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小石一直到下午也沒來上班，念在他和魏獅昨晚喝多了可能宿醉未醒，我當中就打了一次電話過去，兩個人誰也沒接。

“歡迎臨。”

我抬頭一看，從外面進來個著波點連的妙齡子，生面孔，二十出頭的年紀，甫進門便舉目四，顯得無比好奇。

“您好，有什麽能幫您嗎？”

將自己的名牌包放到櫃臺上，搗鼓一陣，從裡面取出一張黑VIP卡遞過來。

“你看看這能當嗎？我買的時候要小三萬一年呢，隻去過一次就不行了。”滴滴捶了捶肩，“我也就是想去看看帥哥順便鍛煉下，但這個訓練強度有些超出我想象了，只能忍痛折價轉讓。”

我接過手裡的卡一看——鴻飛泰拳搏擊俱樂部高級會員卡。

要不怎麽說現在人真的有才，永遠都能打破行業思維定式，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當不了的。

“鴻飛泰拳……”我朝對方微笑道，“您等等，我們也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當品，需要點時間驗證下。”

“你們可以打電話去查的，這是清灣最好的搏擊俱樂部，一年會費兩萬多呢，我現在一萬就賣。”子拎著小包到沙發上坐下，優雅地翹起。

柳悅照著搜索引擎搜到的電話給搏擊館打去電話，詢問卡號真實以及會員轉讓制度，在得知卡是真的，並且也可以轉讓後，朝我輕輕頷首。

兩指夾住黑卡，我舉起手，朝鐵欄外的波點擺了擺手：“，可以了。”

對方再次走到櫃臺前，再次重申：“一萬，一分不能哦。”

“八千，絕當，付現金。”

“哇，你這太狠了吧。”波點震驚，“一下砍掉20%。”

“現在健卡都賣不掉，更何況這種搏擊俱樂部的會員卡。”我耐心解釋，“有錢的不在乎這點折價，沒錢的本不會考慮這種燒錢俱樂部，我們也是很難出手。八千是看在您新主顧的份兒上才給這個價，別人都是五千的，您不信的話大可出去打聽打聽。”

一般加上最後這句經典名言，生意也就差不多定下來了。

果然，對方聽我這樣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簽完字拿錢走人。

我把單子折起，給到柳悅道：“這卡我要了，錢從我工資裡扣。”

剛看到這卡我腦海裡就閃過了盛珉鷗的影，反正接下去我應該都會很閑，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練練打打拳，爭取在下次與盛珉鷗發生肢衝突時能不被他打趴在地。

到了下午五點，我突然接到魏獅打來的電話，一接通便著急忙慌問我有沒有見到沈小石，把我都給問蒙了。

“小石？你們不在一起嗎？”

魏獅吞吞吐吐：“呃……之前在一起，後來他就跑出去了，手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怕他出事。”

“你在哪兒？”

“我在他家。”

我皺眉：“你在他家，他跑出去了？”

那頭靜了會兒，魏獅煩躁地呼出口氣，道：“對。”

“你又罵他了？”不等他回答，我接著道，“行了，我打他電話試試看，過會兒再說。”

掛斷電話，我試著撥通沈小石手機，響了三下，他接了。

看來還是不待見魏獅，不知道他們發生了怎樣的爭執，要吵到沈小石賭氣離家出走的地步。

“小石，你在哪兒？”

沈小石吸了吸鼻子，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道：“我家樓下。”

魏獅個傻比，怎麽還把人孩子弄哭了。

“你跟三哥吵架了？”我一邊和他通話，一邊手機切到短信，給魏獅發了條信息，說沈小石就在樓下，讓他把人領回家。

沈小石半天沒回話，唯有聽筒裡傳來一點明顯的呼吸聲。

“小石？”

“楓哥，你記不記得以前在裡面，就澡堂你救我那次我跟你說過的話？”

他突然這麽一說，我有點沒轉過彎：“什麽？”

我澡堂也就救過他一次，距今已有五年，再好的記憶也有些模糊，實在不知道他指得是哪些話。

“裡面男人和男人的那馬事其實不算新鮮，有的自願，有的被迫。你救我的時候，我跟你說了：‘我謝謝你救我，但如果你救我是因為想睡我，那我會連你一起打。’”

“，記起來了。”他這麽一說我就記起來了，當時我又好笑又尷尬，但還是表示自己對男人不興趣，對他更沒興趣。從小到大，我就對盛珉鷗一個人興趣。

“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麽？”

“我就想再跟你重申一下，我這輩子真的很討厭同，搞別人就算了，但想搞我，我一定會打死他個王八蛋。”他語氣逐漸兇狠，偏偏帶著鼻音，就有點兇兇，“真出事了，希你別怪我。”

