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清白

因為歸屬權還不確定,那塊表暫時留在了林喬手里，剛剛推男人的時候順便也帶了出來。

季鐸掃了一眼，“你有用？”

家里錢都在林喬手里,林喬從沒主跟他要過什麼,突然提這個,還是低了聲音,估計不是為自己。

“不是，我是想查查這表的購買途徑。”

手表在這年代也算大件了，不僅要錢,還要票。

而這種電子表顯然十分稀，結婚前和徐儷把燕都幾個商場都快逛遍了,也沒見有，估計并不好買,賣出去幾塊都是有數的。

而只要能找到購買途徑，說不定就能證明李小秋媽媽的確買過，進而證明李小秋的清白。

仔細問過李小秋和五班那個馮剛的男生,兩支手表都是這幾天新買的,查起來應該也沒那麼難。

當然這些就沒必要讓李小秋知道了，畢竟是說不準的事,以李小秋的格,知道了反而增加心理負擔。

結果季鐸只是接過來大致看了下，就說：“這是走私的。”

“走私的？”這個林喬倒是真沒有想到。

“嗯,我之前見人拿過類似的,不值幾個錢。”

竟然還不值幾個錢……

林喬就說明明機械表比電子表更值錢,怎麼一塊電子表還賣這麼貴,以為是年代問題,結果是商問題。

那這事就不好辦了,走私的東西，誰會明正大賣？

“盡可能找找吧，實在找不到也沒關系。”

好歹是一條線索，林喬還是拜托了男人。

送走季鐸，林喬回到辦公室，發現李小秋還是走時的姿勢乖乖坐在那，顯然出去這段時間，生一筷子都沒有。

想想男人之前說那話，解釋了一句：“他今天心不太好。”

不然都是做叔叔的人了，干嘛扎一個小生的心？

李小秋卻并沒有在意，低頭揪揪角，“我知道，老師一家都是好人。”

這才幫了，還是出于老師的責任不想冤枉任何一個學生，就連季鐸都好人了……

林喬有些無奈，“一會兒吃完飯，我就去給你姥姥家發電報，這事肯定能查清楚，你放心回去上課。”

只是沒想到剛到郵局，就上了李小秋的爸爸李老師，兩人一打照面，對方立即出些尷尬。

這是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又想起來求證了？

其實季鐸雖然扎心，但話說的還是沒錯的，男人在外面境差，就能回家沖老婆孩子發脾氣了？還張閉當初就不應該要你，孩子沒有媽媽又不怪孩子，難道不該對孩子更好一點嗎？

林喬一點不想和對方多說，點點頭，就進去發電報了。

誰知道對方靠不靠譜，與其指對方，還不如指自己，指五班丟的那塊表趕找到。

其實這件事要是能報警，說不定還好查一點。

但也只是說不定，這事要拖得太長，慢慢就沒人查了。

何況學校都是教師子和部隊子弟，顯然也并不想把事鬧大，李老師就更不想了。

這麼一搞，時間拖得越久，反而對李小秋越不利。

要是拖來拖去不了了之，李小秋就算想洗也洗不清了。

下午齊副校長也知道了，把林喬和畢娘娘都過去詢問況。

問完林喬落后幾步，并沒急著走，“不是我推卸責任，我還是覺得這事更有可能出在五班。

手表是下第一節課摘的，課間結束上第三節課前發現不見的。

這中間過了一節課和一個課間，五班班里應該都有人，怎麼可能來個外人都不知道？”

齊副校長也有這種想法，“我已經囑咐過小畢，讓他再查查了。”

“那能不能跟學生說，李小秋媽媽那邊已經聯系上了，馬上就能來給作證？”林喬接著又道。

這回齊副校長多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

“詐一下他們。”

林喬肯定了對方的猜測，“假設東西不是李小秋的，而是另有其人，那對方現在是個什麼心理？要是知道李小秋已經洗了嫌疑，又會是什麼心理？”

知道有李小秋背鍋，很有可能是既張，又覺松一口氣。

知道李小秋嫌疑洗清了，剛松的那一口氣立馬會提上來，緒大起大落間，說不定會出什麼馬腳。

“當然我只是假設，也有可能東西只是不小心掉了，并沒有人。”

齊副校長半晌沒說話，顯然是在衡量這事的可行，“那最好還是我親自去問，一個一個單獨問。”

小畢這個人婆婆媽媽，說話總說不到點子上，因為只是班主任，在學生那里也沒那麼有威嚴。

要想把這種張緒放大，讓對方出馬腳，最好還是他這個副校長親自出馬。

心里有了計較，齊副校長皺的眉頭也放松許，看一眼林喬，“你今年真才十九？”

