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立刻注意到他手肘上方也有斑斑點點的瘀青。

「再卷高一點，打胳膊是要打三角。」

單世鈞頓了頓，緩緩將袖子擼到肩頭。胳膊上青紫竟然還更嚴重些。難怪他之前不願意胳膊。

「這也是撞的？」曲筱看著他。

單世鈞：「……」

曲筱看著那無下針的胳膊，嘆了口氣：「換另一邊吧。」

單世鈞：「就這邊吧。」

曲筱：「……」

也就是說，另一邊的傷勢更嚴重。

「是任務里的傷吧？」曲筱嘆了口氣。都到這地步了，他還好意思睜眼說瞎話？這男人向來這樣，從來不屑於解釋。

單世鈞垂眸，過了半晌，『嗯』了一聲。

曲筱最後找了淤青沒那麼嚴重的地方，把破傷風球蛋白給注了。

「今天謝謝你幫我解圍。」曲筱收了針，淡淡道。

單世鈞微微蹙眉：「那幾個醫鬧是怎麼回事，好像盯上你了？」

曲筱神莫測地看他一眼：「你連事經過都不知道就隨便站邊嗎……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呢？」

單世鈞嚴肅地搖一搖頭：「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

他頓了頓，又認真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負責的醫生。」

這無條件的信任讓曲筱老臉微微一熱：「別，這高帽子不敢戴。好醫生多了去了，我只是盡我應盡的責任罷了。」

又搖了搖頭：「不說我了，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潛意識裡，曲筱是希單世鈞解釋一下為什麼回國這麼久沒聯繫的原因。只要他給一個合理的理由，都可以不計較他的不聞不問。

「就最近。羅顯洋的案子結了。」單世鈞抬眸注視著曲筱，「我今天……是專程過來找你的。」

曲筱有些失。

還是他的老風格，一句解釋都沒有。甚至連時間都用模糊的『最近』兩字，一筆帶過。

「找我幹什麼？你要看病？」曲筱將針頭扔進回收桶里，全程沒看他一眼。

單世鈞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在生我氣。我想跟你道歉。」

曲筱笑了那麼一笑：「哪件事道歉？」

單世鈞愣了一下，還能是哪件，當然是……

「之前在T國……我說了很過分的話，讓你傷心了。」

曲筱抬眸看向單世鈞，眸中神莫測：「哦？你是說你說我們不合適這件事？之前我不理解，現在我有些認同你這個觀點了。」

單世鈞心頭微微一沉，他不是沒想過曲筱的反應。但是聽用這麼淡漠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心臟就像被人灌了鉛似的，沉甸甸的，直往下墜。

傷人總是很容易，要彌補裂痕卻是舉步維艱。這個道理他明白，但真正要面對現實結果的時候，還是覺得難以承。

「筱，我之前的話，不是真心的。之前在T國，由於一些特殊原因，我不得不拒絕你的好意，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抱歉，之前傷了你的心，是我不好。我知道現在這麼說，你可能無法相信。我只希你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我對你的，是認真的。」

曲筱意味不明地看著他：「那為什麼不在能說真心話的時候說呢？我那個時候，是真心誠意地想和你心，可你呢？連句實話也不願意告訴我。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應該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呢？」

單世鈞眼神微微一，過了片刻，才啞聲道：「我明白……我沒有要求你留在原地等我。但我……我現在想追你，可以嗎？」

曲筱沉默良久，嘆了口氣：「你說不喜歡我就得保持距離遠離你，說喜歡我就得給你機會。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在忙什麼，不知道你有沒有危險，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這樣的喜歡，我實在承不起……」

曲筱發現，單世鈞本沒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癥結所在。

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維繫，全憑他一個人說了算。他覺得對好的事，連過問的資格都沒有，就得全盤接。沒有解釋，沒有商量，只有『你必須接這樣的安排，這是為你好』。

比如之前T國這件事，如果不是白展廷拍了他的那封信，至今曲筱都不會知道他心理是怎麼想的。

又比如這次回國，半個月了，一句解釋都沒有，音信全無。而今天卻又這樣不聲不響，招呼也不打地出現在醫院。這人怎麼接呢？

再如剛才看見的他上的傷，他連傷是怎麼來的，都不願意跟說清楚。

單世鈞本沒有把兩人放到一個對等的位置上來考慮他們的關係。

這樣不清不楚不平等的關係，曲筱寧可不要。

不想有一天睜眼，發現這人又憑空從的世界裡消失，一句解釋都沒有。

一段健康的關係，必須建立在公平公開相互信任的基礎上。如果只靠單方面的付出也好，施捨也好，或者自以為是的犧牲也好，是走不長遠的。

但他們之間，現在沒有這樣堅實的基礎。

這個問題沒解決之前，他們哪兒也到不了。

*

「你怎麼申請提前出院了？」

在辦公室里見到單世鈞，林競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