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晏辭兩世為人以來，第一次將自己的世說與另一個人聽。

淩願欣在他懷中輕輕點了點頭，畢竟晏辭要是真的還有別的特殊份，暫時用一個假名生活下去，也很正常。

很舒服地繼續依偎在男人的抱懷中，小微張，“那我以後，還可以繼續喚你阿辭嗎？”

見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晏辭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不論如何，隻要願願喜歡，臣一直都是願願的阿辭。”

他猶豫了半晌，在耳邊緩緩吐字，“臣原先是鄢國人。”

聞言，淩願欣的眼睛稍微睜得大了些。

這好像……與先前的猜測不謀而合了。

“聽溫離說過，願願早已經去了曾經的質子府，打聽臣的消息？”晏辭忽然打趣地問。

淩願欣乖地抬起腦袋，“是，我是打聽過了......但一切終究隻是我的推測，我不能確定。”

“是臣。”

晏辭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像是沒有任何波瀾，“被孤立，而後再被眾質子群起而攻之的那人，是臣不錯。”

淩願欣隻覺自己的小心髒被人揪了一下，忽然好難。

有些不敢置信地手上男人生得極好的麵容，“真的是你……”

“在臣七八歲的時候，便孤一人被鄢皇……不對，是父皇送來大頤為質。”

晏辭稍作回想，繼續沉聲道，“鄢國國姓為祝，而臣本名，應為祝辭。”

“七歲。”淩願欣眼睫微斂，“所以，這是阿辭來到大頤的第十九年了啊。”

“嗯。”晏辭很溫地應了一聲。

可若是算上兩輩子，那就不止十九年景了。

“臣的母妃出卑微，是父皇喝酒誤事時不慎寵幸的司膳房宮，不料很快就有了孕。後來誕下了鄢國的五皇子，也就是臣。”

“母妃並未因此寵，隻是僥幸得了個才人的位分，隨隨便便地被賞賜了一些珍寶和補品，而父皇也從來不像關心別的皇子那般關心臣。”

晏辭口吻泛著一涼意，完全沒有提及他被其他出尊貴的皇子和妃嬪欺的事。

時在宮中生活的七年，那些和母妃相依為命的日子，讓他厭惡他的生父，也厭惡他的出，像是一個徹頭徹尾荒謬的錯誤。

一層朦朧的水霧蒙上了淩願欣的眼睛，微微發紅。

自己曾經是過父皇寵的，卻也在這些年裏會到了與父皇疏離的痛苦；至於的阿辭，竟是從來沒有會過這一份親的……

不需晏辭明說，也能想象出來的阿辭在時究竟了多苦。

想到這裏，淚滴已經止不住地湧了出來，“阿辭，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論你出如何，我都不在意的。”

晏辭見又為自己落淚了，不有些恍神。

他把頭埋了下來，輕輕吻去麵頰上的淚珠，語調淡緩，“還聽嗎？”

淩願欣低低啜泣著，吸了吸鼻子，話音倔強，“我哭都哭了，自然是要聽完的。”

男人無奈地歎了聲氣，結輕滾，繼續繾綣地擁著說：

“後來，鄢國需要派出一名皇子去前大頤為質，父皇想都沒想，便選了最不寵的五皇子祝辭過去。”

“母妃不願與臣分離，便去哭著求父皇，要陪同臣一起前往大頤，奈何父皇本置之不理。”

“宮裏沒有什麽值錢財，擔心臣在頤國過得不如意，便把好些父皇賞賜的珠寶以及補品都給了臣，讓臣必要時當了賣出去……”

淩願欣倏然抬起已經通紅的眼眸，“所以你當初拿給我，為母後治病的藥草，便是你母妃留給你的東西之一”

晏辭悵然笑了笑。

除了他那次被人誤以為打死，隨後丟出宮外時不慎掉出失的小件，母妃送給他的東西他全都幾乎留著，一個也沒典當掉。

“是，母妃生死未卜，給臣留的東西……臣怎麽可能舍得賣出去。”

淩願欣出弱無骨似的小手，上他的膛輕輕，“阿辭，讓你苦了。”

縱使隔著一層素錦寢，也能到那份炙熱與心跳，那麽有活力，那麽有生命力，又能給十足的安心。

的阿辭，分明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可是他卻在年僅七歲的時候，從一個地獄，再轉移到了另一個地獄，繼續過著暗無天日、被人孤立的生活。

他後的鄢國，分明沒給過他任何榮耀，卻偏偏還在滅國之際，險些害得他丟了命。

“你是在被他們……”淩願欣哽咽著，說了一半，沒有忍心說下去。

放緩了聲音，改口詢問道，“阿辭可是在那個時候巧讓我看見，然後被我救下來的？”

晏辭沒有直接接的話，寬大的手掌上了的發頂，麵容漾開淡淡的笑意：

“臣記得，願願在那天跟看護的宮跑丟了，頭上係了淡藍的發帶，煞是可。”

“願願還說，臣的傷勢好重，隨後很生疏地在臣的一傷口上包紮一番，卻打了個很漂亮的平安結。”

淩願欣很是驚訝地微啟瓣，眼眸倏地亮了起來，“我出宮時，居然還能跑丟了？”

想來那些宮都選擇了閉口不談，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吧。

畢竟看丟了陛下放在掌心裏的小公主，可是重罪。

“願願剛為臣包紮完一傷口，便被那些宮找到了，但是願願竟然不肯走。”

晏辭輕笑一聲，像是把先前慘淡的經曆都給忘了，“最後堅持要人把臣送醫館，治療傷勢，這才罷休。”

正因如此，才讓他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淩願欣有些怯地眨了眨眼，撲閃的細睫，像是蝴蝶：

“那......你對我的意，該不會是在那個時候便種下的吧？”

晏辭搖了下頭，間發出哼笑，“臣那時，雖有十二歲，卻又如何能對一個四歲的小姑娘心生慕。可是——”

他眼底醞釀著寵溺的神，深深地凝視著：

“在那一刻，晏辭便知道了今生要為何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