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河壩上同百姓們一同運送條石的祁宥似有所，抬起頭來向崔錦之來。

察覺到遙遙投而來的目，崔錦之放下袖，沖他輕笑。

周景鑠也看到了，他嘆道：“四殿下……是個好孩子。”

“雖為天潢貴胄，可卻無半點驕矜之氣，整個人沉穩有度，丞相將他教導的很好。”

“殿下天生心如此，臣不過是教之以德罷了。”崔錦之仍面帶微笑。

這些日以來，祁宥和百姓們同吃同睡，每日風雨無阻地修建水壩，穿麻，吃淡飯，可眉宇間從無一一毫的不耐之。

更有一次，在他褪去外搬運東西時，出背后那條猙獰可怖的傷疤時，有混得相的百姓壯著膽子問他。

年只輕描淡寫道：“那日剿匪留下的。”

百姓們這才知道原來除了獅山禍害的恩人是祁宥，如今閩州城上下，除去拜丞相賑贍孤寡，肅清風氣之恩，亦紛紛念佩服祁宥仁德勇敢的品行。

崔錦之看著年有力斂的背脊，眼中也不流出一驕傲，但很快又收斂好緒，同周景鑠往驛站方向走去：“我已寫信向陛下稟明閩州的況，并且舉薦周大人為閩州新任郡守，相信任令很快就會下來了。”

“但此番清洗牽連甚廣，空缺的職位太多，周大人要盡快提拔信賴的人，否則只能由吏部調派員了。”

周景鑠眸一暗，答道：“多謝丞相提點，臣在閩州也有幾位不愿同鄧翰墨之流為伍的同僚。不過……蕭薛兩黨如今手政事頗多，丞相此番回京，怕是還有一場大作。”

不急不緩地走著，淡然道：“工部、吏部都與閩州不了干系，只怕陛下那邊已經查出來了。”

不過離京一月，卻半點風聲也不聽見，只能說明當今圣上本沒有任何作。

周大人也想起了皇帝優寡斷的子，才致佞橫行，小人諂，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說話間已行至驛站，二人由于庭院中談論了好一會政事，崔錦之才緩緩引起另一個話題。

“離京前，葉老曾對錦之說，周大人含章未曜，襟懷坦，錦之如今才知道葉老所言不虛。”

悠然地笑了笑，“如今閩州風氣清正，周大人一抱負盡可施展，待幾年后做出一番就，錦之亦可舉薦周大人回京。”

周景鑠臉上之立現，可激之后卻苦笑著搖搖頭：“臣曾經以為，若想建功立業，必須削尖了腦袋往京城去，如今被貶兩年，臣終于明白，于閩州做一城父母，興利除害，安樂百姓，才是臣此生所求。”

他似是悟又似悲傷道：“丞相宦海沉浮，亦能秉持忠于百姓之心，而我……”

話未說完，便見一子捧著茶水向這邊走來，正是榮娘。

這些時日崔錦之忙于大清洗，就將榮娘給了醫好好診治嗓子，今日才見到了，剛想笑著開口。

周景鑠卻神驚訝，失聲道：“……榮娘！你為何會在這兒？你不是離開閩州了嗎？”

榮娘亦怔楞在原地，手中的茶盤都略微抖起來，很快低下頭，將東西往崔錦之面前一放，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崔錦之將兩人的表盡收眼底，開口問道：“周大人同榮娘相識？”

他神怔忪地站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聲說：“……是。”

“榮娘……是閩州一位獵戶的兒，他們二人相依為命，就住在城外不遠的獵屋里。兩個月前，榮娘拿了獵去別的郡縣販賣還錢，回來時……”周景鑠痛苦地閉了閉眼，“閩州發洪災，死傷無數，爹也……”

“當時鄧翰墨在閩州城一手遮天，百姓孤苦無依，被他榨得走投無路，榮娘想為爹爹報仇，甚至要親手宰了鄧翰墨。可哪里斗得過鄧翰墨，我怕出事，將攔了下來。”

他苦笑一聲：“是我沒用，不能替報仇。榮娘當即就離開了閩州，從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了。”

周景鑠又抬頭向崔錦之，“不知丞相是在何遇見榮娘的？”

崔錦之沉默了一會，才輕輕嘆了口氣，“從山匪的手中將救下時……渾是傷，連嗓子也被燙壞了。”

周景鑠像是支撐不住似的往后倒退一步，眼中流出無限的哀痛與悔意：“原來、原來……都是我的錯，若我這些年早早除了鄧翰墨……說到底，都是我沒用。”

崔錦之看他頹然捂面，指中劃過一晶瑩，忍不住勸道。

“周大人也說過，鄧翰墨派兵甲鎮守閩州城，若非我向穆將軍借來軍隊，怕是也沒有這麼順利地除去他們。這些年周大人韜養晦，為的就是替百姓拔去上的跗骨之蛆，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周景鑠沒有回答。

當年他是京城春風得意的探花郎，卻一朝失勢，被貶到此地，閩州腐朽，暴吏民，他一傲骨生生折斷，一腔熱報國無門。

渾渾噩噩地行至河道邊時，只聽耳邊一道輕快的聲音響起：“喂，你干什麼呢？”

他抬頭去，紅勁袖，眸靈潤地盯著他：“你不會是想跳河吧？”

見他不說話，手去拽他：“沒出息！雖然不知道你怎麼了，但也不能跳河呀！”

鬼使神差的，他沖著第一次遇見的陌生人敞開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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