林喬殼子里當然不是，“校長這麼問，我就當您是夸我年輕，不是罵我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說。”

其實多給齊副校長一點時間，齊副校長未必想不出來，但現在對于李小秋來說，沒什麼比時間更寶貴了。

這話終于讓齊副校長出了笑容，“抓點查吧，希能盡快有個結果。”

從當天下午，到晚自習，整個高中部一直在查這個事。

五班、四班甚至同樣和五班挨著的六班，齊副校長都是一個一個找到辦公室里問的，這樣誰要是知道點什麼，不用當著人，也不怕說出來。

幾個班全都問完，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齊副校長說話說得嗓子都開始冒煙，連喝了好幾口去火的金銀花，“盯著點這幾個學生，這幾個都有些張。”

其實林喬上午已經收到了李小秋姥姥家回過來的電報，說實話不太如人意。

李小秋姥姥家顯然也不太清楚媽媽的地址，只說會幫著找，什麼時候能找到，卻完全沒有辦法保證。

不過這一天也沒閑著，“我這也有個名單，是五班當天沒去上育課和幾個班沒去做課間的。”

兩邊把名單一對，竟然有幾個是重合的。

這下范圍又小了不，幾個班的科任老師都被找來了，幫著一起盯。

中午季鐸有事沒回來，林喬吃完飯剛在辦公室里坐下，警衛就來人說有的電話。

趕過去一接，電話那端傳來的是季鐸低沉的聲音，“走私的人找到了，不知道有沒有你想要的信息。”

“找到了？”林喬有些意外，“怎麼找到的？”

這男人看著遵紀守法，這方面也有門路嗎？

“抓的。”

季鐸十分言簡意賅，“我讓人接電話，有什麼事你直接問他。”

他竟然直接想辦法去抓走私……

不過仔細想想，倒還真像他的做事風格。

林喬沒時間多想，電話那邊已經換了人。

立即打起神，仔細問了問電子表最近都賣出去

幾塊，記不記得賣給了誰。

對方還配合，很快就據林喬的描述，回憶起一個差不多的，“是不是長得特別瘦，個子也不高，左邊眉還有點斷眉？南方口音的人就這一個，當時我還以為是同行，過來跟我打探消息的。”

李小秋姥姥家是建國以后搬到的北方，小時候在南方生活過，還保留著南方口音。

這回林喬終于松了口氣，等電話重新回到季鐸手上，“剛才那些話，你讓他給我出份口供吧。”

有了這份口供，就算李小秋媽媽那邊聯系不上，李小秋也能洗清嫌疑了。

男人“嗯”了聲，什麼都沒多問，掛斷電話，邊卻傳來一聲笑，“這麼大費周章讓我們抓人，就為了讓你媳婦問這兩句話？”

同樣一制服的青年男人敲敲桌面，“你說他冤不冤，他這夠謹慎了，人家被抓，那可都是走私的大件兒。”

不遠的墻邊蹲著一排剛被抓的倒兒爺，聞言都忍不住眼朝兩人看來。

國家改革開放了，難免就有那心思活膽子大的人看上走私這個買賣，南方走港城，北方走老子，來回一趟說有數倍的利潤。

這些都是今天上午才抓的，里面就有剛被林喬問過話那個。

被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季鐸倒是神如常，“不是我讓你們抓，你們本來就已經盯上了。”

“行行，你運氣好，上了行吧？我這好歹也算幫了你媳婦一個忙，什麼時候讓請我吃飯？”

讓林喬請他吃飯？季鐸想了想林喬那句毒不死人，沒說話。

“不是吧？連這你都不愿意？”青年驚了，“你這是娶了個老婆？還是娶了個寶貝兒？”

那邊林喬一放下電話，就對上了窗外齊懷文的視線。

年面龐被曬得微微泛紅，也不知在那聽了多久，眼神平靜面無表，一瞬間竟然讓林喬想到了季鐸。

不過同樣是話，給人的覺有些冷，季鐸跟他還是有區別的。

季鐸的緒很收斂，好像無論什麼都很難讓他有所波瀾，年的冷卻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反抗，平靜下面全是尖刺。

林喬走出警衛，看了眼表，“你這快遲到了吧？”

齊懷文沒說話，也沒像一般學生被提醒了立馬著急往教室趕，就在旁邊，和隔了兩米默默走著。

快走到教學樓了，他才突然問：“你們當老師的都這麼有奉獻神嗎？”

