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無語凝噎。

秦柏舟說話毫無惡意，但殺傷力極高。

“罷了罷了，隨你。玉的事，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出了事別牽扯我。”蕭煜指了指秦柏舟的背，“你趕包扎一下吧，這怎麼整的，還在出。”

深紅的料滲出斑斑點點的暗漬，并逐漸有蔓延的跡象。

被蘇戚按在書架上的時候，他的脊背承了很大的力道。

“真可憐啊，我們廷尉，嘖嘖。”蕭煜還想貶損幾句，前頭突然沖過來一群人，揮舞著鞭子和刀槍。

“找到蕭煜了！”

“快快快，捆住他！兄弟們新賬舊賬一起算，替天行道的機會到了！”

他們群激，眼睛里迸著綠，一個個的簡直像了三天的狼。

“奉詔行刑二十鞭，大家待會兒千萬不要客氣……”

天子追責廷尉職之過，秦柏舟挨鞭子，蕭煜自然也得挨。

不過，看這陣仗，絕對不止笞刑。

蕭煜表瞬間僵，低聲罵了句臟話，拔就跑。廷尉署眾人連忙去追，一邊追一邊罵，庭中好不熱鬧。

署西南角的牢獄，此時卻是一片死寂。

蘇戚被獄卒引領著，走過一間間黑咕隆咚的囚室，最后來到穆念青所在的牢房。隔著冰冷的鐵柵欄，看見坐在角落的人。冠尚且整齊，沒什麼折磨，但臉上沒了往日的明朗，顯得沉默且消頹。

見蘇戚出現，穆念青跳起來，快步走至面前，隔著鐵欄用力攬住了。

“蘇小戚，膽子越發大了啊，敢來這種鬼地方？”他嬉笑著近蘇戚耳朵，低聲音問，“你怎麼能面？廷尉署不比掖庭，別給自己找麻煩。”

蘇戚看了看不遠的獄卒，彎笑道：“我來看看你，免得某人心里害怕，哭著罵我無無義。”

穆念青更用力地著的肩膀，咬牙切齒地說：“你也想被抓進來？趕走，聽我的蘇小戚，如果有人問你玉的事，千萬別改口，否則就是作偽證行包庇之罪。剩下的小爺我自己能理，不勞你心。”

“是，你能理。”蘇戚過手臂，輕拍穆念青繃的脊背，以示安。“往常都是你護著我嘛。不過，這次給我。你且等幾天，事都會解決的，放心。”

穆念青想也不想就要拒絕：“不……”

“給我。”

蘇戚聲音冷冽，顯出迫人的氣勢。抓住嵌在肩膀的手，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拉開：“穆郎，別逞強。”

穆念青張了張，好似有很多話要說，最后卻垂下頭顱，死死攥了發的手掌。

“蘇小戚，我沒搶杜衡的玉，也沒傷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怎麼到了這地步，那個送錢的小廝，以前常給你跑的，回鄉路上沒了音信。他向來很機靈，辦事從不出岔子……”

卸下強撐的偽裝后，他也只是個尚未弱冠的年。

蘇戚嗯了一聲：“我信你。”

穆念青勉強扯起角，對著蘇戚笑，黑亮的眸子蒙著淺淺霧。

“你快走吧，別呆這里，平白沾一晦氣。”

廷尉獄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蘇戚無意久留，囑咐幾句就要離開。穆念青神掙扎片刻，還是出聲問道：“我爹他沒說什麼嗎？”

蘇戚搖頭：“我未曾見到大將軍。”

穆念青眼里的迅速黯淡下去。他站在鐵柵欄后面，肩膀垮下幾分，有點像被人拋棄的狼狗。

蘇戚喚他：“穆郎。”

他怔怔抬起頭。昏暗線中，蘇戚依舊笑著，眉眼沉靜又和。

說：“穆郎，等我來接你。”

這句話輕飄飄的，落進耳中，卻力如萬鈞。

直至很久以后，穆念青都還記得當時的畫面。蘇戚站在牢獄外頭，站在冷冰冰的天地間，對他說，等我來接你。

……

蘇戚到家后，不久蘇宏州也回來了。他喝了不酒，帶著微醺的醉意，邊哼曲兒邊進屋，不意迎面撞上蘇戚。

老父親嚇了一跳，著口問話：“你怎麼過來了？”

說實話，他有點心虛。

和卞文修喝酒的時候，兩人聊起家中小輩，他一激，說了不埋怨話。卞太尉慨良多，講起自己曾經初為人父的苦悶，句句在蘇宏州心上。兩位老父親越聊越投合，談及婚姻大事，卞文修當即拍板，要從家里挑個好的，與蘇戚結姻緣。

蘇宏州喝上頭，滿口應承。路上他也沒想起有什麼不對，直到看見蘇戚，才意識到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蘇戚，是兒來著。

卞文修挑的人再好，肯定也是姑娘，結個屁的姻緣。

無意中給蘇戚挖了坑，蘇太仆此時特別沒有底氣。

“我有事想問。朝堂的事，家里的事……”蘇戚彎腰拜了拜，對蘇宏州說：“請父親與我細談。”

見蘇戚如此鄭重其事，蘇宏州上酒意散了大半。

他屏退左右，關起門來和蘇戚說話。這場談持續了很久的時間，從下午到晚上，直至夜深沉。庭下等候的仆役們每次抬頭，都能瞧見月白窗紙上傾斜的人影。

梆子敲過二更，房門終于被打開。蘇宏州走出來，制止想要傳菜的婢，沉聲下令：“讓掌事帶著名冊過來，清點人口。所有人不得外出，于各院等候傳喚。”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