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02 野狗

林念冷眼看著黃罵罵咧咧地被同伴拖走,翻了個白眼,往對面筒子樓走去。

沒有斑馬線的道路走到一半,倏然停住,煩躁地嘖了一聲,折往回走。

小巷仄,煙味散不開,白煙嫋嫋飄,勾得癮犯了。

等到用最後十塊錢買了包廉價煙,開小賣部門口的塑料珠鏈時,才發現巷口牆下坐著個人。

南坪的一切都很,白牆壁因為年代久遠而泛灰,牆長滿青苔。

天很,烏雲黑沉沉地在頭頂,一切都顯得灰暗。

但他不是。

年不知道在那兒蹲了多久。一黑,衛寬松,出一截冷白的脖頸。

漆黑的碎發半垂著,遮不住冷淡的眉眼。鼻梁高,眼型狹長,下頜線利落,顴骨明顯地掛著一道傷。

紅的,還帶著

他偏頭點煙,修長骨的手指收攏,擋住風。

火苗在手心跳,火舌卷上煙草,同他左耳那枚耳釘一起,閃爍著細碎冰冷的亮

那個打火機很貴。

林念在心裡不地評判。

這男人大概也不便宜。

無所謂地想著,抬腳邁步。下一秒,天空掠過一道驚雷。

豆大的雨滴劈裡啪啦地墜地,砸在地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夏季的暴雨,尤其是南坪的雨,來得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林念那條細白又收了回去,踩在小賣部門框上,百無聊賴地側,打量整條街上唯一一個和一起淋雨的人。

雨順著屋簷斜著砸進來,腳暈開一點意。

年吐出最後一口白霧,偏頭摁滅煙,慢悠悠站起來。

林念隔著雨幕看他。

肩寬長,拔,姿態散漫,臉頰上那道傷又添了幾分氣。

滴答,滴答。雨滴從破舊雨棚上落,墜地,濺開水花。

倏然,那人似有所,掀起眼皮,冷淡地來。

隔著磅礴的大雨,林念看清他臉的瞬間,呼吸一滯。

蒼白,眼型狹長,雙眼皮褶皺極深,瞳孔漆黑。

廓鋒利,下頜線利落,淡抿住,有種厭世的冷

本該如此,但他手腕和脖頸上都有淤青,青青紫紫,混著臉頰上的傷,飛速衝淡那份冷淡,倒顯出幾分鶩和氣來。

林念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他像一隻無家可歸卻爪牙鋒利的野狗。

在別人的地盤上廝殺搶打,落得一傷,卻依舊豎著利爪獠牙,不要命。

野狗同樣隔著雨幕凝視著

被他盯住的時候,有種獵被盯上的心悸。

長久的四目相對間,林念聽到腦子裡一陣劈裡啪啦,近似於炸的聲響。

於是清晰地知到,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

猜江淮也有所知,因為他停下了把玩打火機的手,手指在金屬機上散漫地扣了扣,長一邁,三兩步到面前。

小賣部的木製門框破爛仄,框著兩個人。

清瘦,穿著棉麻布料的白吊帶,細細的肩帶松松垮垮地掛在白皙的肩頭。尚還潤的長發垂下,在子上暈開一片水漬。

本該純又曖昧。

一雙眼生得冷淡,桃花眼上勾,半吊不吊地看著人,生生多出些高貴不可侵犯的覺來。

江淮垂眸掃了兩眼,驀然逾矩地俯下,腦袋直直湊到的頸邊——

一種極其親的姿態。

林念心跳停了一拍,忍著沒

上陌生卻極侵略的味道傳來,尼古丁夾雜著清新的氣味,只花了兩秒就分辨出來。

薄荷珠。

江淮的手指的手背,不知有意無意,曖昧地挲兩下指腹,走手裡的東西。

一陣風吹過,他若無其事,隨著那陣風退開。

“一室一廳,找室友?”

江淮著林念準備張在告示欄的那張紙,似笑非笑地問。

嗓音微啞,吐字漫不經心。

林念挑眉,沒什麽緒地看著他。

“不行麽。”

“行。”

野狗頓了兩秒,半晌,散漫地勾起角,饒有興味地盯著

“那你看我行麽。”

那把火還在燒。

無聲,但聲勢浩大。

林念靜了片刻,有些懨懨地轉,繞過巷口往對面筒子樓走。

黑發還在滴答落著水,意從頸側漫開,清瘦的蝴蝶骨若若現。

雨勢漸小,江淮清晰地聽見清冷的聲音。

“屋裡不能煙。”

說。

一聲哼笑從腔裡很低地傳出來。

年一揚手,昂貴的打火機在空中劃出一個利落的拋線,準確地落進了街邊的藍垃圾桶。

林念隨手畫的合租廣告飄在空中,被雨滴洇,底下一行“不要男的”寫得潦草,卻看得清晰。

但被他們默契地忽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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