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天在看。”

晏辭的嗓音變得沉冷了許多。

在麵前，他一向對自己的言行有分有寸。

縱使在心裏想了幾千幾萬遍，想要將歸為己有，讓隻屬於他一人，但他從來都會及時克製，不會逾越......

由始至終，他都深藏著心中那份暗湧，選擇了默默守護。上一世是如此，這一世，亦然。

哪怕他前日就已發覺，公主殿下上也發生了像他那般，不可思議的事。

淩願欣聞言，果然沉默了片刻。

“阿辭，你真會說笑。”

忽然又抬眸他，角帶著一抹猜不心思的笑意，“如今首輔大人的名聲在外，似乎也不像是什麽會顧忌天道的人吧？”

晏辭臉瞬間僵住，眼中有不明的流閃爍。

今生的他深諳場，一路爬滾打披荊斬棘，他早已對任何評價麻木，不會在意外人的看法。

可偏偏聽到這樣說，還是會心尖一，其中滋味說不出的難。

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唯獨在麵前，隔了一道尊卑的牆。

“臣惶恐。”晏辭屈就要跪下，卻被淩願欣抬手打斷了作——

“阿辭在我這裏不必多禮。”

淩願欣平靜地抿微笑，卻到心中一陣莫名其妙的煩躁。

當然可以理解，這一世的晏辭與有生分才是正常的......可是看見他始終對自己恭敬又保持距離的模樣，便止不住地心煩意。

一陣前所未有的縱心在作祟。

起眼皮看了晏辭一眼，眸子裏閃爍著蠻不講理的，就這麽盯著他看，“你到底背不背我？”

的語氣帶了幾分命令的口吻，旁人頓時驚詫到了極點，不敢吱聲，隻擔心公主好像是魔怔了。

不曾想，男人原本僵冷的神竟然出現了容，宛若冰雪稍稍化開一般，給人一種平和的錯覺。

“悉聽殿下的吩咐。”

心裏有塊石頭落了地，晏辭不願再去想別的事，這一刻，他心裏的愫更像是僥幸。

卑劣至極的他不配，可是堅持要選擇自己，那......總不能將推開吧。

晏辭就像是一隻收了利爪被馴服的猛，張狂狠戾，卻乖巧順從地在淩願欣前俯首聽命。

淩願欣止不住地角上揚，心中似有小鹿撞，“我就知道，阿辭最好了嘛！”

提要求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害臊，結果真到了接晏辭這一步，的臉頰可是燙得厲害......

除了重生時相遇的那次擁抱，這是兩世以來最親近阿辭的一回。

含音目瞪口呆，一次又一次地被眼前所見衝刷認知，隻能故作鎮定地將淩願欣扶起來，好讓趴在晏辭背上，“那就勞煩首輔大人了。”

晏辭到背上一沉，接著一雙小手從他肩後過來，輕輕叉扣在他前。

好聞的茉莉清香愈發濃鬱，他靜默不語，雙手隔著的錦緞料托住的，將淩願欣沉穩地背起，健步邁向山頂。

氣氛再度靜了下來，他背著，離開了那片樹蔭，一步一步朝著風明的青聆山頂登去，向而行。

淩願欣臉頰漾開淡淡的紅暈，但似乎還不滿足於此，總想再和晏辭說些什麽。

一道清亮明的嗓音劃破了有些僵的氛圍，“方才我問阿辭，禮法究竟給誰看，阿辭回答的是天在看，對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到男人的腔震了下，“嗯。”

醇厚磁，又說不清地舒服好聽。

“那不如，我做你的天呀？”淩願欣壯了下膽，心滿意足地偎在他的背上。

偏著腦袋，灼熱的目直勾勾地盯著男人那張近乎完的側臉，“以後管他什麽有的沒的，你都隻用做給我看。”

此語一出，含音不又害怕地抖了三抖。

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首輔大人願意對的主子一忍再忍，那這回，首輔他還會繼續容忍嗎......

晏辭隻是黯啞地笑了聲，“臣遵令。”

其實他本不必再去遵令，因為從始至終，本就是他的天。

“你......你說什麽？”

淩願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瞳眸倏然亮起，“沒聽真切，你再說一次。”

隻是這一回，再也沒聽見想聽的聲音，任憑再怎麽磨泡，晏辭是一聲不吭。

不肯說？沒關係。

淩願欣角微微揚起，今天能有這麽多意外收獲，已經很滿意了。

許是還沒來佛廟，菩薩就已經聽到的心聲了，開始顯靈了呢。

含音慢吞吞地跟在二人後方，直到有些距離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對溫離道：

“你不覺得，首輔大人這兩天甚是奇怪嗎？”

溫離瞥了一眼，“我覺得還是公主更奇怪些。”

含音作嫌棄狀，用肘臂頂了他一下，“胳膊肘淨往外拐。”

......

淩願欣全然忽視了山路沿途的風景，靜靜地欣賞著男人線條冷的下頜，還有他分明上挑的眼角。

直到晏辭停下腳步，他那低沉均勻的呼吸起伏變得明顯了許多，淩願欣才回過神來。

“公主殿下，已經到了。”

晏辭在寺廟外邊尋了一把石質長椅，輕輕將放下。

淩願欣搭著他的手臂，坐上了長椅，這才發現他的手腕跟前世不同，竟多了一串白玉佛珠。

頓吃驚，“原來阿辭也是信佛之人嗎？”

晏辭淺笑不語，他原是想試著信佛的，但他一個雙手盡是鮮汙穢的人，卻無論如何都信不來。

至於這串佛珠，其實是他當年重生後，專程來到這裏為求的——

願一生平安順遂。

“不信也沒關係的。”好像聽見了他的心聲似的，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

“其實我覺得，也許人人心中都有一尊小佛，隻不過佛祖渡的是眾生，而心中的小佛渡的是自己。”

“恕臣愚鈍。”晏辭忽然開口，幹淨凜冽。

淩願欣沒想到會他聽進去，便饒有興趣地將子倚靠在石椅旁的古樹上，托著腦袋看他，目盈盈：

“阿辭似乎有許多難言之？我雖不是什麽懂得許多道理的人，卻也知道世上哪有什麽兩全其的事。”

重生以來，專門留意了當今世人對晏辭的評價，無一不和暴戾、心狠手辣掛鉤。但知道，晏辭這樣必定有他的緣故。

“別人不知曉自己的心那便算了，可對於自己而言，隻要凡事都能問心無愧，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淩願欣歪了下小腦袋，“阿辭，不用糾結過去的事，人要渡自己。”

不善言辭，隻是想暗示他，並不在意他做過什麽事，也希他能放過自己。

生怕晏辭不能確地意會自己的話，淩願欣又眨了眨眼，尋求他的反饋。

晏辭緩過神，抿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點頭，“嗯，逝者如斯夫，不可追。”

但好在，還有你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