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諫掂著那張黑心大王八的墨圖，又點了點榻上的摞退信，意味深長，話裡有話：「郡主大人方才說什麼來著？」

「誰冷落誰？」

黎梨百口莫辯，如坐針氈，掙扎半晌決定先毀了罪證：「還給我！」

雲諫手躲開，兩人轉瞬就在榻上滾作了一團。

黎梨仗著雲諫不敢用力，不多時就一把將他按到了下，本想說些什麼，對上他眼裡的笑意，又忘了個乾淨。

兩人一上一下，靜靜看了對方半晌。

黎梨的手搭在他膛上，似乎隔著冬到了他的心跳，與自己指尖的脈搏撞在一，像某種曖昧的呼應。

黎梨順從著本心低頭，想要親他的時候，公主府里更聲遠遠敲響。

「鏘」聲久久嗡鳴。

黎梨聽著，終於想起正事，輕輕趴到他的口上。

「你是不是該走了。」

雲諫順手挑起的一束髮辮，放指尖捻著：「想我走嗎？」

黎梨看著他纏玩自己的髮，頃後點點頭。

「嗯，差事要。」

雲諫的手腕不經意地偏轉了下，他腕間的朝珠奇巧地折燭，竟有一瞬芒大亮。

兩人都愣了下。

安煦的話語猶在耳畔，主妄言，鑒妄石亮。

黎梨還怔著，雲諫率先反應過來。

他轉眼就翻將到下，笑道：「不走了。」

雲諫將滿花香傾下，往上親了下。

「往後每日，郎君都回來陪你可好？」

第60章 花燈

一晃眼, 就到了元月十五。

薄暮冥冥，黎梨坐在公主府寢殿的臨院花窗下，借著夕暖與白籠燭火，擺弄著手裡的繡活。

是要用來做香囊的錦緞, 針針落得忐忑又小心, 繡了幾日, 掌大小的繡圖才堪堪有個形樣。

紫瑤拿著把鴕撣子, 在寢殿清著塵, 一打眼看見角落裡的茶榻, 有些吃驚：「先前那堆竹條紙片呢？」

「郡主你不是要扎花燈麼, 紮好了？」

黎梨循聲去一眼, 看見乾乾淨淨的茶榻，含糊應了句：「嗯……」

前些日子，雲諫帶了竹條紙片過來, 都放在茶榻上，他夜間得閒，就在那邊給扎花燈。

今日是上元節, 他晨起時見到還剩些工序，就一併拿去了部衛營, 說趁著白日紮好了，晚上再帶回來給。

黎梨往花窗外了眼。

黃昏餘暉尚在, 待落日徹底斜高牆的時候，雲諫就該回來了。

黎梨甚至沒有特意調開院裡的守衛, 因為不論再如何人來人往, 他都能遊刃有餘地避開視聽, 翻下的院牆，拂去滿寒霜再進寢殿見。

還不忘給帶些路上買的小玩意。

這些日子, 他十分喜歡給買甜食，不是餞就是糖糕，而且眼裡總有三分愧歉，好像在不知曉的時候，他曾讓吃過什麼苦似的。

起初黎梨也吃得很歡喜，可冬日懶怠，走了，甜食卻吃得更多，很快就發現自己新裁的冬變了些。

有天夜裡，雲諫如常地從懷裡出一份糖，黎梨瞧著心，但躊躇了良久也不肯接。

雲諫問道：「怎麼了？」

黎梨愁眉苦臉，像只小苦瓜：「你看看我，是不是長胖了？」

本意是想同他尋些安，知雲諫的子，想來應該不會難堪。

誰知眼前人還真的低頭仔細打量，不知看到了什麼，微驚地晃了晃目。

黎梨頓時覺得有些傷，還未來得及翻臉，就聽見他的聲音。

「確實長了點……」

雲諫不自在地輕咳了聲：「這不是好的麼……」

黎梨終於留意到他的視線。

默了兩晌，到底忍無可忍，拿起枕扔了過去：「登徒子——」

「我你看看我的腰，你在看哪裡！」

雲諫反應過來，堪稱亡羊補牢：「我知道了，腰沒長！」

「遲了！」

黎梨憤慨難消，又朝他扔了幾個枕，滿殿飛絮，還險些被屋外巡查的守衛發現端倪。

最後雲諫投了降。

黎梨用力將他按到桌邊，控訴道：「你心思太壞！」

但再過幾日，事態又有些不大一樣了。

黎梨上的花香氣，似乎更濃郁了。

恍惚著回算了下，酒藥的第三次復發，或許就在旬月之間。

與此同時，發覺自己的心思愈發不安分，比之雲諫，其實好不到哪裡去。

有一夜，雲諫就著沐浴用過的水，簡單洗了澡。

黎梨寢殿裡的地龍燒得旺盛，年一向熱不畏寒，穿著單就出了浴房。

倚坐在茶案邊上，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玉碟里的莓果，見雲諫攤開花燈的圖紙，低頭琢磨得認真。

他的發梢還有些漉，晶瑩水滴順著烏黑的墨發下，往疊的襟滴落。

有些沒了晦的領口影里，有些滲單，打料，若若現地勾勒出其下的實線條。

黎梨一雙桃花眼裡波流轉，掂起一顆莓果，心道，他這般認真做什麼，花燈有好看麼。

百無聊賴地想著，將莓果扔進了口中，轉瞬就被酸得皺起小臉，好艱難才忍住聲音，勉強展平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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