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原來不是小傻子，而是書中差點為千古一帝的景雍帝。

記得那本書中提到，景雍帝殺伐果決手腕滔天，一邊將橫行海域的倭寇打的落花流水數年不敢頭，一手將躍躍試的韃靼鐵騎按著腦袋犁了好幾遍，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我王威武！

然而，奈何因為早年遭人暗害，景雍帝一條落下傷殘且底子壞了，最后霸業未先死……

沒了景雍帝的大宣朝開始萎靡，再加上倭寇橫行，大宣朝后來消沉了好多年。

他的傷殘和怕就是這會兒拖壞的。

居然有救治未來君王的機會，這對任何醫者來說都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更何況，看蕭南諶登基后將趙睦追封忠勇王，視若親兄，足以見得他重重義。

既然如此，那這個大嫂若是在他落難時救治照顧、同甘共苦……日后等到我王登基，那豈不是能在整個大宣朝橫著走了。

原來這不是小傻子，是金大哇，嘎嘎那種！

沈檸滿心愉悅，甚至都覺得小傻子，哦不，甚至都覺得我王不那麼臭了。

迅速清理了傷口，然后用干凈的麻布將傷口輕輕覆蓋包扎起來，這時，蕭南諶已經疼的滿頭冷汗。

沈檸的語調變得極其溫和：“陛……阿南，手出來我看看。”

蕭南諶一雙手疼得抓在椅子上，便自己將他的手拉過來，搭在腕上。

當初知道自己患上漸凍癥后，沈檸幾乎想盡了一切辦法，從M國最先進的西醫到本國最古老的中醫，為了自救，放棄了喜的化學轉攻醫學，是學到了博士。

無論中醫西醫但凡能接到的都拼了命的學，再加上的天賦，在病重到無法出診之前，甚至已經為了頗有名氣的醫生，可依舊救不了自己。

甚至，業還有人嘆是慧極必傷……擁有卓絕的智商和天賦，卻無法擁有普通人能的完整人生。

也是因為那些經歷，如今輕易就能判斷出，蕭南諶的確是中毒了，且毒素開始侵襲腦部，所以才會失了神志變傻子。

清創的痛苦自不必細說，可直到被解開繩子，蕭南諶依舊沒有喊疼。

我王果真威武！

即便神志不清，依舊如此堅強。

沈檸滿心嘆，一抬頭，卻對上蕭南諶的淚眼汪汪。

沈檸：……

好吧，收回上一句。

沈檸無奈，打麻布給他臉：“沒事沒事哈，大嫂會給你治好的，很快就不疼了。”

“誰是大嫂？”

小傻子關注點清奇。

沈檸指著自己：“我是你大嫂。”

蕭南諶眼中淚意還沒完全消退，卻出些許倔強模樣：“你小，我大。”

不正經的沈博士嘖了聲：“果然只要是個男人都覺得自己大……但是，再大也要大嫂。”

說完，又哄道：“大嫂以后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

蕭南諶：“大嫂。”

也是這時，麻布掉了污垢，出他原本的樣貌。

眉眼深邃，山直，廓致卻也凌厲，本該是冷冽孤絕藏鋒斂鍔的模樣，卻被眼中的懵懂無辜沖散了那份攝人，只覺漂亮又無害。

沈檸暗暗咋舌，我王真帥！

理了傷口，沈檸帶著蕭南諶到了空置的那個屋子。

房間簡陋，除了土炕和一副桌椅，連柜都沒有，炕上也只有一副滿是塵土的破席子。

這哪能讓我王睡。

沈檸一邊默念著抱大，一邊開始認命的收拾……

掃了炕上的塵土，干凈破席子，抱了些干稻草來鋪平防，然后從原住的屋子里抱出了剩下的一套被褥，總算是將房間收拾出了點人樣。

“阿南，你晚上就睡這里。”

沈檸又端來一盆熱水和巾，比劃著給他說：“睡之前一，上……洗洗腳，知道嗎？”

