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異族合作只存在一種況，就是你比他更強大。否則，便是與虎謀皮，拔草尋蛇，自找死路。”

時書的心口撞了下：“所以接下來會怎麼樣？”

謝無熾把信看完了，道：“如果是合作。一定有條件，信上寫景皇帝答應剿滅事之後，將永安府、部府歸還給北旻，除此之外還割讓了太府半個州，並同意開狁州城關，方便旻軍從東翼包抄燕州。”

記憶復現，狁州三月圍城向城扔。

時書：“你說的是死了二十多萬人才守住的狁州？”

時書忍不住了：“這是人嗎？當初死幾十萬人才守住的城關，現在主給異族開關了，從側翼來包抄你？”

謝無熾：“引狼室。而且據眼線的說法，旻人藉口借道、借糧從太府出兵。兵過如匪，景軍仍以劫掠製爲主要軍餉制度，朝廷有人進諫，不可借道，恐怕沿途百姓和城關會被劫掠，釀禍患，但被無視了。”

時書後背發涼：“什麼意思？”

謝無熾：“意思就是，默許旻軍進太府後對城池進行洗劫，默許士兵對百姓的屠殺。以作爲‘僱傭’旻族狼兵的軍資。”

腦子裡發黑，時書像被一拳打中額頭，渾冰冷：“洗劫？爲了除掉你，居然默許旻人洗劫屠殺？”

謝無熾：“不僅洗劫，還有屠殺，太府的百姓，都被放棄了。”

冰冷，十足的冰冷。熱只會被權力的漩渦澆滅，絞碎，降溫至極寒。彷彿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

時書擡頭，大道上馬匹正接連不斷地駛來，在他的眼前疊出重影。

-

新帝繼位第三年，大景朝廷與旻人大君合作，簽訂“西陀之盟”，引旻異族狼兵十萬關，從東翼夾擊燕州謝無熾部。

狼兵烽煙四起，鐵蹄踏起煙塵，一扇扇城關開啓之後，無數影眺從城門境的千軍萬馬，州府長接到令，閉門不出，默許狼兵洗劫城池充足資金武備，城戰火紛飛。

狼兵的狂笑聲響徹城樓，夾雜百姓的哭喊，一一火焰從路過之燃起，將財掠奪之後，再將城池付之一炬。

火熊熊。

所過之，城牆樓櫓盡爲焦土，流千里。

又半個月。

一支狼兵背離約定的東進道路，公然南下直奔東都，背叛盟約，造“凌州三日屠殺”“舒康之禍”“陳今之”，異族關。

中原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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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如，一匹匹飛馬疾馳而過。

馬蹄踩著泥濘之中，濺起深紅點。

“駕駕駕！”無數匹飛馬疾馳而過，步一座死城之中，“刷”，騎馬的人跳下了馬來。

時書頭戴一頂竹笠，出俊秀的眼睛，打量四周。這路上泥濘跡斑斑，蚊蟲飛舞，散發腐臭之味。

再擡頭，城門被焚燬，有刀砍箭的痕跡，檐角缺失。城一片焦黑的廢墟屋樑，餘火燃燒，城空無一人，城牆、房屋、街道俱被破壞。

“都燒了，一路上什麼都燒了，百姓也都逃亡了。”時書說。

杜子涵：“怎麼不僅洗劫，還要燒城呢？想不通。”

謝無熾："消滅有生力量，不留資。"

人馬孤伶伶走在城，宋思南全鎧甲，出一塊燒焦的木頭，但一下，底下有燒燬的。他重新掩蓋上。

“這羣狗雜種……”宋思南怒罵，“哐當”一腳踹開擋路的廢墟，拔出利劍。

時書看眼前日暮的廢墟。

兵燹。

古代軍隊過境時，洗劫城池，擄掠金銀，屠殺百姓，再將城池付之一炬。

將百姓的房屋和財產都燒燬。

這一切，都是朝廷高層默許，允許屠殺自己子民，搶掠自家百姓。

走到佛寺，寺廟被縱火焚掠，佛頭焦黑，淨瓶碎裂，神龕磨滅，唯獨佛口殘留笑紋。

時書收回視線，貢院書院，俱被一把火燒，遍佈灰塵中，慘不忍睹。

可以想象，那支得意洋洋的狼兵進城，如何挨家挨戶闖屠殺，將能帶走的財都帶走，帶不走的，則打碎砸碎，再一把火全部燒。

“這狗皇帝，仇軍領土被佔領時他裝聾作啞；好不容易被謝將軍奪回，又要把我們分割出去！不管是這狗皇帝，還是殺我百姓的旻賊，又一個算一個！我一定要將他們碎萬段！”宋思南怒罵。