這話不僅突然，細聽還有些嘲諷，明明昨天李小秋被冤枉，他也是出來作過證的。

林喬有些莫名，男生沒看，已經自顧自往下說：“時間、力甚至錢，全可以搭給學生，學生出了事比自家出了事還著急。

你們做老師的都這麼有奉獻神嗎？明明學生家里過得比你們都好。”

這話里帶著緒，比起說給林喬聽，倒更像是要說給另一個人聽。

林喬想到了齊副校長，頓了下，反問：“你是覺得李小秋出事，我不應該管？”

男生不說話了，眼神垂落在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喬干脆停下腳步，和他面對著面，“首先昨天發電報的錢，學校已經給我報銷了；其次我找我人幫忙，也只是想試試，他有這個能力就幫，沒有我也不強求。

老師只是一個職業，不是當了老師就了圣人。”

說實話無論教師還是醫生，上崗時考的都是專業能力，而不是品德。

之所以講什麼師德醫德，是因為老師教書育人，醫生救死扶傷，天

然帶有環，大家對他們的品德要求也更高。

但拋除這層環，教師和醫生也是普通人，而普通人都有七六，有好有壞。

有人能像齊副校長和老焦這樣，心臟病犯了、該退休了，依舊堅守在崗位上，自然也有人像鄭老師一樣糊弄教學。

“我幫你們提升績，是因為我拿了這份工資，就該盡我該盡的義務，至于其他……”

林喬頓了頓，直視向男生，“可能當你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面一顆顆苗，知道你做的很多事都會影響他們今后的命運，也會謹慎，會生出一種責任。

這種責任，才是我們區別于其他人的東西。”

這回齊懷文沉默了更久，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眼見著要打上課鈴，周圍已經沒什麼學生了，林喬正準備提醒他回教室，余瞥見什麼，突然“噓”了一聲。

齊懷文就要抬眼，被林喬一拉，兩人一起躲到了教學樓墻后。

剛藏好，旁邊辦公室的窗戶被人開得更大，也有顆腦袋探了出來，竟然是齊副校長。

雙方打了個照面，都是一愣，又誰都沒有說話，三個人六只眼全朝廁所那邊看去。

很快他們就看到有個影鬼鬼祟祟四，轉進了男廁所后面，不多久又手在兜里走了出來。

都不用人說，齊懷文已經沖了出去，林喬隨其后，最后是齊副校長，直接從窗戶里面翻出來的，落地時差點把眼鏡摔了。

不過他也顧不上，隨手一扶跟在后面跑，等對方反應過來不對，已經被齊懷文按住，人贓并獲。

看到齊懷文搜出來的電子手表，和男生瞬間發白的臉，齊副校長長吐出一口氣，“把人帶去我辦公室吧。”

父子倆一直對著干，倒是難得有一致的時候，不過齊懷文還是看了他一眼，“心臟不好還敢跑，真不怕死。”

看這樣子是不可能好好說話了，不過這個時候，林喬和齊副校長也顧不上他。

幾人很快把男生帶去了辦公室，不多久，小方也把季鐸那邊的口供送了過來，有這個在，李小秋的嫌疑算是徹底洗清。

剩下的事林喬沒參與，只知道畢娘娘下午的課全停了，不多久那男生的家長也被找到了學校。

齊副校長那邊一直吵的，男生解釋說他不是想，就是看馮剛天顯擺不順眼，想把東西藏起來，嚇唬嚇唬他。

東西被他藏廁所房頂的瓦片下面了，本來準備過后就還，沒想到事居然鬧大了。

“那李小秋被冤枉東西的時候，他怎麼不還？”

說他準備還回去林喬信，但是早就準備還，還是才準備還，那就不好說了。

那天齊懷文被抓到傳遞小黃書，可是很快就有人來給塞紙條了，生怕齊懷文被冤枉。

這事被冤枉的是林喬的學生，李小秋還為此挨了一掌，要不是林喬攔著還可能挨更多，這麼說，大家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這男生肯定要挨個大分了，高組長在辦公室里直搖頭，“你說他圖個啥？他家里條件又不差。”

學校除了教師子就是部隊子弟，而家屬能隨軍來部隊的，要麼級別夠高要麼當兵夠久，條件還真都不差。

只是都說酒足飯飽思/，寒迫起盜心。

雖說惡劣的生存條件的確會讓部分人放棄底線，但林喬不覺得品行問題可以完全歸咎于質條件，“好歹真相大白，手表跟清白，我都可以還給李小秋了。”

把東西拿去教室，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給了李

小秋，

“以后大大方方戴，媽媽給買的又不丟人。”

生紅著眼睛點頭，烏黑的瞳仁水洗過一樣干凈，“謝謝老師。”