好在我王即便傻了也是個聰明的傻子，十分乖順的認真點頭。

沈檸這才放心的出去。

可沒有去睡，出了院門后往前邊不遠那兩棵柳樹走去，不大一會兒就弄了很多柳樹皮回來。

蕭南諶正在發熱，剛剛清理了傷口，晚上怕是要燒的更厲害。

果然，等到沈檸用柳樹皮煮好湯，就聽到蕭南諶那屋子里傳出些聲響。

蕭南諶夢魘了。

上的傷鉆心的疼，高熱讓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清醒，他時而夢到時練武傷時母后的責罰，令他不許喊疼，時而又夢到他戰場。

在夢里，四野荒芒，尸山海，他一個人站在那里，周圍地面刺出麻麻白骨手爪想將他拖下去……

他努力掙扎，可卻重逾千斤，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拖地下，一直往地獄陷落，他無力手想要抓住什麼，接著他又看到了他母后。

他的親生母親撲倒在斷崖邊，拉住了他皇兄，眼睜睜看著他墜下萬丈深淵……

蕭南諶發了高燒，燒的不停說胡話。

沈檸聽不清他含混的語調，顧不上別的，將他上的服剝了，用溫水給他拭。

主要是脖頸、腋窩和后背。

可他如今的溫理降溫是不行的，沈檸端來剛剛煮好的柳樹皮水給他往里喂。

可這時，蕭南諶已經燒的牙關咬不住發抖，碗里的柳皮水無論如何也喂不進去。

眼見他都燒的開始搐，沈檸無奈，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后住他鼻子低頭渡了過去。

就像人工呼吸救人一般，沈檸心無旁騖，只是一口接一口將一大海碗的熱湯給他喂了進去。

好在這法子雖然有些惡心但還算有用，那一大海碗的柳皮水基本都喂了進去。

沈檸松了口氣直起，可就在這時，卻被無意識的人一把抓住胳膊。

猝不及防被拽下去，另一只手下意識撐住，卻不想恰好落到了尷尬的地方。

手掌下是腰的腹……沈檸蹭的收回手。

要長針手了麻蛋……

不過，已經傷了這麼久，而且是眼下這種狀態，還能覺到腹，可見以往的底子有多強悍。

我王威武，但醫鬧是不行的！

沈檸抬手按在他腰側某位，蕭南諶抓著的手終于松開。

這才乖嘛。

也是這時，蕭南諶勉強睜開眼，只是眼神有些無法聚焦。

剛剛那一瞬，他勉強清醒了一刻，因為察覺到異樣的。

可清醒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又因為高熱陷昏睡中。

整個人依舊宛若置地獄，時而烈焰焚，時而冰寒刺骨，可他能覺到邊有人。

那是一道溫和至極的聲音。

“沒事，睡吧，我在這里看著你……”

或許是被傷痛折磨的疲憊到了極致，亦或是這道聲音莫名帶著讓人安心的魔力，蕭南諶終于從沼澤般的夢魘中掙出來，沉沉陷昏睡中。

這場昏睡依舊是時睡時醒，可每次有意識時他都能聽到那道聲音，有溫熱略帶著苦的湯水喂進他里，他下意識吞咽，那些許苦的湯水腹，一點點的將他拉出地獄。

天快亮時，蕭南諶終于退燒了。

沈檸也是一夜沒怎麼睡，時不時就要探探他的溫。

見人終于退燒，沈檸心中嘆，這素質真不是蓋的，要放在普通人，昨晚恐怕要折騰掉大半條命。

我王威武！

蕭南諶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外邊聲音嘈雜人來人往，他意識到這是村民在給趙睦辦喪事。

下意識想要坐起來，剛一，他忽然察覺到什麼，低頭，就看到自己只剩下半截的……以及散開的上。

定王殿下有一瞬間的愕然，可接著他就有些意外的發現，昨日已經潰爛腫脹發紫的那條傷，傷已經不再那般可怖。

泛的紫脹略有消退，而且，那一陣陣的劇痛也緩和了不。

昨晚……等等？

神志不清時的混記憶忽然涌出，蕭南諶驀然想起半暈半醒之際覆在他上的，那時，他被解開襟，還有一只手在他腹下……

一瞬間，蕭南諶面變得鐵青一片！

那個人，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原以為紅杏出墻給別的男人獻殷勤已是厚無恥，卻不想，居然對自己的小叔作出這般罔顧人倫的下作舉……