時書踩著粘滯的，打開一扇門，門橫陳。他再關上：“狼兵一境，死了多人了？”

“太府前來投靠的義軍領袖彙報，朝廷軍無所作爲，撤出城門，旻兵一境就屠殺，不知道死了多百姓。”謝無熾道。

時書：“百姓自發組織軍隊對抗旻兵……”

腳下打，時書被謝無熾扶了手臂：“百姓聽聞城兵不抵抗，聚義殺了員，率領親友們來投靠燕州了。”

時書：“如果是我，我也想殺了員棄暗投明。”

“另有百姓聽說朝廷又要將自己割給旻兵，也起反抗，將割地使殺死，前來投靠。”

倒行逆施，百姓必反。

時書走過這座城池，看到的已多不勝數，趨於麻木。他重新召出系統，查看。

每次遇到戰爭，存活人數都會銳減，潛安民叛的青軍，割裂大景中原，人數便在減，這一次，狼兵境，百姓死傷上百萬，人數更是銳減。

朝廷兵力不足，便在四徵兵，強制捉拿，年輕人無可逃。

時書盯著系統上明晃晃的字數。

【當前存活人數：8】

“世被人吃，躲進深山被虎吃。死因都是死於戰，或者病死。”時書藏了系統，“這一場禍還要多久呢？”

謝無熾視察城關後，追尋狼兵南下的痕跡，出城召來將領：“照這條路，他們去了南江鄉，讓苗元良率軍阻攔，不得再放任旻兵掠奪城池屠殺百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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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門回來，天已近傍晚。時書進帳篷，杜子涵正在摺疊裳，將一件件換洗服疊好，放到包袱裡。

時書站在燈邊看，杜子涵擡頭：“你吃飯沒，就過來了？”

時書：“我過來和你一起吃。”

杜子涵：“今天不陪你哥？算你有點良心啊小書包。”

時書收起笑容，不答反問：“子涵，你想好了？”

杜子涵撓頭：“差不多吧，小思南在仇軍，馬上就得跟叔父一起南下阻止燒殺搶掠的旻軍。他們有世仇，所以是仇軍去。你也知道，他格暴躁，我得去照顧他的心理健康。”

時書擰起眉：“那你跟他跑了？我怎麼辦？”

杜子涵把衩疊好，說：“你擔心我危險嗎？我知道，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離開你邊。我在想，我是否能找到自己的立之路。所以我也想去打仗呢。”

系統的人數一次一次拂過腦海。

時書往前走：“子涵，你別去了。”

杜子涵出笑：“兩年前，我知道你逃出大盛府還有一個原因，是爲了救我的命。從那以後你和我一直一起流浪。時書，我也想像你一樣勇敢。”

時書猛地拽住他肩膀：“別說這種話，我自願的。”

“現在，大景國土淪陷，百姓被屠殺，哪個有有的年輕人能坐視不管？我想跟思南上戰場了。”

時書知道不能再說服他，幫他把服收起來：“你去吧，記得每週給我寄一次信。”

杜子涵：“你還說？我給你寫信你回過我嗎？”

時書：“這次一定回你。”

杜子涵：“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桌上放著一碗麪，時書洗了個碗，再去盛了一碗麪來。兩個人在黑燈瞎火底下吃麪，時書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事，“當初隨難民南下，好不容易纔能吃這麼一碗麪呢，天天都啃窩窩頭。”

杜子涵：“是啊，而且你怎麼你吃不好就貧就牙疼的，好像只有謝哥能養好你了。”

時書：“你自己看見刀啊劍啊記得躲遠點兒，你的又不好，去了要天天鍛鍊。”

