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52章 大丈夫

數日之後,朱高煦便隨燕軍回到北平。

百戶王斌的銃傷只是皮傷,只要不染便無大礙。朱高煦服觀察,見傷口已在愈合,便放心下來,王斌先回家養傷。

回到郡王府,府上的宦奴婢們迎出,一番噓寒問暖。朱高煦了盔甲戎裝,便回裡廳休息了。

府中差不多還是原來那些人,但不知怎麼回事,朱高煦總覺得很冷清。就好像一個常年都在外工作的人,忽然回到空的家裡,反而有一種陌生

郡王府並不是空的,有許多人。朱高煦很快明白了:了杜千蕊。

,就了可口致的飯菜,了見面的期待和有趣的談。

朱高煦左右無事,也不想睡覺,心浮躁、乾不了諸如看書下棋等事。他便換了一件褐的袍服,上王貴,帶了一些財騎馬出門。

循著強行記住的地方,朱高煦和王貴去了海子北岸的斜街。

那天在真定城下,有個親兵士卒名陳大錘,讓戰馬給朱高煦之時、說了他家的地址。當時急,朱高煦差不多快忘記那士卒長了什麼樣,但唯獨記住了地址……不能不記住,那是陳大錘用命換來的!

彼時重重包圍、周圍全是敵兵,朱高煦所率人馬是騎兵,跑得很快;騎兵在那樣的戰陣中沒了馬,肯定是兇多吉。那士卒主送上自己的戰馬,又報上家門,意思很明顯:他送馬之後,命不保,王爺要照顧他的家眷!

雖然陳大錘是個小兵,但朱高煦並不會因為份高低、就輕視他的命。

二人來到斜街,問路人找到了火把巷。朱高煦又吩咐王貴在這破舊巷子裡,四打聽一番。

“住在附近的軍戶,陳大錘,叔您認識麼?”不遠傳來王貴的聲音。

朱高煦一面慢行、等著王貴打聽,一面東張西。這地方就和前世見過的那種沒翻修的老街差不多,到是低矮的山頂房屋,地面就算掃過也看起來髒兮兮的,時不時就有間開著門做小生意的鋪子。

整個北平城,除了勳貴富人的府邸,大多宅子都是這樣的。此時的普通房屋,門窗開得很小,大多采極差。

過了一會兒,王貴牽著馬過來,道:“洪公子,奴婢打探到了,就在前邊。”

朱高煦讓王貴帶路,往前走了一段路。王貴指著朝向路面開的一間鋪子道:“公子,就是這!”

朱高煦看過去,頓時有點納悶。那鋪子看起來像個賣面點小吃的店,一個大漢正在門口洗碗,頭上束發拿一塊布巾扎著,朱高煦依稀有點印象:這漢子好像就是陳大錘。

“陳大錘?”朱高煦開口道。

那漢子頓時抬起頭來,愣了一下,站起來把雙手在襟上胡一揩,忽然“撲通”單膝跪下,抱拳道:“小的拜見王爺,王爺何以……”

“你沒死?”朱高煦口問了一句,上去雙手用力把住陳大錘的小臂,往上一提,標準的“燕王姿勢”。

就在這時,門裡一個穿著髒圍的年輕子也走了出來,牽著一個男孩兒,瞪著眼睛看過來,愣在那裡也不

朱高煦雖然穿的平常服,但因為在家裡被一群人當大爺侍候著,裳料子考究又平整乾淨,褐長袍裡面是白綢,走到這種地方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人,並不多見。

陳大錘回頭拉了子一把,說道:“王爺,這是俺的媳婦、大小子。

快來給高郡王磕頭!” “免了免了。”朱高煦一面擺手,一面看向陳大錘。

陳大錘居然遞了個眼神,微微搖頭示意。朱高煦似乎有點明白了:他是不願意讓媳婦知道、在戰陣上豁出命的事,以免讓家眷擔心?

朱高煦頓時到一濃濃的意。

陳大錘急忙把朱高煦迎到裡面,請到上座,又吩咐媳婦把最好的茶杯和茶葉拿出來泡茶。屋子裡黑乎乎的,主要是沒有窗戶,靠門的地方還好,這裡面簡直昏暗。

陳大錘不敢坐,站在旁邊說道:“那天死了很多人,好些馬在空跑,俺就抓了一匹,瞅王爺的紅旗人馬,跟著衝殺出來了哩!”

“哈哈,如此甚好。”朱高煦笑道,“我剛才過來時,著頭皮,正琢磨怎麼安你痛哭的家眷……不過現在好了,我心裡也能松口氣。”

陳大錘“嘿嘿”地陪著笑一通,似乎不太會說場面話,只顧笑。

朱高煦又隨口問道:“家裡幾口人呀?”