林喬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孩子，臉上腫還沒完全消呢，看爸那樣，估計也不可能跟道歉。

甚至爸爸媽媽關系要是沒那麼惡劣，也不至于有了東西不敢讓人知道，差點被當小。

林喬在生頭上拍了下，“好好學習，我記得你理不錯，說不定大家以后戴的手表，看的電視，都是你研究的。”

這下李小秋不僅眼睛紅，連耳朵都紅了，卻沒有地避開視線，著林喬鄭重點了點頭。

可能就是這種被信任、被期待的覺，才讓林喬在日復一日的相中，生出了更多責任心。

讓生回去，正準備再說點什麼，后面軍子已經嚷嚷開了，“我就說李小秋沒，馮剛那孫子還說那麼難聽，真是打輕了。”

軍子不提，林喬也會要求馮剛給李小秋道歉。

不過還沒找他算賬呢，他倒是主撞上來了。

林喬挑挑眉，“別以為李小秋是被冤枉的，你打人就對了，明天一千字檢討上來。”

軍子：“……”

噗噗幾聲，后排幾個刺頭全笑了，就連齊懷文也沒忍住彎了彎。

林喬看到，又想起了他之前那話，回到辦公室，見高組長正在喝水休息，就問了問：“齊校長以前就對學生這麼上心嗎？”

高組長還以為說的是李小秋的事，“這算什麼，以前老齊當班主任的時候，對學生更好。”

果然齊懷文想說的是齊副校長，林喬放下東西，干脆做出一副要洗耳恭聽的模樣，“還能比這更好？說說。”

“那可就多了，以前老齊沒當校長的時候，辦公室還有學生家長送的錦旗。

尤其是他帶過一個男生，小時候發燒住院，打針打壞了，一條一條細，走路一瘸一拐的，在學校沒被人欺負。”

“你說吳海洋？”三班班主任顯然也知道這個事。

高組長點頭，“就是他，那時候老齊沒為他心，73年那會兒聽說要恢復高考了，還幫他補了好一陣的課。

就希他能考上個大學，不然他那腳當兵當不了，去做別的也不大方便。”

如果沒穿到這個時代，林喬也不知道73年其實還恢復過一次高考。

只不過那年出了個白卷英雄，打碎了多人靠績謀出路的夢，也是那年以后，大家徹底認定了學習無用。

“那他后來考上了嗎？”林喬問。

這回回答的是三班班主任，“考上了，77年恢復高考那一年就考上了，齊校長當時高興了好幾天。”

“是啊。”

高組長也有些慨，“我們學校應屆那一批都沒有人考上，他下鄉好幾年，竟然沒把書本丟了。”

幾人沒說幾句，那邊學生家長已經走了，學校臨時給全教師開了個會。

會議自然是討論對那名男生的理，順便給大家上上課，讓大家以此為鑒，多注重學生們的品德教育。

回到家，看到季鐸，林喬才想起來問下午的事，“你是怎麼抓到人的？部隊還管這個？”

“有個同學在相關部門，最近正抓。”

這麼說林喬就懂了，晚上吃完飯回來，問男人：“你說咱們要不要請個飯謝謝對方，人家好歹幫了咱一個忙。”

“周六我請。”

季鐸顯然已經和對方約好了，“帶你一起。”

見林喬還惦記著謝對方，沙發上正在看新聞的男人抬了抬眉，“你怎麼不謝謝我？”

這倒把林喬問愣了。

對啊，怎麼沒想過要謝謝他？

好像潛意識里就覺得跟他是不用那麼客氣的，倒不像剛認識那會兒，有個什麼，都是麻煩您一件事。

這是合作日久，已經混了？

林喬想了想，干脆挪了挪位置，一屁坐在男人上，手也搭上了男人的肩，“你想讓我怎麼謝你？”

這可是在白天，季鐸立即皺起眉，還下意識朝窗外看去一眼。

他們這房子獨門獨院的，窗外就是自家院子，除了正要落盡的夕，又沒有人。

林喬沒忍住笑了，正要站起，又被人握著腰拉了回去。

男人眉還鎖著，細看之下眼里甚至還有錯愕，顯然剛剛這一拉，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季鐸也發現了，但拉都拉了，他干脆沒松手，就那麼凝眸直視著，“就這麼沒誠意？”

電視里新聞還在報著，氣氛一瞬間變得微妙，連林喬都有些好奇不走，這青天白日的他是不是真能干點什麼。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梁旅長人的大嗓門，“小季！有你的電話！”

季鐸一頓，還是放開，去了隔壁，不多久復又折回，“我有事出去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季鐸：使不得使不得，這天還沒黑呢，好歹也先讓我拉個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