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傅容看了眼，道：“是通州的援軍到了，陛下不必憂心，還是快快殿躲避。”

忽聽破風之聲劃破長空，重箭直沖著令和帝的面容而來。

崔錦之瞳孔猛，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狗皇帝還不能死！

驟然撲了上去，狠狠推開了令和帝，森然寒涼的鐵箭猛地穿崔錦之的肩胛，乍然將往后一帶，丞相重重地摔落在地面，唔地吐出一口鮮。

周遭人始料不及，穆傅容臉大變，正要讓人找來醫士，卻被崔錦之吃力地打斷：“將陛下帶進去！”

眾人立刻手忙腳地令和帝扶了進去。

穆傅容咬牙切齒，兇狠著低聲音：“你是瘋了不，皇帝死了就死了，只要殺了祁旭，殿下照樣能坐上那個位子！要你在這兒當什麼功臣！”

崔錦之痛得眼前發黑，死死鉗住他的臂膀，平日里的儒雅溫和也裝不下去了，“你懂什麼！景王和陛下都死在這兒，天下百姓會怎麼看？只有傳位詔書到手，殿下才算明正大地登上大統！”

不然他以為祁旭花了這麼多幺蛾子令和帝下旨做什麼？給大家表演個宮的戲碼？說到底都是求一個“名正言順”罷了！

陳元思眼眶發紅地撲過來，聲道：“崔相……”

“別怕，給我找一件披風來。”猛地口氣，推了一把穆傅容：“拿下祁旭才是要事，快去！”

穆傅容握了長槍，深深地看了眼丞相，沖了叛軍之中搏殺。

殺聲震天，丹墀之上你我推，刀劍紛飛，死傷無數。

只見無盡的人馬頓時從王道之外涌了進來，領頭的將軍一銀甲，凜然生輝，手中的頭斧寒閃閃，接連斬殺數十人。

崔錦之一咬牙，先讓陳元思斬去箭頭與箭尾，再著指尖為自己系上披風，牢牢地遮住了上的跡。

殿前，轉過頭回著在人群中揮舞大斧的年將軍，盔甲掩映之下，微微出半張清雋的臉龐，神淡漠，卻著一狠戾，渾上下皆被覆蓋。

空氣中淡淡的腥味彌漫開來，崔錦之沉默著收回視線，著風云暗涌的氣氛，踏了大殿之中。

令和帝倚靠在床榻之上，虛弱地任由醫為他把著脈，看見崔錦之，連聲道：“快、給丞相看一看……咳、咳咳……上的箭傷……”

醫士站起來，掀開崔錦之的披風，吃了一驚：“這……這樣深的傷口，箭矢拔出定會流不止，而且沒有鐵鉗，無法拔出重箭……”

“無事，還是先看陛下要。”崔錦之淡淡道，此刻拔箭必然要去上，還得費些功夫遮掩，今夜注定局勢大變，本無心理傷口。

大殿外驟然一靜，殿門重重向一開，披頭散發的祁旭被人推搡著。

他的后背被人斬開一道口子，鮮浸滿袍，整個人摔倒在地。

后的年漠然地提起祁旭的后襟，將人一路拖行至殿中，才放開了手。

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站在令和帝邊的崔錦之，祁宥漆黑的眼眸似一汪深沉的潭水，盛滿了說不出的愫，灼灼地落在他日思夜想的影上。

瘦削了許多，卻還是那般疏朗秀雅，如山澗青竹般盈盈地玉立于大殿中央，冷清的眸過來。

四目相對，年的心不控制地狂跳起來，只覺得仿佛有一細微的線悄悄地纏繞上他的心臟，惹得一片麻。

他強行將目移開，單膝跪了下去：“逆賊均已擒獲，聽憑父皇置。”

令和帝看著此刻趴在地面上，狼狽不堪的祁旭，悲痛地閉上了眼睛，子抖：“……為、為何？”

“為何？”祁旭重復了一遍，努力撐起上半，嗤笑道：“父皇，你說為何？”

憤怒刺激得他雙目赤紅，眼眸中驟然迸發出刻骨的怨毒，“我才是大燕最尊貴的脈，我才是中宮所出的嫡長子，那父皇，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遲遲不肯立我為儲？”

“時你寵薛氏那個賤人和生的兒子，祁邵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愚魯狂的蠢貨，卻因為你的寵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哈……為什麼我拼命裝出溫和謙良的模樣，日日夜夜讀書習字，才能換來你的贊賞？而祁邵，哪怕是凌旁人，驕奢逸，你也從不會重責半句？”

“朕……是將你當大燕未來的儲君培養！”令和帝激地握住上的錦被，吃力地說：“天將降大任……于、于斯人也……必……”

“那你為何遲遲不肯立我為儲？”祁旭打斷他，雙手地握拳。

因為帝王薄，崔錦之在心頭默默地想著。

令和帝既真心寵和培養著祁旭，但也怕他權勢日盛，過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所以借祁邵牽制住蠢蠢的蕭家。

可惜一個兒子以為令和帝不愿讓他為儲君，另一個則以為自己有機會主東宮。

祁旭瘋笑著，粘稠的鮮順著角向下淌，總覺得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香氣，栗著指尖，著有什麼東西在四肢百骸中迅猛膨脹著，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他湮滅。

“祁邵死了，只剩下一個異族所生的賤種，你卻還是遲遲不肯下詔……”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我在監國時夙夜匪懈，不敢倦怠半分，可是你呢？你卻防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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