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雪》第164頁
“比起坐在院中學所謂的繡藝,我更喜歡騎馬馳騁。可父親卻嚴厲地制止了我,一個皇后需要賢良淑德,需要知書達理,不需要我喜歡的東西。”
陷回憶之中,恍若喃喃自語,面容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悲傷,很快又變得無于衷,漠然道:“既然我必然要為大燕的皇后,那麼我還有一個選擇。”
蕭皇后突然停頓下來,抬頭向,“我十五及笄之時,本該由長輩取字,但我第一次‘大逆不道’,想要自己取。我想了許久,便取‘燕燕’二字。你可知這是何意?”
崔錦之神微。
蕭燕燕……古史承天太后蕭綽的字,便為燕燕,知曉軍政,在皇帝死后攝政當國,主臨朝,駕馭天下長達四十余年。
蕭皇后瞧明白了,便滿意地重新低下頭,“有了旭兒后,我也曾想就這樣扶持他上位,可他……”
失地搖搖頭,“他實在是……太過像他的父親了。”
蕭皇后并不令和帝,于來說,為蕭家獨的使命,便是嫁給皇帝,與無關。
“你不了蕭綽。”丞相微微揚起下顎,面容冷淡地開口。
“承天太后明達治道,氣魄膽識猶勝萬千男子。能任賢納諫,能修訂法度,可是皇后娘娘,你卻不是這樣。”
自始至終,崔錦之的語調都極為平穩,波瀾不興。
“你對令和帝無無,卻仍然會對威脅到你地位的寵妃下手,會對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下手,祁旭是你臨朝的一塊階石,長樂是你用來扳倒對手的籌碼,蕭家這些年在朝中做了多藏污納垢之事,難道你不清楚?”
眸微冷,“你,也妄想為蕭燕燕?”
蕭皇后怔楞在原地,有些迷茫地不知如何反駁,下意識開口:“不、不是這樣的。我、我……”
“蕭燕燕能讓遼國為雄踞一方的泱泱大國,而你,不過求的是權力而已。”
蕭皇后猛地抬起頭,厲聲打斷:“不是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評判我,若是讓我為你,我也能做得同你一樣好!”
崔錦之沒有辯駁,只是淡淡地瞧著,蕭皇后驀地噤聲,繼而苦笑一聲,“我不能,我也……不敢。”
同為子,同為……想要沖破這些桎梏之人,蕭皇后再明白不過崔錦之一路以來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仰起頭,眼底有約的水痕,“今日獄卒都在議論著昭明書院,這是什麼?”
崔錦之道:“……是學,從今往后,們不必只學習紅,不必再被所謂三綱五常束縛,們能像男子一般大大方方地學自己想學習的東西,能夠為……們想為的人。”
蕭皇后呆愣愣地瞧著,半晌才出一個笑來,“你知不知道,你會遇見多大的阻礙?不僅是那些早就到這些的男子,還有們自……”
“我知道。”崔錦之輕聲打斷,低低地重復了一遍,“我知道……現在不行,還有以后,十年后,百年后,甚至是萬世。”
“終有一日,這些都能做到。”
蕭皇后在此刻出了一個真實意的笑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長樂……是我對不住。你說是我的籌碼,其實……將嫁給陳元思,是我的私心,若旭兒事,便還是大燕的公主;若敗,你們也不會對下手……”
長樂公主,或許是蕭皇后心深唯一殘存的些微藉。莞爾一笑,致的眉眼沒有了從前的鋒利與狠絕,只微微泛著的暖意,“如果愿意,請讓同陳元思和離……讓,像你所說的那樣,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蕭皇后從脖子上摘下一枚樸實淡雅的玉佩,輕輕一扭,取出一個只比拇指大上丁點兒的小盒,一起遞給崔錦之:“槐安夢……并非無解,只是他自出生便中了毒,即便解開,也難回從前……這個玉佩,便給長樂吧。”
崔錦之的指尖有些發抖,接過那兩樣東西,在手中用力攥。
“最后,給我一杯鴆酒吧……”蕭皇后倚靠在草垛上,輕聲道。
不知何時,一只玉盞輕輕地推了進來。
毫不猶豫地抬頭飲下那杯鴆酒。
面龐綻開一個明的笑,迷蒙地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恍惚中看到一位憨的漫山遍野地縱馬馳騁,隔著重重霧靄,沖投來一眼,那雙眼眸中沒有爭斗過后的疲乏,沒有逐漸失去本心的狠辣,只是閃爍著細碎的亮,帶著再干凈不過的清澈。
低聲道,
“我不是什麼皇后,我蕭昭……昭如日星,明若皓月……”
崔錦之腳步一頓,回首向去。
溫暖的日過天窗傾瀉下一縷,落在蕭昭的側臉上,安靜地蜷著子,臉上還帶著溫的笑意,仿佛只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三 梨花春雨掩重門
陳元思將崔錦之帶回的玉佩給長樂時,正臨窗描字。
待到看見那枚玉佩時,長樂呆愣良久,才出手去接,的指尖還有些抖,想問點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陳元思沒再打擾,轉出了門,只是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猶豫了一瞬,停下腳步輕聲道了一句:“……走得很安靜,也沒什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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