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舞客的，落在我這了，過兩天我給他還回去。”

“怕還是位軍的。”徐子仁打量了一眼徐婉，試探著道：“我在街上看著人穿過，那種士兵都不興披這個的，穿這個都是軍，我同學他爹是淮軍的一個旅長，就是這種披風！”

見徐婉不說話，徐子仁索坐到了徐婉對麵：“姐，你就別瞞我了？這披風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到了家裏，他到底是誰啊？什麽？多大歲數了？當的什麽啊？”

或許是徐婉對徐子仁很失，也意識到自己太寵溺這個弟弟了，第一次加重了語氣道：“你別問我了，我今天不大舒服，先去睡了。再大的也跟你我沒有半分關係，你要想前途，就認認真真地讀書，考上大學什麽都好說！”

徐婉用這種語氣跟徐子仁說話，徐子仁是個欺怕的，便也不再追問了。

像是真的病了一般，徐婉昏昏沉沉在床上接連躺了兩天。這兩天沒有再去舞廳，也沒有再給徐子仁煲湯。

不去舞廳自己倒不要，反倒是別人著急了，第三天的時候，夢娟過來敲門了，是來看徐婉，同時也是來給周五爺帶話的——有位貴客一直在找徐婉，要趕回凱樂，周五爺已經快急瘋了。

第7章 小樓來客

徐婉還在睡覺，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以為是討債的人又來了，嚇了一大跳。那些人曾跟說，要是年底還不完，就把賣到長三堂子去。

錢是兩年前徐婉娘親病重時借的，借了不過兩百多塊錢，這兩年徐婉已經陸陸續續還了好幾百，可利滾利算下來居然還要一千多。

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終於快接近這筆錢了，但年底能不能還清，徐婉也不知道。

當初借錢的時候，借高利貸的人還嫌徐婉家窮不肯借，徐母沒辦法，確實答應過還不起將來就用徐婉抵債。男人死了，剩下和一兒一，兒子是的命子，便隻能委屈兒了。

徐婉披了起床，小心翼翼從門裏往外看去，竟是吳夢娟。

見是夢娟，徐婉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將人請進屋裏來。

徐婉住的地方有些簡陋，這間屋子裏外兩間房，外頭這間是徐婉的，除了一張舊床，還擺了一張八角桌和一些鍋碗瓢盆，除了做臥室，還兼做廚房和餐廳用。

夢娟是第一次到徐婉家裏來，原先也知道徐婉家境不好，爹娘都過世了，還欠了債，卻沒想到日子過這樣。

徐婉有些不好意思，“這房子有些舊了，你先坐。”想了想，又問夢娟：“張三爺這幾天沒來找我了？”隻能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了，還是得會舞廳。不去那裏，們一家就沒有收，更別說還債了。

夢娟笑了笑，“放心，張三爺現在哪敢打你的主意。”

徐婉聽出了夢娟的語氣，自是說的那天孟欽和將帶出去過夜的事，想必連張三爺也誤會了。

被這樣誤會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張三爺不敢再來糾纏，徐婉索將錯就錯沒有解釋。

徐婉給夢娟去倒水，夢娟卻沒有落座，開始四打量著屋子。瞧了瞧徐婉的房間，又掀開簾子，去了徐子仁那間。倒像是另一番天地。床、櫃、書桌、書櫃雖然不是很新，但樣樣俱全，房間裏也被徐婉收拾得幹淨整潔，倒也是個讀書的地方。隻可惜書桌上課本胡堆砌著，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不說，不是個讀書的人。

夢娟搖了搖頭，視線從書桌上一開，往窗臺上瞟了一眼，最終落在窗邊晾著的一件披風上。

夢娟不挑了下眉，記得這件披風。原本覺得徐婉是個保守、老實的姑娘，未必答應做那種事，可現在看來是想多了。又要還債又要養弟弟，不想點別的法子哪裏有出路？

正好徐婉過來招呼喝茶，夢娟轉過，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徐婉。拔尖的相貌，窈窕有致的材，白的發亮的，即使隻披了一件半舊的呢子大，頭發撒披著，也難掩的麗。

像這樣難得一見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是會惹人注目的。也難怪命好，舞廳裏被帶出去過夜的姑娘不，卻往往都隻是水緣，畢竟各自的份在那，像這樣回過頭來找人的還真沒見過。

夢娟也隻有羨慕的份，走過去接過手中徐婉的茶，神道：“徐婉，我這會過來是告訴你一件大好事的，日後你若是發達了，可別忘了有我吳夢娟這個朋友呀？我們兩張化妝臺可是挨著的！一起跳過半年舞的！”

徐婉有些懵，能有什麽好事？

夢娟笑得燦爛，拉著徐婉坐在一旁的床上，眉飛舞道：“前天晚上警察局那個馮局長專門為了你來找周五爺，你這下半輩子的福氣來了！”夢娟看著愣在一旁的徐婉，點了說：“馮局長說想讓你去伺候二！徐婉，你以後可是過住寬闊洋樓，吃香的、喝辣的富貴日子了！”

“伺候二？”徐婉不敢置信。

夢娟卻笑了，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徐婉的手臂，“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二難道沒有跟你說嗎？平日裏看你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你這麽厲害，隻用了一晚上就把孟欽和這樣的人牢牢拴住了。”

聽夢娟這語氣，難道這是二的意思？可明明下了汽車，和他什麽事都沒發生？

夢娟見徐婉攥著眉頭一直不說話，有些驚訝，“你不會還不願意？”

