了，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陳姨就在化妝間外守著，要是再遲一會兒，周五爺估計要親自來人了。

周五爺可不比陳姨有耐心，是個惹惱了會上手的人。

夢娟正忐忑著，門外果真傳來了周五爺急促而嚴厲的聲音，不由打了個，卻發現周五爺並不是來催們兩的，“來的那位可是貴客，你們趕過去，給我打起神給我伺候好了！”

周五爺話音剛落，有一個曼麗的舞匆匆跑進來補妝，夢娟走過去好奇問：“究竟是誰來了，還要周五爺這麽殷勤？”

曼麗對著闔上口紅的蓋子，搖了下頭，隻說：“是位軍，之前沒見來過，周五爺不讓打聽，不過作陪的那幾位可都是達顯貴呀。”說著，曼麗有仔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掃了一眼妝還沒化好的徐婉道：“那位來頭不小，不過眼也挑，剛才都過去兩撥人了，愣是一個都沒有看上。”

“一個都沒看上？”夢娟訝異。

“可不是嘛。”

先去去的那幾位可是凱樂的跳舞皇後，連們都瞧不上，們這些去了也是白去。夢娟有些自怨自艾，歎了口氣，卻正好瞥見徐婉已經站起來往門外走去，夢娟見步子匆忙，連忙站起來跟過去問：“你這是去哪？”夢娟知道徐婉見張三爺絕不會這麽積極。

自然不會是張三爺。管他是誰，去哪都比去伺候張三爺強。

周五爺的手下阿虎正親自過來帶人去舞池，徐婉混在裏頭，人有些多，燈正好是曖昧的紅藍替，夢娟替刻意擋著陳姨，陳姨並沒有注意到徐婉。

舞池裏一隻白俄樂隊正演奏著一曲纏綿的旋律，伴著舞臺上的歌曼妙的歌，忽而照過來的燈也是華麗炫目的。

徐婉跟在那列舞的後麵，走到一半聽到後陳姨已經在帶人找，連忙加快了步子。

直到走到舞池旁的包廂邊上，徐婉才鬆了口氣。徐婉始終低著頭，周五爺已經在裏頭了，吩咐道：“一個個都沒點規矩，還不快過來跟二打招呼。”

一說二們便都明白了，這坤城還有誰能被稱作一聲二。竟是南三省駐防司令孟廣廷第二個兒子孟欽和。誰都知道司令孟廣廷有三個兒子，個個能文能武，都在淮軍中任要職。不過孟廣廷治家甚嚴，因此這三位公子哥從來都沒來過凱樂。

嫵的，的，故作姿態的，一時間聲聲婉轉如鶯啼。

徐婉也是知道孟家的勢力的，沒想到這樣的稀客今天也能見著。或許這邊是天意，老天幫擺張三爺。徐婉想到這愈發欣喜了，連忙順著周五爺的視線向對麵的沙發。思兔在線閱讀

沙發上坐了好幾個人，不人邊已經有人作陪，等著過會去舞池跳舞。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坐在正中，正低頭倒酒，看不清長相。

“二，們都您呢，您怎麽能這麽不解風，我來替您倒酒。”孟欽和邊的另一個穿軍裝的男人替他斟酒，玩笑道。

孟欽和將手裏的白蘭地遞給那人，才悠悠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英俊的臉，喝了些酒，脖子上已經微微泛著紅，微蹙的眉頭有些不耐煩，似乎他並不怎麽喜歡這種場合。

然而他一抬頭，徐婉腦子裏卻突然轟地一聲，雖然從未見過他，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悉和畏懼。

徐婉不自驚呼了一聲，這聲音在一片綿綿中顯得突兀，包廂中的人都轉頭看向。周五爺回過頭來狠狠剜了徐婉一眼，孟欽和似乎也聽見了，也朝這邊抬了下眼。

原是毫不在意一眼，看到徐婉時卻愣了一下，不過轉瞬即逝。隻見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即刻便轉過頭與旁人說話去了。很顯然，並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徐婉的心涼了一半。

周五爺換了張笑臉對孟欽和道：“二，您難得來我們這一趟，我自然給你挑頂好的人，都給您帶來了，您瞧瞧。”

徐婉連忙道歉，地看著孟欽和，雖然在這一排舞中不是最嫵人懂得迎合男人的，但是單論相貌也算出挑。如果這位孟公子挑了，應該就不用去應付那個老鬼了。

孟欽和一眼而過，略過一張張期待的臉，邊浮起的那一笑似乎帶了些鄙夷，“讓們都出去。”

周五爺見狀有些尷尬，孟欽和邊有人湊過來，笑著勸道：“維瑞，找樂子嘛，你就將就一些，哪能各個都和楊小姐一樣？”

一聽到“楊小姐”這三個字，孟欽和的臉立即冷了下來，那人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道歉：“噯，我總是說錯話，維瑞你別放心上，楊小姐哪是們能比的？”

周五爺是的極會看眼的人，他看得出孟欽和並沒有興致，便準備讓徐婉們出去。哪知他剛準備開口，外頭已經傳來了聒噪的聲音：“讓三爺幹等了半個鍾頭，居然在這裏伺候別人！什麽人狗膽包天，連三爺的人都敢！”

第4章 得遇貴人

這吆三喝四的破鑼嗓子徐婉再悉不過，便是張三爺的手下阿虎。

張三爺每次來舞廳邊總是跟著七八號人，他們腰上都別著槍，目中無人，一般人完全不敢惹他們，遠遠見著就主騰開道來，使得他們看上去更加威風了。

張三爺的人蠻橫慣了，正往裏頭闖。如過他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