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筠只是單純，卻不愚鈍，自然明白這是說給外面的人聽得，可說這些做什麼。正怔忪間，就聽月池又低聲音道：“安我。”貞筠一驚，的一顆心砰砰直跳，仿佛都要蹦出來了，磕磕道：“相、相公，沒關系的，妾不在意這些。”

月池眼中劃過贊許之，深吸一口氣，讓聲音里的更加充沛：“娘子，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你既然這般開明大度，那為夫便直說了。”

一回生二回，貞筠這次不消提醒，就聲道：“相公請說。”

月池道：“京中英才何其多，太子殿下又是一等一的尊貴人。而我呢，則出卑微，學識淺薄，又生得男生相，多遭人鄙夷。在蘇州時，華曙因此一見我便出言嘲諷，我因此反相譏，讓他大失面。他必定懷恨在心，給事中華昶又是他的堂兄，他還與師父有過節。即便圣上仁慈，給我一個機會，這些言也一定會堅決反對。故而，依為夫看，我十十是沒有那個福氣了。如再在京中盤桓下去，非但會多耗銀錢，也不利于娘子你病的休養。我看，要不我們明日就托送我們來京的公公向王督主告辭，你看如何？”

我看非常好！貞筠恨不得當場歡呼雀躍，但被無奈，只能掐著嗓子道：“妾一切聽相公做主。”

因演了這一出戲，貞筠既興又害怕，夜間翻來覆去在塌上難以眠。心下道，當下最時興的話本都不敢這麼寫，這可比話本還要刺激多了。如果假相公說得是真的，明天們就要回去了。平日時時刻刻想走，真到了快走時想想還有憾，不過沒關系，可以讓再帶出去玩呀！

懷揣好的期待，貞筠幸福地進了夢鄉，到了第二天時，的好心都沒有減弱，一大早就吃了一碗豆腐腦和一個包子。到了中午時，一面吃著春面，一面還安月池：“王督主也得去找空閑去請示圣上啊。萬歲日理萬機，哪能立刻就有回復，趕快吃面吧。”

月池點了點頭，剛剛草草吃了幾口，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驚下意識起。驛館的差役推開門，急切道：“李公子，趕快下來啊，有個公公來了。”

月池一時心如擂鼓，忙隨差役出去。貞筠不好跟著，只能在屋里干著急，不知在房間中走了幾個來回后，才見月池回來。立刻上前，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月池將手中裝滿銀子的托盤抬高，強行笑開：“王督主真乃寬厚大度之人，竟然賜了我們這麼多銀兩，還寬我們再耐心多等幾日呢。”這老太監是不是有病！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了，還不放我走！腦子是不是生銹了！

事實上，腦子生銹的另有其人。端本宮中，太子爺也正在用午膳。不知道是否是一報還一報，他將月池搞得食不下咽，他自己同樣也是無心飲食，任由這鮮香勁道的麻辣活兔，彩鮮明的胡椒醋鮮蝦、味清淡的清蒸鰣魚等漸漸變涼。今日隨侍他用餐的是谷大用。宮中規矩，為免玷污主子的食，侍膳太監必須用頭巾遮住口鼻，為此，谷大用只能心如油煎干著急，他百思不得其解，這些菜不都是爺喜歡的嗎，怎麼今兒個不了。

自從上次谷大用替馬永攔住劉瑾之后，二人就徹底撕破了臉，平日只是在太子面前言笑晏晏，一離了太子駕前，二人臉上連半點笑意都奉欠。而劉瑾因著焦芳之事之過急之后，更是搜腸刮肚，百般討好太子，以期重新奠定他東宮大太監的地位。這下，眼見谷大用吃癟，他焉能不抓住這個機會，當下就喚魏彬來耳語幾句。不多時，魏彬就捧著一只水晶雙杯，其中的盛放的竟然呈胭脂般的酡紅，一近前就香味撲鼻。劉瑾上前道：“爺，想是這些菜您都吃膩了，故而沒有什麼胃口。不若，您先進一盞果酒開開胃，再命他們去重做。”

這話一出，殿所有尚膳監的太監都跪下請罪。谷大用在心里破口大罵，就知道這老東西一開口準沒好事。

朱厚照興致缺缺：“罷了，起來吧，不怪你們，是孤自己沒胃口。”

劉瑾還要再勸：“爺是萬金之軀，怎能不多加保重……”

朱厚照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把東西拿過來孤嘗嘗，待會兒去領賞就是了。”

劉瑾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將果酒讓嘗膳太監嘗過后，奉了上去。水晶杯晶瑩剔，更顯得酒明艷如花，讓人見之心喜。朱厚照抿了一口，酸甜過后的回味反而帶著一的苦，既不過膩，還顯得先前的甜更加印象深刻。他挑挑眉：“這倒有點意思，這酒什麼名兒。”

劉瑾忙答道：“這是酒房的新品，名喚人淚，因其似佳人之貌，味略帶苦味而得名。”

幾乎是電火石之間，朱厚照作一頓，眼前立刻浮現出當日月池跪在地上，晶瑩的汗珠從削蔥般潔白膩的手指上滴落的景。于是他噗得一聲，一大口人淚噴了劉公公一臉，這下變了太監淚。

劉瑾：“……”

朱厚照惱怒，還倒打一耙道：“這取得什麼七八糟的名字，趕快命他們改了！行了，都撤了吧，孤沒胃口！”

劉瑾：“……”

谷大用忍著笑，一把摘下頭巾，忙命小太監們收拾，而他則殷勤地對朱厚照道：“爺，爺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奴才雖愚鈍，但到底能幫您寬解寬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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