徐婉沉默，點了下頭。

事已至此了，居然還是這麽個木訥的子，夢娟恨鐵不鋼，連忙道：“雖然聽馮局長的意思是讓你當個外室，可二孟欽和是什麽人啊？哪是我們這樣的人高攀得起的？再者說人家還沒婚呢，納你做姨太太也不合適是？等過幾年你有了二的孩子，二了婚，再讓他納你做姨太太也不遲呀！你可想清楚了，這南三省都是他們孟家的，你跟了他難道今後還怕那張三爺不？何況這件事還是馮局長親自在忙活，馮局長這麽忙的人也來親自管你徐婉的事，你這麵子可大了！要是二後悔了，你可就是哭也沒機會了！”

徐婉聽著夢娟一口一個外室、姨太太難得很。其實從來都沒想過這些，原本打算等弟弟上了大學之後，就辭了舞廳這份活，然後找個靠得住的人，結婚生子過踏實日子。自己是什麽家境、什麽出生徐婉自己也清楚，因此從來也沒想過要攀龍附，隻想找個能對好的人。

四年前徐婉差一點就定親了，是們老家一戶姓胡的人家，男方胡潤生，大五歲，算是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玩過泥，後來胡潤生去縣裏念書就沒怎麽見過了。雙方的父母對這門親事很滿意，可就在訂婚的前夕，戰火燒來了，那一年偏偏收還不好，既是戰又是荒，死的死，逃難的逃難，還談什麽親事？

徐婉的父親就死在了逃難的路上。徐婉的母親帶著一兒一逃到了坤州，可一路上顛簸挨落下了病，藥斷斷續續的再也沒有停過。

第二年，徐婉的母親也去世了，留下一大筆欠下的藥錢。

周五爺吩咐過夢娟，說馮局長過兩天就來接人。夢娟見徐婉始終不做聲，有些急了，皆施道：“難道你是覺得二不好，還不如張三爺？張三爺可對你還沒有死心呢。退一萬步，你要是不想你自己，你想想你父母，想想你弟弟。你們老徐家可就這麽一個兒子，你娘臨終前托付給了你。我聽說考大學也要些門路，如果你是二的人，將來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你弟弟走多彎路，將來還能宗耀祖，你父母那不得含笑九泉，得虧有你這個好兒。”夢娟清楚，父母、弟弟都是徐婉的肋。

話雖這麽說，可沒有平白無故去給人做外室的，徐婉剛準備反駁，夢娟突然轉過，握住徐婉的肩膀道：“小婉，你先別說別的，我就問你一個，你覺得二這個人怎麽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欽和這個人怎麽樣？他和見過的所有舞客都不同，完全沒有對手腳，那天不僅幫著他擺張三爺，還給了一件披風遮破了的。

他很好，可是徐婉對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覺，仿佛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徐婉，別去，離孟欽和越遠越好。”過了好久，徐婉才對夢娟吞吞吐吐說了四個字，“我很怕他。”正像那天，坐在孟欽和車上一直想逃下來一樣。

徐婉話一出口，夢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天晚上二到底怎麽折騰你了，讓你這麽害怕？”

“不是。”徐婉連忙搖頭，腦海中反複回憶著那晚見孟欽和的形，他雖然疏離卻紳士，是個正人君子，實在沒做什麽事讓這麽害怕。徐婉也不知怎麽了，想了好久，才猶豫著道：“可能是他不怎麽笑？”

聽徐婉這麽一說，夢娟笑得更厲害了，“你可知道二是誰嗎？他父親就是咱們南三省的駐防司令，我聽人說孟司令最重的兒子就是二孟欽和，人家手底下十幾萬人，可是威風慣了的，你說哪有日裏嬉皮笑臉的。不瞞你說，不止你怕他，周五爺怕他、張三爺怕他，這坤州上下沒有人不怕他！”說著夢娟站了起來，看著徐婉道：“你這本就不是什麽理由！馮局長可說了再過幾天就來接人，你這麽過去可不，趕明兒我陪你去挑些好料子，做幾合的旗袍先對付著。等你跟了二，還怕沒有綾羅綢緞穿？”

夢娟已經替徐婉安排好，已經準備走了，就不給徐婉說話的機會。

徐婉有些呆滯坐在床上，心裏有兩個聲音在耳邊爭執，一個說：“二多好啊，年有為又有風度，這樣的男人上哪找去？徐婉你敢說你那天沒有一點心？”

卻還有一個在吶喊：“不能去，千萬不能去做他的外室，你會後悔的！”

最終還是後者占了上風。

徐婉渾一，猛地站了起來，趁著夢娟還沒有出去，連忙從架上取下披風，跑出去給夢娟道：“夢娟，你把這個還給二，順便替我向他道謝，謝謝他上次載我一程。其他的……我沒那個福氣，不用抬舉我了。”

夢娟聽徐婉這麽一說也愣了，謝載一程是什麽意思？

徐婉和夢娟正說著話，徐子仁在這個時候正好也回來了，他氣洶洶的，臉上還青了一塊，像是剛被人打過。

第8章 威利

還是夢娟先看到徐子仁，他們姐弟兩個人眉眼有些像，夢娟一眼便認了出來。徐子仁回來，夢娟以為他會不高興，忙跟他套近乎：“是小婉的弟弟子仁嗎？你臉上這是怎麽了？”

徐婉這才注意到徐子仁，見他青的那一塊傷得還很重，也有些急了，“你這是怎麽弄的？”

徐子仁從前若是在外了委屈，一定要回來跟徐婉發作，今天或許是有外人在，他破天荒地沒有，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