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門口的垂海棠開了，風聲掠過，海棠的花瓣互相著，發出一陣陣像是間耳鬢廝磨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

周穗眼睛裏泛著，聲音也有些哽咽。

“今天正好不忙，就回來看你一趟，不過明天還得回去。”

段向嶼推門下車，攬著的肩膀將人帶到副駕駛座上，拉開車門將讓進去。

打開上層食盒，周穗都驚呆了：

“你還會做麻辣香鍋？”

周穗昨天中午吃了一頓麻辣香鍋，難吃到不得不發朋友圈吐槽才能泄恨。

一直覺得，把食材做得難吃是減脂餐的特殊權利，像麻辣香鍋這種高油高鹽高辣的食，必須要做得好吃才能對得起吃它時的負罪。

就好比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吃完會發胖，也接了垃圾食品會對各個髒腑造傷害，下口後卻發現食難吃到想嘔，那可是雙倍的打擊。

“不是你說學校做的太難吃嗎？嚐嚐我做的。怕你貪傷胃，做了一小碗，解解饞就行了。下麵還有小籠包，牛灌湯的，吃的時候注意點，別沾到服上。”

段向嶼一邊打開食盒，一邊悉心叮囑。

周穗眼底發熱，一邊一邊驚詫。

接到他的電話是兩小時前，兩小時之後他就像變魔一樣變出了這麽多好吃的。

“兩個小時你就做了這麽多？”

段向嶼催促：“趁熱吃，我隻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我就得去趕飛機了。”

周穗也沒客氣，起筷子，大口吃起來。

段向嶼隨手擰開車子上的收音機，深夜電臺裏放著周傑倫的《反方向的鍾》，段向嶼食指輕輕在方向盤上打著拍子。

穿梭時間的畫麵的鍾，從反方向，開始移，回到當初你的時空...

“段向嶼，從今天開始我還是給你點夥食費吧。我每天都想吃到這樣水準的東西。”周穗說。

段向嶼笑著看：“每天是不可能了，我接下來一個月都要出差，順利的話，你高考前能回來。”

“啊？”

周穗已經做好每天都能見到他的準備，霎時間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有一些無法接。

段向嶼解釋說：

“這次下鄉醫療團隊有一位同事，剛確認懷孕，需要找個人代替去，我就主提出來了。”

段向嶼沒有說實話。

醫療團隊的同事早就已經撤回來了，而且對方是呼吸科的，他也替不著。

他這次去完全是因為葉燦星的事，聽說院長很生氣，常主任為了讓他避這個風頭。

段向嶼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欣然答應了主任的安排。

周穗上沾了一層紅油，有些狼狽。

段向嶼從紙盒裏出一張紙巾，手幫他掉。

“喲喲喲，這是什麽況呀？周老師給我們介紹介紹唄！”

“就是呀，是誰說沉迷工作無心的，原來是在地談吶！”

周穗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是閔承，委，還有數學課代表他們幾個走讀生。

住校生會在額外上半節自習課，主要是做卷子，走讀生下了第二節自習就可以回家了，隻不過回家也是做卷子。

周穗推門下車，打開駕駛座，扯著段向嶼擋在自己前，給自己的三個學生介紹說：

“這是我的主治醫師，段醫生，喊人！”

“段醫生好！謝周老師的救命恩人！”

後麵那兩個男生扯著嗓子，喊的聲音震天響，前麵的男生衝段向嶼微微點了下頭。

“段醫生，你們什麽時候撒請帖擺酒席啊？我們三個人報名當伴郎！”

周穗覺得委太能鬧，瞪著眼說：

“卷子不夠多是吧吳啟辰？給你單獨加一張？”

委不上當，看著車裏一陣陣飄來的飯菜香味，撇說：

“小灶都開上了，你還不給人家段醫生名分，周老師，你不能這樣兒！是吧段醫生？”

再次被點名，段向嶼也毫不避諱，滿眼深地看著周穗，笑著說：

“聽你們周老師的，我都行。”

這下子八卦的學生們更歡了，捂著笑著說：

“周老師，你還不承認，段醫生都承認了！”

周穗敗下陣來，揮手趕他們走：

“趕回家寫卷子去！”

這下三個人倒是聽話，並肩走遠了，一邊走一邊還嘻嘻哈哈地說著這個天大的發現。

周穗沒管他們，坐回車子裏，繼續吃東西。

段向嶼遙著三人消失的巷子口，趴在窗邊看著周歲說：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男生喜歡你啊。”

“最前麵的那個？”

周穗想了想，連連擺手說：

“不可能，那是班長，平時就悶悶的，不說話，雷打不的全校第一。”

說完還補充一句：

“神奇吧，他是唯一一個我從初三教到高中的。”

段向嶼問：“就是你上次說那個去場上追學生那次？”

周穗點點頭：“當時他就是班長，追的時候他還幫我撿高跟兒鞋來著，打小就是個小暖男，特別穩妥，所以又給我當了三年班長。”

段向嶼笑笑，挑眉道：

“周穗，我是男人。”

周穗往他腰間一掃，抬眼看著他：

“看出來了，所以呢？”

段向嶼瞪他一眼，解釋說：

“他剛才看我的眼神，有敵意。”

周穗立刻停止咀嚼，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頓時覺得手中的麻辣香鍋不麻不辣，也不香了。

沒過多久，單曉敏背著書包從校門口出來。

龐曉鯤早就等在出口，手幫他接著書包，兩人保持三步的距離，一前一後走著。

“要打個招呼嗎？”

“不用。你可真不了解現在的學生，哪有願意下了課還跟老師打招呼的？”

“也對。”

周穗思忖片刻，忽然覺得自己孤單的。

沒有很相的老師，跟學生也都保持著距離，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以前不覺得，現在想想居然覺得有些寂寞。

“段向嶼，你能早點回來嗎？我這個人沒朋友，你消失很久的話，我很不適應。”

周穗說話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心的想法。

“周穗，你最近想我了嗎？”段向嶼忽然打直球。

周穗愣住，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

“可是我很想你。你的聲音，你的笑容，你的味道，你最後一次和我分別似的眼神，我都很想。”

段向嶼認真地說。

他搖起車窗，對著玻璃輕輕嗬氣，在霧氣氤氳中寫下了周穗二字。

他敲敲車窗玻璃，提示他說：

“下次如果你想我還不好意思說，可以學學我，在玻璃上寫那個人的名字。明早太升起，你的會消失，但這塊玻璃知道，那樣你就不會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