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知道中了這毒之后，會怎麼樣嗎？”

“會易怒狂躁，逐漸變得神志不清，心中只會剩下刻骨的暴，一遍一遍啃噬著搖搖墜的清醒。”

“不能忍自己對最的孩子下手，所以一白綾了結了自己。”祁宥垂下眼皮，著阿娘離世之前留給他的最后一點溫。

心口仿佛還有一個地方是滾燙著。

“可父皇，你那時想的是什麼？是不是覺得后宮有這樣一個瘋子，是奇恥大辱？更不能接誕下的孩子？”

令和帝眼眸中流出劇烈的痛苦，他猛地閉上了眼睛，小聲地嗚咽著。

“父皇，別難過。”他溫地開口。

窗欞進來的日灑落在年頎長的姿上，恍若為他鍍上了一層流轉的輝，說不出的昳麗明艷。

“兒臣讓三位皇兄，還有父皇，都親自嘗了嘗這毒。”清雋的臉上無端出一縷紅暈，眼尾都興地帶上了薄薄艷，年的角勾起一抹乖戾的笑：“只有親品嘗過，才知道有多麼痛苦，對不對，父皇？”

令和帝目眥裂，臉大變，嘶聲道：“……你！朕、朕……”

祁宥眉眼溫，笑得更加平和，“父皇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祁邵是暴躁不錯，可為何他變得愈發狂暴，輒凌他人？又或者說，祁旭明明裝了這多年的良善，卻在大殿中對父皇說出如此狂悖的話語？”

“還有祁淮，兒臣本來是想刺激他在您的面前大變，可惜啊……他居然撐過去了，還對老師下了手。”

年蹲下子，眼底深涌著瘋狂的病態之，笑意盈盈：“所以兒臣……親自踏碎了他的頭。”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祁邵被我刺穿雙目，哀嚎哭著死去……現在，就差父皇和祁旭了。”

令和帝恐懼地抖，想要發出尖，卻覺自己的嚨想被人死死扼住，手腳也使不出半點力氣，他艱難地出聲：“……瘋、瘋子！”

年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輕輕晃了一下，問道：“父皇知道這是何嗎？”

他沒想等到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就是那毒的引子……”

指尖從中捻起一丁點末，盡數灑落在香爐中，淡淡的異香頃刻縈繞在鼻尖。

令和帝突然搐了起來，膛劇烈地起伏著，整個人都痛苦地扭曲一團，眼底盡是詭異可怖的。

祁宥看著他的模樣，像是才反應過來般，輕輕地“啊”了一聲，又端過茶水潑滅了香爐中的點點星火，眉眼彎彎，看起來乖巧又無害。

“兒臣忘了，父皇的毒已經足夠了，只需要一丁點香氣，便能把父皇折磨這樣。”他點點頭，“毒越深，就越痛苦，仿佛有萬千蟻在啃噬，裂的仇恨在脈搏中游走……”

令和帝角溢出鮮，憤恨地著祁宥，恨不得撲上去生啖其骨。

“可惜父皇老了，不像祁旭和祁邵，還能手殺人。”

年低下頭，打量著令和帝，微微一笑，“您只能蜷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

令和帝了一下手指，通都泛著針扎似的刺痛，他費力地呼吸著，斷斷續續道：“既然如此……蕭家……怎麼會不給你下毒……”

“兒臣自出生起，就被蕭家下了毒，飯食茶水，擺件品，悉數有毒。”他懶洋洋地開口，“父皇是不是想問，為何剛剛兒臣并無異樣？”

祁宥轉過來，神愈發和，卻顯得更加詭異可怖，讓人骨悚然。

他緩慢地抬起頭，面容不知何時已變得蒼白，如寒潭般冷冽的雙眸幽深晦暗，一縷金芒一閃而過。

“因為，兒臣已經習慣了。”年輕聲開口。

前世今生，無數個日夜，在漫長的黑夜中忍著孤寂與絕。他像溺水瀕死的人，想要力沖破深海的桎梏，可惜有無數只手，殘忍地握著年的腳踝，企圖將他拉回深淵。

晨曦微瀾，一寸寸流淌過朱檐碧瓦，年久久地凝視著手中的香囊，思緒突然回到了數年前的崇丘山中。

蕭家皆高天縱的手來試探他的毒，讓祁宥第一次確定了藥引。

而除去這些虛假意的鉆營算計外。

還有一個人，穿過喧囂的風雪，來到他的邊——

年腔微微沸騰著，翻涌起有別于過往的另一種愫。

他將香囊中的最后一點兒末倒熏籠中，聽著一旁猛然搐的靜，漠然地看著裊裊升起的輕煙。

令和帝弓起子，似破風箱般嗬嗬地吸著氣，面容扭曲了青白之。

五指因為痛苦死死攥著錦被，不知掙扎了多久，終于無力地展開來，再沒了靜。

祁宥沉默地聽著后驟然的安靜，想扯出個笑來，卻始終笑不出來。

積攢了無數個歲月的疼痛，好似才從五臟六腑中緩慢地擴散開來，化作最鋒利的刀刃，刺本就破碎不堪的魂靈中。

麻木、酸楚、釋然，漾在冬日清晨的寒意中，祁宥丟開香囊，看著它被跳躍的火舐著，了口，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想要見。

想要告訴，深藏在心底的恐懼和忐忑。

想要揭開不為人知的骯臟里，把所有汲汲營營的心思和計謀全都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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