我聽得一腦袋問號，心裡不安起來：“小石，你到底怎麽了？”

魏獅昨天不還說要跟他談心嗎？談得什麽鬼談這樣？

等等，魏獅和沈小石昨夜談心，今天魏獅吞吞吐吐，沈小石揚言誰想搞他他就打死誰，還讓我別怪他……

我腦袋一下子炸開了一樣，巨大的信息量讓我無所適從。

難道？心裡剛有點苗頭，我一把按滅了，連忙否認，不，不會，不可能。

我斟酌著該怎麽開口，那頭突然響起魏獅的聲音，他已經在樓下找到了沈小石。

“小石，你聽我解釋，我真的……”

耳邊傳來一聲似乎手機掉落的雜音，接著場面一片混，搏聲，怒罵聲，魏獅無力的解釋聲混做一團。

我只能著急地抱著手機不停沈小石的名字，問他發生了什麽，到底怎麽回事。

“小石，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去你媽的，我把你當兄弟，你當我什麽？”

我從沒聽沈小石對魏獅這麽說話的。我們四人中魏獅年紀最大，沈小石最小，在裡面時，他就很聽魏獅的。魏獅格穩重，社會資歷又深，沈小石從小缺失這類型男的教養，便十分崇拜他，對他有些亦父亦兄的在。

能讓他這麽發飆奔潰的，必定是毀他三觀的大事。

我仍然保持手機通話模式，衝出去了輛出租，花了十五分鍾到達沈小石家樓下。

等我到的時候，手機裡早就沒聲兒了，不知是手機壞了還是沒電了。

魏獅角青紫地坐在樓下臺階上，不見沈小石蹤影。

我收起手機上去他：“三哥。”

魏獅胳膊搭在膝頭，手裡夾著煙，聞言疲憊地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來了。”他坐過去一些，讓了個位置給我。

他本就是英武的長相，偏剃了個兇神惡煞的板寸，又是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著花臂大馬金刀坐在人家樓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催債公司來收債的。

“你……”

才說一個字，魏獅遞給我一包煙。我看了看，從裡面出一點上，陪他坐臺階上吞雲吐霧起來。

昨天到底發生什麽，我也不敢問，就這麽到尾聲，魏獅說話了。

“以前我跟你說過，我開足浴店的時候，是跟個好兄弟一起開的。結果他翻臉不認帳，有錢一起賺，有債卻不肯一起還，我一氣之下就綁了他把他胖揍了頓，還賣了他的車。然後就被判了五年。”

“是，你是這麽說過。還說自己倒霉，識人不清。”

“我騙你的，”魏獅咬著煙，出一抹苦笑，“他不是我好兄弟，是我姘頭。”

我愣了愣，猛一轉頭看向他，眼睛都要瞪出來。

魏獅沒看我，只是盯著地面：“你要覺得惡心想跟我絕我也沒話說，我裝正常人實在累了，不想裝了。”

我老半天才從嚨裡出一聲音：“那你跟小石……”

魏獅“嘶”了聲，抹了下自己角的傷口：“喝醉了誤事，太久沒做了，一下槍走火沒忍住親了他，還……拉著他給我做了個手活兒。”

我閉了閉眼，有種“這是哪兒”、“我是誰”、“今天幾號”的恍惚，我就不應該接魏獅的電話，我不接他的電話，現在就不用坐這兒聽這破事了。

“我真的喝醉了，我沒想……”他懊惱地一頓撓著自己的板寸，“他現在就覺得我以前對他的好都是因為想睡他，小兔崽子怎麽這麽沒良心呢，誰會花五年對他好就為了睡他？他以為自己金屁呢？”

我輕咳一聲：“你總要給他點時間好好想想。他在樓上？”

“上去了，讓我以後別出現在他面前。”

沒打死你就不錯了。我心裡暗暗歎一口氣。

“他最近心本來就不好，過幾天等他心平複了我再和他說說。”我站起，拍了拍子上的灰道，“走了，別人下班一看我們兩個堵這兒還以為什麽事呢。”

魏獅無打采站起來，跟我一道往小區門口走去。

“對了，我也有事瞞著你。既然你今天跟我開誠布公地說了，我索也說了吧。”我站住腳，著後頸，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這麽多年了，這話我還是頭一次對別人說。

“我不喜歡男人，不喜歡人，我隻喜歡我哥。”

魏獅表完複製我剛才的模樣，瞪著眼，一副被隕石砸中後腦杓的猝不及防，無比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