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繃的弦，只需要輕輕撥一下……便會承不住地崩裂開來。

從科舉一案到如今的局勢，每一步，都在祁宥的掌控之中。

崔錦之第一次對祁宥說過的話產生了懷疑。

他說自己前世死于祁旭之手，可這樣的智謀，哪怕是，都不得不分出全部心神來對付。

不過是倚靠著背后蕭氏一族的祁旭，真的是他的對手嗎？

崔錦之心中的不安越擴越大，終于在幾日后的深夜，化作實實在在的盆大口，毫不留地將吞進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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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帝醒來后，知道了宮中發生的事，氣得直接將桌上的九龍玉璽砸到祁旭的頭上，抖著手臂指著祁旭說：“豎子悖逆！”

祁旭額頭被砸出一個豁口，鮮順著側臉緩緩滴落下來，卻依舊無波無瀾地回道：“四弟牽扯謀逆重案，丞相為他的老師，須得查驗清楚后才能放出來。”

令和帝拼命地著氣，心悸得不行。

一個是戰事結束后，乖乖回兵權，只帶著幾個親衛返回京城的楚王；一個是被無數世家大族簇擁著，能夠輕松調戍衛京城軍的景王。

皇帝此刻會相信誰，已然不言而喻。

他面沉如水，嘶啞著嗓音道：“你到底放不放人？”

祁旭一字一句道：“事關國之基，父皇，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其實此刻早就不是放人與否的問題，而是證明，誰才是那個真正掌握權柄的君主。

這對父子在此刻無聲地對峙著，令和帝突然覺得自己教導寵多年的嫡子陌生極了——

不，或許他一直都是這樣。

只是從前自己還能掌控朝政，所以他溫和恭謙，良善似瀟瀟君子。可自己一旦心力不支，他立刻撕開那張人皮，化作青面獠牙的厲鬼，撲上來將他撕咬的干干凈凈。

令和帝筋疲力竭地癱坐在龍椅上，下了一道詔令。

嫡長子祁旭，悖逆圣意，足于景王府。

到底還是心了，不痛不的旨意，并沒有封死祁旭的后路。

可惜高高在上，自出生以來就順風順水的景王，怎麼得了圈府的屈辱。

于是那繃的弦，終于在此刻驟然迸裂——

“崔大人。”一位面生的軍握著腰間佩刀，立于牢房外，沉聲道：“陛下有旨，著令我們即刻放您出詔獄。陛下如今正在太和殿等著您，請吧。”

丞相袍整潔，面容沉靜，毫看不出來關在詔獄多日，視線緩緩掠過門外的軍，心中無奈。

不知道祁宥有沒有預料到這個局面呢？

剛同他們踏出詔獄，崔錦之抬頭看向遠的沉沉夜幕，總覺得空氣中都流著肅殺之氣。

陳元思帶著一眾將士急急忙忙地向詔獄奔赴而來，旁的衛軍突然上前，錚的一聲拔出佩刀，穩穩地架在了崔錦之的脖子上。

陳元思投鼠忌，只能停在不遠，怒道：“你可知那是崔相！若傷了崔大人，幾條命都不夠你死的！”

“上頭點名要的便是崔相。”衛軍了長刀，冰涼的鋒刃上溫熱的脖頸，“得罪了，崔大人。實在是怕出了子，只好請您這樣跟我們去太和殿了。”

手上不輕不重地推著崔錦之，架著向太和殿走去，元思帶著幾名銳跟著，又不敢太過靠近。

令和帝全都在發抖，被李公公攙扶著站在太和殿外的丹陛之上，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文武百皆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跪在地面上。

王道的盡頭，祁旭著甲胄，騎在駿馬之上，用幽沉晦暗的目和他對視著。

黑的衛軍將這里團團圍住，氣氛沉寂到落針可聞。

突然，一角起來，將太和殿圍堵得水泄不通的衛軍向兩邊散開一個通道——

丞相被軍架著脖子，帶了進來。

陳元思無法，只能跟著束手就擒，心中只盼著殿下的安排萬無一失。

令和帝抖得更加厲害，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佞權傾四海，蒙蔽圣聰，才令父皇耳不能聽，目不能視。”祁旭高聲道，“兒臣今日于此，特率軍與通州將士，鋤掃惡，以清王道！”

王賓鴻自地面上巍巍地站起，雙手呈上一道擬好的圣旨，緩慢地行至令和帝前，平和地開口：“楚王祁宥，早生不臣之心，同丞相、定遠將軍勾結，致使天下大，還請陛下掃除昏氛，還朝野清明。”

令和帝目眥裂，狠狠地拂開那道圣旨，間發出嗬嗬的聲響，氣吁吁道：“……一派胡言！臣賊子，安敢以下犯上！”

王賓鴻耷拉著眼皮盯著染上灰塵的圣旨，微微側，看了眼一旁的何參。

旁的軍立刻從跪著的隊列中抓出一位員，一路拖行到丹陛之上，只見那員涕泗橫流，哀嚎求饒。何參大步上前，一把出佩刀，了手心便重重地揮下！

只聽噗嗤一聲，滾燙的熱濺了令和帝一，他雙手不可抑制地抖起來，無聲地張了張。

何參詫異地看了眼同樣滿污的崔錦之——面容沉靜，從容淡定地看著這生死景象，膽猶在皇帝之上。

王賓鴻撿起那道圣旨，抖了抖浮塵，又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令和帝怒極反笑，吸了口氣，將緒平定下來，“統領大燕整個兵權，還握著軍和通州大營的調令，朕從未防備猜忌過你一星半點，更是將你的兒許配給朕最珍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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