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飲冰心謄自孤清

這等浮艷詩句，怎有臉面來冒充我的作品。

群芳閣中，沈九娘攬鏡自照，看著重新妝點一新的自己，卻淌下了兩行清淚。早知道，早知道以自己的份不可能唐家的門庭，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還是忍不住心如刀絞。“不要再想他了。”對自己說，“就把他當年時的一個夢，人只要無愧于心就夠了，若貪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得到的只能是痛苦。”

正恍惚間，就聽到門外媽媽的呼喚：“九娘，快出來，這麼多天不見，你也不與姐妹們敘敘舊！”

沈九娘苦笑一聲，推門出去，正興高采烈上樓來的鶯兒。勉強出一個笑容，對鶯兒道：“新簪子很好看。”

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可誰知鶯兒聽了之后卻臉大變，驚慌失措，甚至立時就將簪子拔下了藏到后。沈九娘一怔：“你這是怎麼了？”

沈九娘本以為八是鶯兒一時糊涂，了東西，誰知再三問之下，闖下的竟是比這更嚴重十倍的禍患。知道真相后的沈九娘，一時頭暈目眩，指著鶯兒的手指都在抖。

鶯兒畢竟是個小丫頭，為著錢財做出這等事，已是嚇得瑟瑟發抖，此刻更是抱著沈九娘的哀求道：“娘子，娘子，求娘子饒了我吧。我愿意把他給我的錢都獻給娘子，那姓唐的薄寡義，您不能為一個負心漢辜負我們這麼多年的義吶！”

九娘咬牙道：“黑是黑，白是白，豈能因私而眛良心，即便唐相公對不起我，李小相公又何辜呢？你讓開！”

說著，就人來把鶯兒押住，又向鴇母以鶯兒私當首飾的名義告假出來。剛到桃花庵，眼見一片凌，九娘便知大事不好，于是又急匆匆向方史家趕去。只是真到了方府時，心底卻是一片茫然。乃娼之，史老爺說不定連門都不會讓進，更何況口說無憑，要怎麼說盛怒的方史呢？

正焦心間，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月池說過的話語——借勢而為。不行，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行。于是，打定主意，速速趕往府衙。誰知又被衙役攔在門口，正與衙役糾纏時，就見曹知府正送另一人出門來。

沈九娘如見菩薩親臨，當下大喊道：“知府老爺，知府老爺，求您救救唐解元吧！”

曹知府與他旁那人一聽唐解元，便齊齊看過來，沈九娘因而才有上前陳辭的機會。連頭都不敢抬，極力平復心緒，磕磕地將的丫鬟因收人錢財，嫁禍唐伯虎與李越的事和盤托出。

說到最后，已是語無倫次，淚流滿面：“賤妾適才趕去桃花庵，那里、那里簡直是……他們一定是被方史派人抓走了，求府尊救救他，救救他吧！”

曹知府聞言也面急，不過他不敢擅作主張，而是看向旁之人請示道：“錢公公，您看？”

沈九娘只聽到一把尖細的公鴨嗓：“唐伯虎為謀上進，趕你回到院，你就不怨他嗎，竟然為他連府衙都敢闖？”

沈九娘一驚，抬頭看到一個干瘦的老頭，穿著一件織錦斗牛服，頭戴一頂竹為胎的鋼叉帽，面白無須，竟然是一個太監。能讓一府主事如此禮遇的，必是個大太監。要小心應對，不能給唐相公招禍。

錢太監見久不言語，便哼了一聲：“說話吶。”

沈九娘如夢初醒，定了定神道：“賤妾來不是因他出錢，走也不是因他攆人，盡意在我，何來怨懟。只是，唐相公與李小相公真是被冤枉的，還請公公與府尊主持公道。”

錢太監道：“難怪人說‘英雄每多屠狗輩，俠從來出風塵。’那就去方史家的寶地走一遭，咱家此來一為公務，二就是應王大鐺【1】的囑托，來瞧瞧江南第一才子及其高足。既如此，再怎麼樣，也得見一面再說。”

于是，一群人浩浩了方府，想要通報的仆從都被錢太監命人掩住了，就連曹知府都被他示意噤聲，兩人就這般悄悄立在堂窗扉外，細聽里面的靜，耳的是一個清越的年聲。

“……并非晚生存心狡辯，而是諸位給出的作案機全部都立不住腳。如是我李越存心想攀龍附，我也不會找上您家。您的剛正不阿，清明正直，杭州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是我做出司馬相如那等輕薄之舉，您必不會像卓王孫一般輕松放我一馬。再者說了，家師與曹知府好，曹知府家的千金也正當妙齡，我若想走捷徑，大可讓家師與向曹知府求親，何必鋌而走險。”

“至于方小姐看中我，私相授，更是無稽之談。小姐是您與夫人的掌上明珠，正當嫁齡，相信您與夫人也正在為挑一位如意佳婿，天下好男子何其多，小姐豈會看上我這麼一個無才無德之人。退一萬步講，假如方小姐真的看中了在下，大可向您與夫人暗示心意，何苦要做出這種有辱門庭之事。”

錢太監聽得挑挑眉，又聽到方史的質問聲：“巧舌如簧，那小妝匣的詩與你手中的頭巾又如何解釋？”

“貴府深宅大院，如真是小姐與我私相授，那必有中人，請方史您找出中人，查問清楚。我與小姐相見換信，究竟是何時何地，又說了何話做了何事。如有我或小姐不在場的證據，那真相不就一目了然了嗎？不過……”

他拖長了調子，錢太監不由豎起耳朵，方史也追問道：“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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