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猛地回頭！

后一片幽暗，近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叢，遠是一株株參天巨木，樹冠大如華蓋，相互連著，不風，零星的日過隙落下，樹影被扭曲拉長，更給這片昏暗的叢林增添了幾分怪陸離之。

顧寒覺得很荒謬。

汐的聲音，他自然不陌生，畢竟有海的地方，自然便會有汐存在。

可……

眼下他叢林深山，怎麼可能會有海？

甚至于！

他覺得山里出現豺狼虎豹，出現怪山魈，哪怕就是突然冒出個勾魂鬼，他都不會有一點意外！

唯獨！

這里本不可能出現海！

“莫非聽錯了？”

眉頭暗皺，他凝神靜聽，發現那海浪汐的聲音越發清晰，本不似幻覺！

“你聽到了嗎？”

他又是仔細看了幾眼，面古怪地看了的盧馬一眼。

“唏律律……”

的盧馬本不理解他說什麼，有氣無力地哼哼了一聲，四蹄了，終究沒抬起來。

有心踢人。

無力回天。

顧寒無語。

的盧馬到底防不防主，他不知道，可記仇是真的記仇！

“到底……”

正思索中，那汐的聲音突然增大了十倍有余，雖然只有一瞬，可依舊是震得他面發白，一臉的匪夷所思！

小部分因為震撼。

更大的原因，卻是他經脈殘留的那一縷氣！

他赫然發現！

隨著汐奔騰之音響起，那一氣亦是隨著汐的韻猛地一竄，竟是發出一道遠超過本十倍的氣勢！

劇痛傳來。

本就破損的經脈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

可……

他的眼睛卻反而亮了起來！

“起……落……”

他發現，這一氣若是和那汐之聲韻一致，待起來臨之時突然發，竟是比原有的長河奔騰之勢還要強了很多！

最關鍵的。

這一縷起之勢所發的威能，竟是和他的極境有異曲同工之妙！

越想。

他的眼睛越亮！

一縷氣發尚且如此，若是更多呢？

哪怕！

他的經脈已是承載不了天地元氣！

可……

他也本不需要承載！

只要元氣在經脈中稍稍停留一瞬，然后利用那起之勢傾力發，又該有怎樣的威力？

“呵呵。”

“道友，讓你久等了。”

剛想到這里，丁瑞龍的聲音再次響起。

心中一凜！

顧寒猛地朝前方看了過去，伴隨著枯枝斷裂的聲音，一道人影自叢林深緩緩走來，負著雙手，站在了他面前。

“追得倒是快！”

“不快不行。”

丁瑞龍笑了笑，慨道：“你我如今都是凡，若是我來的晚了，讓道友繼續深，我若想要再找到你，怕是要花費十倍的力，也要多出十分的變數來。”

“不愧是一洲霸主，行事果然謹慎。”

顧寒不聲，暗中悄然運轉長河訣，將游離的天地元氣納己。

然而。

好似竹籃打水一樣，氣進經脈不過一個呼吸，便徹底散逸而出，本留不住。

“恩？你在做什麼？”

丁瑞龍發現了他的舉，奇道：“莫非是在吸納天地元氣？”

“不行麼？”

“我聽聞，道友逃出京都之時，經脈已是被廢。”

“所以呢？”

“道友何必明知故問？”

丁瑞龍笑了笑，好心解釋道：“沒了經脈，便意味著無法修習這方世界的武道，道友如此做，又有什麼意義？”

他覺得很稽。

覺得顧寒很稽。

他覺得顧寒就像是一個拼命充氣，卻又拼命泄氣的球。

“你所做的一切，終究都是徒勞。”

也懶得跟顧寒再掰扯，抬頭看了一眼叢林上空，他幽幽道：“道友，天漸晚，夜長了，夢就會多，還是早早上路為好。”

說話間。

他一步邁出，堪比一流高手的氣瞬間凝聚在掌心，朝著顧寒眉心落去！

顧寒沒。

甚至連反抗都沒有，亦是抬頭看向上空，幽幽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或者說，你有沒有聽到很奇怪的聲音？”

丁瑞龍作一頓：“什麼聲音？”

“汐的聲音。”

“說笑！”

“不是玩笑。”

顧寒目一垂，看著他認真道：“這莽山中，有一片海。”

“哈哈哈……”

丁瑞龍眼中閃過一錯愕，突然放聲大笑。

“道友！”

“山中有海？你莫非失心瘋了不？”

不是譏諷。

只是實話。

他覺得，只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石中不可能有木，山中不可能有海。

“若是有海，海在何？”

“你仔細聽。”

顧寒緩緩合上了雙目，傾聽著那近在咫尺的汐之音，順應著那一起之勢，經脈原本要散去的氣像是不控制一樣，竟是化作了一道滔滔巨浪，奔涌而來！

轟！

轟！

……

汐奔騰之音不斷自他響起，雖然微弱，卻被丁瑞龍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

他瞳孔猛地一：“你竟然……竟然……”

顧寒沒說話。

他突然想到了當日里圣武皇說的那一番古怪至極的話。

長河滔滔，四海茫茫。

可都制于河邊海岸，從來都不是真正的無量無盡！

除了，汐！

轟！

轟轟轟！

起！一往無前，無窮無量無盡！

雖然只有一瞬。

可那一道被他暫時截留，并不太多的氣，竟是發出了遠超其本十倍的威力，發的一瞬間，便如同長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直接將丁瑞龍的氣輕易擊潰彈開！

壞了！

心里猛地一沉，丁瑞龍剛要應對，突然覺得心口一涼一疼！

下意識低頭。

不知何時。

顧寒那柄黑劍已是貫了他的膛！

劍之上氣奔騰，好似汐一般，眨眼間勢，而后……轟然炸裂！

噗的一聲！

丁瑞龍小半個變得殘缺破爛，踉蹌后退中，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顧寒。

“你……”

撲通一聲！

仰面栽倒在地，他眼中的神采快速退去。

“……真的，有海……”

彌留之際。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稽。

山中其實沒有海，可有了顧寒，也就有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