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想了想，問：“掃墓祭祖……是大哥的外公嗎？”

“嗯，還有他母親。”

季眠愣住，“阿姨也……”

“嗯。段哥他母親不好，十年前就走了。不過也沒什麽好忌諱的。”

季眠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麽來：“我好像，也一直沒見過段叔叔？”

他話音剛落，孫齊忽地冷哼一聲，道：“可別在大哥面前提那個人渣。”

……人渣？

季眠怔神時，系統在這時出聲解釋：【哦，一直沒跟你提過，段酌是他父親伊彰出軌的產。伊彰跟段酌的母親段錦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有了家室，但因為是贅，一直對妻子的強勢有所不滿。因此，當剛大學畢業不久、又生得亭亭玉立的段錦出現在他面前時，伊彰便連哄帶騙地讓做了自己的人。】

【不久，兩人的這段被伊彰的妻子發現，才徹底斷開聯系，而那時段錦肚子裡已經有了段酌。】

【段錦不是個好的人，但卻是個好母親，一直對段酌關有加。可惜紅薄命，在段酌十三歲的時候，便拋下他撒手人寰了。】

【段酌的外祖父承不住兒離世的打擊，沒多久也走了。段酌也是那時候，被穆語曼拉了一把，兩人這才有了乾姐弟的關系。】

“……”

季眠想到了春節的時候，被他當作不合時宜的玩笑話的那句“都死了”。原來竟是認真的。

【不過，這些信息與你的任務沒有太大關系，我就沒有提前傳輸給你。】

過了會兒，季眠說：【下次，還是告訴我吧。】

【如果你需要的話。】系統無所謂地道。

反正傳送劇對他而言，也就幾個kb而已。

孫齊在原地幾分鍾，覺得一時半會兒等不到人，隻得憾地開著他的新車走了。

季眠仍然守著他的小馬扎，著天空發呆。天空的逐漸深沉，鉛的雲層愈發厚重。

忽然“啪嗒”一下，一滴冰涼的水漬直直掉進他的眼睛裡。

眼皮被刺激得合上。

他閉著一隻眼，用手指了兩下。

【下雨了，系統。】

【嗯。梅雨時節，下小雨很正常。】

但系統的判斷失誤了。

隻十分鍾過去，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轉為中雨，甚至有朝大雨轉變的趨勢。

季眠的小馬扎往後退了兩米，躲到屋簷下面。

氣溫稍稍冷了些，他收著手腳蜷起子，下擱在抱起來的胳膊上，嗅見了雨水打泥土的氣味，覺得心很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雨仍未見小。過虛幻朦朧的雨幕，季眠瞧見了遠的巷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松開疊在一起的手臂，站起來，轉鑽進木雕店裡。

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把老式的直骨雨傘。

他撐起傘，一頭扎進冰涼的雨幕，跑向巷口。

巷子很長，季眠跑了一半，有點氣息不穩。

那道模糊的影愈發清晰，步伐沉穩而緩慢。是段酌。

他的黑外套上半部分已全了，雨珠不斷從略的短發上、鼻尖上滴下來，他的眉骨、眼睫，同樣被水汽染了，仿佛帶著冷意。

“哥！”

段酌抬起眼，看見跑向自己的年。

他藏在歪斜的黑雨傘下，像一朵朝著天空揚起腦袋的蘑菇。

而這朵蘑菇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您，”季眠了口氣，“沒帶傘呀。”

“嗯。沒看預報。”段酌的神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麽差別，隨即很順手地從季眠手心裡接過傘柄。

“哥，您一路走回來的？”

段酌睨著他，“打車到路口。”

他還沒生活不能自理到在雨天不打傘跑狂奔幾公裡。

季眠瞧了瞧他的肩膀，“哦”了一聲。

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淋了很久的樣子。起碼上還沒完全。

他們並肩走著，段酌負責撐傘。

回去的路似乎比平時要長了一些，也許是雨天那令人平靜的嘈雜聲帶來的錯覺。

回到店裡，段酌先了外套，旋即拿了條乾巾了兩下頭髮。

白巾被隨意搭在他的後頸上，段酌余瞥見季眠的工作臺，上面放著他今日的品——一顆毫無長進的類柱狀。

他隨手撿起來，挑著眉梢問：“這什麽？土豆？”

季眠聞言看過去，瞧見段酌手裡的東西，臉有點紅，“不是，是……紅薯。”

段酌：“……”

系統：【……】

它也以為是土豆呢。

段酌在工作臺前坐下來，拿了把銼刀。手腕帶刀狀若隨意地刮了兩下，那顆類似柱狀的不明一端便被修出圓錐狀的流暢弧度。修出大致的形狀，再用其他更細的工在表面雕刻出紋路。

十幾分鍾後，一顆外形很標志的木頭紅薯誕生了。紅薯表面帶有淺淺的凹陷紋路，一顆蟲眼也沒有，雖然未經砂紙打磨，但已是一顆十分健康標準的薯了。

季眠出驚歎的表。

不愧是大哥，連紅薯都能雕得那麽真！

【噗。】系統發出了有史以來的第一聲嘲笑。

不只是對季眠，這嘲弄的對象還包括段酌。原本用木雕刻紅薯的傻子只有一個，現在不正常的家夥變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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