世上怎會有如此放無恥之輩？

蕭南諶滿兇戾，殺意頓起。

他定要替趙睦將這無恥村婦除掉，免得來日辱沒趙睦清名！

沈檸并不知道蕭南諶混的記憶讓他只記得自己被輕薄，完全不記得那是沈檸在設法給他喂柳皮水退熱消炎，以及是他自己把拽回去的事。

正在外邊忙碌。

村民很在喪事上掉鏈子，一個個上門主幫忙。

等進了院門看到沈檸，不人都出些詫異的神。

沈檸好像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原來的沈檸喜歡鮮艷的裳，但沒什麼錢，即便是忍痛咬牙也只能買得起最便宜的料子。

那些料子都是染失敗的殘品，可對農家人來說依舊貴的離譜，整個村子里也只有沈檸會買。

然而，一來是料子本就沒染好，二來審有限，做出來的雖然鮮艷卻并不好看，再加上有些浮夸的頭花發飾，在貧窮樸素的村子里，活一只花公。

可今天到了趙睦家，眾人就發現，沈檸居然變了副樣子。

上是和村中婦人相似的布，頭發挽發髻用一木簪固定，比起以往夸張可笑的裝扮順眼了很多。

準確說，是好看了許多。

但是再怎麼樣也沒人好意思盯著新喪的寡婦看，人來了就都開始忙活，畢竟趙睦的喪事從簡，就辦一日，晌午就下葬，時間比較張。

昨日將沈檸從棺材上扶下來的幾個大娘正在廚房備菜，沈檸答謝了布置靈堂的人后朝廚房走去，準備招呼招呼幫忙的大娘。

就在這時，看到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一邊走出廚房，一邊將一個油紙包塞進懷里，頭也不回出了院門。

在原的記憶里找到，這人是原的大娘董春花，原大伯贅到了清源村，恰好和原同村。

大娘董春花素來刁鉆貪婪占小便宜。

想到剛剛那油紙滲出的痕跡，聞到廚房里傳出的炸蘿卜丸的香味，沈檸滿心無語。

走到廚房門口，果然就聽到里面有人在小聲鄙夷。

“那董春花也真是厚臉皮，不嫌自己侄兒可憐，愣是裝了那麼一大包丸揣回家去了。”

“還不是拿回家給那混小子吃，嘖，不要臉。”

有人看到沈檸，立刻噤了聲，沈檸若無其事走進去，微笑著招呼致謝……

說起來，這場喪事確實捉襟見肘。

之前天亮的時候，沈檸清點了原的資產。

其實本來還算有錢，畢竟趙睦以前是木匠，有手藝又勤節儉，很是攢了些家底。

將沈檸買回家沒兩日他便要伍出征，臨行前，便將自己的家都給了這剛買回來的新婦，即便他們還沒辦婚禮，也沒有夫妻之實。

趙睦留下了足足三十兩銀子，可這兩年多過去，就只剩下五兩，沈檸在原的記憶里看到，那二十多兩銀子，絕大多數居然都花到了裴家母子上。

裴元洲一門心思寒窗苦讀，裴母子骨不好，干不了太多活。

原來的沈檸不替裴家忙里忙外承擔了所有家務，讓裴母能安心歇息，甚至在裴母生病亦或寒冬囤煤買柴等特殊時候，還“借”給裴家好多銀子。

當然，只有借的從來沒見還回來。

沈檸連自己家都顧不上收拾修葺，將裴家的三間屋舍收拾的利利索索，結果，人家盯上了要做小姐的李語詩后，連門都不讓進了。

嘖……也是個愚蠢糊涂蛋，難怪后來落得那樣的下場，連尸都被賣去配婚了。

也萬幸還剩了五兩銀子，再加上從我王上搜刮的七兩銀子，十二兩，也足夠給趙睦辦喪事了。

這時，院門外忽然傳來浮夸的號喪聲。

“嗷……我命苦的閨啊，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啊……可憐實可憐啊……”

幾乎是一瞬間，沈檸就從原的記憶里找到這聲音的出：將原賣給趙睦的賭鬼爹，沈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