杜子涵：“我知道。”

時書：“等這場仗打完，我們就再也不用吃苦了。你等著，讓我哥給你買大房子。”

杜子涵：“話真啊，讓別人給我買，話能說這麼，真不愧是你！”

時書嘿嘿嘿，杜子涵也嘿嘿嘿，兩個人都在假笑。安靜半晌吃完了，杜子涵收拾收拾完，時書在旁邊打了個鋪蓋，躺在一旁，兩個人說著話，時書給他傳授去前線的經驗。

不知不覺睡著，時書第二早還沒睡醒，只聽到杜子涵：“小書包，我走了。”

像是夢話，杜子涵沒有吵醒他，拎著包袱隨同仇軍離開。

時書醒來時，豔高照，他看了眼旁空的席位，營帳外謝無熾鶴氅下罩著細鎧，姿端正，正來接他回去。

時書悵然若失，沐浴著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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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跟隨謝無熾的中軍，和林養春忙碌於醫藥局。

全國的戰開始，從北旻狼兵主中原燒殺搶掠以來，青軍作，南軍作，太府一些兵放任自流，而另一些兵不願意臣服異族鐵騎，揭竿而起。

謝無熾發了討逆檄文，檄文中盡數景朝皇帝之罪，開關引狼兵屠戮中原百萬人之衆，脣槍舌劍，字字泣。

謝無熾有新政名，也有固守狁州擊潰北旻的功勳，更有收復永安府、部府的不世之功，於是，天下言論沸沸揚揚，太府諸多起義兵主前來投奔，將城池獻給謝無熾，加討逆隊伍。

中軍帳，各方諸侯來拜，腳步匆匆。

“將軍，定遠府安使修書一封，請將軍查閱！”

“軍來一封檄文，請將軍查閱。”

“河西路兵馬鈐轄，率領兩萬士兵與數萬百姓前來投奔！”

“……”

謝無熾端坐於書案前，查閱奏文，還有人爭吵不休：“這些人真是昏聵不曉事，景皇帝缺德，屠盡天下百姓，竟然還有些人忠誠於他，不肯歸順！”

“你懂什麼？他們哪是認不清這個皇帝？而是尚在觀，萬一投靠了謝將軍，只怕將來被治上造反的罪名。非要咱們將軍立於不敗之地，纔會來投靠。個個明，都是牆頭草，兩邊倒。”

“這種人還好，尚可以招攬，還有的愚忠之臣，皇帝造關百萬人死了，仍要仁義禮智地效忠死守，這纔是昏聵呢！”

日以繼夜，時書偶爾經過中軍帳，也看到風塵僕僕前來投靠的將領：“這世界上，除了爲了自家統治，放任異族關屠殺的人；也有爲了保護百姓，寧願背上造反罪名的人。”

時書在醫藥局幫忙，每晚都去中軍帳給謝無熾熬碗藥，同時，天天等著杜子涵的來信。

短兵相接，戰場一分爲二。一是西邊與北旻狼兵的戰場，目前由仇軍營混雜部分狼兵對抗。另一個戰場在南部，平逸春的銳鐵騎對抗景朝軍。

不過同時，景軍與北旻狼兵不合，也在打架。

景軍被迫一分爲二，且戰鬥力極其低下，原因主要在於，知曉謝無熾的功績，恐攝其霸道，不想打仗，心灰意懶。

另一個原因，則是憤慨於狼兵之禍。出師不義，也不是邊防久練之兵，而是朝廷的富貴之兵，統帥大部分被朝廷的腐敗所朽化，步步到蠢人節制，難以調度，宛如一灘散沙。

景軍潰敗極快，謝無熾主力不在南部，而在西部與屠殺百姓的北旻狼兵作戰。

戰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時書一直跟隨在謝無熾的中軍，四轉移，這天，他們收復了一座剛和狼兵對抗過的城池。

時書跳下馬車，走到城池，左右一看，眼前的城牆矮樓下堆滿了人，鮮淋漓，和往常見過的遭兵禍的城池一模一樣。

但時書走過時，卻見這些淋淋的人，並沒有死，而是斷手斷腳，在地上求命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