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而然地把李昭漪撇開了。李昭漪眼眸微。

但是片刻後，他道：「不一樣的。」

一個是為私慾，是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那把冷冰冰的龍椅。

他從前羨慕他的兄弟姐妹，偶爾因為自己被厭棄的份自卑，但隨著他逐漸理解了什麼是皇權，他就改變了想法。

他們就像是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玻璃瓶里的螞蚱，彼此爭鬥不休，抬起頭，卻只能著一方錮著的小小瓶孔，看

外面浩大的天地。

這樣的自相殘殺，他只覺得可憐又可悲。

可是雲殷……不一樣。

他大可以繼續坐著攝政王的位置，對陳年舊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雲顧兩家同氣連枝，顧家再怎麼樣，都不會對他不利。哪怕他不想爭權奪利。

更何況，顧清岱對雲殷，除了重視，也有長輩的關懷。

……不。

雲殷如果真的要追究，那本不止是顧家的事。

他早就說過，京城的世家大族早已盤錯節，彼此之間都有著利益的紐帶。雲清原和他常年領兵在外，但是雲氏還有旁支。雲顧兩家同氣連枝，這事絕對不止牽連顧家。

還有……京中一定還有別的想要分一杯羹的世家。

這得牽涉多人？

李昭漪想得心驚跳，有些慌地抬起頭，卻對上了珩舟沉靜如水的眼睛。

他慢慢地說：「阿殷從前跟我說，京中，太了。」

太了。

像是龐然大般盤踞在權力漩渦里的世家大族。

腐朽無能的朝堂。

早已泯滅的親和人。

當年那個被拋棄在深宅大院裡的年，冷眼看著他痛恨的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向著現實屈服。

李昭漪的眼睫著。

手心的紙張得發皺，他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那一日。

他給了雲殷一個擁抱，雲殷說他不難過，但抱他很，像是要把他嵌自己的。

然後，他聽到珩舟低聲道：「小瑯，阿殷要回京了。」

「這事拖不得。」他道，「要做就得早做打算。你……我試探過他的口風，他不是非要把你帶回去不可，究竟跟不跟他回去，你自己決定。」

第58章

珩舟這話，也是掙扎許久才說出來的。

其實於政事上，這事本沒必要拖這麼久才告訴李昭漪。之所以有意無意地瞞著對方，原因很純粹，就是因為這事關李昭漪要不要回京。

從上，珩舟自己遠離了紛爭，自然也希李昭漪可以和他一樣。尤其是李昭漪還有那樣的過往。

江南的水養人，留在這裡，李昭漪會一輩子無憂無慮。

而他也會真正地多一個乖巧可的弟弟。

但是理智上……

理智上，珩舟有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尚未形，卻足夠讓他產生矛盾。

不管怎麼樣，這事都該李昭漪自己做決定。珩舟該說的話都說了，他也猶豫，臨走的時候看了李昭漪一眼，見他怔怔的。

他心裡嘆了口氣，踏出門。

接下來的幾天裡，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事。

雲殷依舊隔三岔五地就消失，知道他在做什麼之後，李昭漪時常為他到心緒複雜。

他不知道雲殷是怎麼想的，至在他面前，雲殷看上去總是和往常一般無二，什麼事都像是雲淡風輕。

那一個雨天突如其來的沉默也像是從未發生。

他還是對李昭漪予取予求，凡事細緻微，再忙也記得每天來看他一眼。但是他不再說多餘的話，做多餘的事。像是一個真正的君子。

李昭漪起先沒發現，只覺得日子沒來由地清淨了不。他心中忐忑，總在想雲殷什麼時候會來問他，他又該怎麼回答。

時間久了，到底有所察覺。

只是問題臨出口，他突然想到了珩舟那句「他不是非把你帶回去不可」。

珩舟為什麼這麼說？

他顯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替雲殷做決定。

那麼答案就只剩下一個。

-

雲殷坐在長廊上喝酒。邊坐著木柯。

兩人相對而坐，雲殷喝，木柯給他倒酒，一杯接一杯，一壺空了，他把杯子收了。

他說：「主上，不能喝了。」

雲殷掀了眼皮，眼裡寫著「你想造反？」。

木柯不為所。

做影衛，最重要的就是臉皮厚。

所謂臉皮厚，就是能對自家主上的任何不合理行為勇敢說不，並且無視對方的嫌棄和批評。

他說：「主上，您不該對家主說那句話。」

雲殷沒說話。

「您這麼說。」木柯耿直地道，「陛下會誤會。誤會您其實沒那麼喜歡他，他就更不會跟您回去了。」

雲殷：。

他說：「更？」

木柯：「……」

呃，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

雲殷喝了口酒，他說：「陛下不會誤會。」

從前或許會。

從前的李昭漪自卑、怯懦、不自信。他不相信有人會毫無雜念地喜歡他，把自己藏進厚厚的蝸牛殼，甚至會用謠言欺騙大腦，達自我厭棄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