陳大錘道:“俺家是軍戶,田地在鄉下,大姐嫁的也是軍戶,爹媽和兄弟在家裡。俺是正軍,在王爺府上當差,帶著媳婦和倆孩兒在城裡典了房屋。還有個堂弟出去買米面了,他是軍餘,跟著俺的。”

朱高煦點點頭。大明朝的士兵大多都這樣,軍戶家庭一直都是軍戶、無法改變,選一個壯丁作為“正軍”士兵,還要在家族裡選一到兩個“軍餘”專門為正軍服務;作為補償,正軍和軍餘都免除徭役。

軍中一個普通士卒,訓練軍士,兵甲胄馬匹糧秣、要消耗不,還要許多人為其服務。不過這種小卒在真定那樣的戰役上、一天就要損失幾萬,所以戰爭是一種昂貴殘酷的活。養軍隊也是朝廷最浩大的支出。

大明制度看起來還可以,但實際上裡面問題越來越多,朱高煦也有所耳聞。

寒暄了一陣,朱高煦便轉頭看了一眼王貴。

王貴走上前來,從懷裡陸續出一些東西,堆放在黑漆漆的木桌上,有幾張大明寶鈔、一堆串的銅錢。

朱高煦道:“我原以為你死了,打算時不時私人掏錢、恤你的家眷。現在看來不必了,今天帶了一些東西,便當作對你的額外賞賜。”

陳大錘忙道:“叩謝王爺!”

朱高煦雙手在大上一拍,人便站了起來,又一掌拍在陳大錘的肩膀上:“我看你忠勇兼有,以後跟著我,我不會虧待弟兄們。”

陳大錘不斷點頭,跟著送出家門,“恭送王爺!”他久久抱拳執軍禮站在那裡。

朱高煦又繞道去了“斌”字號酒肆,門鎖著,幾乎算是關門大吉了。他在酒肆呆了半個時辰,便徑直回家。

……次日一早,朱高煦收拾一番,前往燕王府。從前線回來,應該去給母妃請安問好,這是尋常的禮數。

進燕王府門樓,朱高煦走了一會兒,便見宦馬和迎面過來了。馬和道:“王爺在前殿,正想見高王,高王先跟奴婢去前殿罷。”

朱高煦點頭答應。

他走上臺階、進了大殿,見燕王旁邊還有一個人,巾袍打扮的金忠。

“兒臣拜見父王。”朱高煦上前執禮。

“好。”燕王抬頭看了一眼,手做了個手勢,便又埋頭看桌面上的圖。

在軍中表現出來的開懷和喜,早已從燕王臉上消失不見。那天他十分高興,也有鼓舞將帥的用心罷?

過了一會兒,燕王呼出一口氣,把上放松靠在了椅背上,說道:“李景隆號稱五十萬,正向滹沱河附近聚兵。俺們的人馬終究是太了,依然勢單力薄……”

朱高煦沒吭聲,只顧聽著。

燕王又道:“李景隆在南面,北面還有遼東軍、兀良哈三衛威脅俺腹背。尤其是寧王麾下的朵、福余、泰寧三衛銳藩騎,十分驍勇。

俺與道衍等商議,決定各個擊破,先不管李景隆,以爭取寧王諸衛人馬為要,壯大實力再與李景隆周旋。”

金忠立刻彎腰道:“王爺英明!”

燕王看向朱高煦,道:“俺瞧高煦拉攏張信時,頗有章法。俺想派你去永平衛練兵,一面設法聯絡寧王,一面在永平衛召集更多兵馬,增大燕軍軍力。高煦可有異議?”

朱高煦稍微想了一下,抱拳道:“兒臣自當遵從父王調遣,不過兒臣與寧王素無來往,恐怕不一定能幫上父王……”

燕王擺擺手:“高煦只要盡力而為,定能建功。”他指了一下金忠,“寧王那邊有什麼消息,俺會派金忠與你聯絡。”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朱高煦便道:“兒臣遵命!”

就在這時,燕王用很隨意的口氣道,“金忠去拾掇一下寧王的消息,一會給高煦。”

金忠作揖道:“是,下告退。”

等金忠出門去了,燕王沉道:“高煦與俺長得很像,王妃也說過像一個模子……”

朱高煦聽罷忍不住看了燕王一眼,燕王材魁梧,骨骼壯,臉寬而端正,眼睛大、鼻梁也很厚實。在朱高煦看來,燕王並非後世那種鞋拔子臉的帥哥,但很有大丈夫的大氣。果然臉窄、太瘦的男子,古今都很難有這種大丈夫氣概。

燕王繼續道:“要依俺的意思,一早就選高煦為世子。”

朱高煦忙道:“父王,萬萬不可。兒臣真不怎麼看重權位,這還得讓長兄生氣,何苦來哉?”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朱高煦能得出來燕王的誠意:至在眼下,燕王對什麼都不在乎,巨大的力讓他隻想竭盡全力就大事!朱高煦能幫他,而且是相比之下最能信任的親兒子,他此時簡直是什麼都舍得給予!

而這種時候,猜忌與管束不利於發揮部下的積極,放權和激勵才是上算之道,燕王用人還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朱高煦此時覺得燕王很有誠意……只可惜,大丈夫還有一個特點,審時度勢、隨時可以厚著臉皮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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