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汽水

林喬來之前,學生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做實驗的，老師演示做的實驗也很，更沒什麼趣味。

是林喬,第一個帶著學生們開始了在家也可以做的趣味小實驗。

是林喬，第一次帶著學生們親自手,甚至做了手工皂這樣有實用價值的東西。

也是林喬,在學校不讓帶著學生做實驗后，給領導人寫信,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如今建議被采納了，他們學校甚至馬上就要開始建實驗室，讓每一個學生都有親自手做實驗的機會。

曾校長話還沒說完,下面已經“嘩”一下議論開了,接著高二三高二四兩個班帶頭,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就連那些沒上過實驗課的學生都有些激，全國首批試點啊,全國那麼多中學,他們竟然了第一批試點！

何況以前沒上過，不代表以后沒法上，學校實驗室一建,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有親自手的實驗課了。

掌聲過了喇叭聲，曾校長不得不停了停，等下面平復了才繼續。

因為是試點，這次批下來的只有化學實驗室，估計也和林喬本就是化學老師,又在這個學校有關。甚至可以說他們這個不算大的學校之所以能為首批試點,就是因為有提出這個建議的林喬。

這并不是夸張,燕都有些比他們規模還大教學還好的學校,這次都沒有為試點。

公布完消息，曾校長照例老生常談，讓學生們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努力學習，積極進步。

其實學生們的心早就飛了，尤其是林喬帶的兩個班，課間一結束，立即歡呼一聲把林喬圍了起來。

林喬還被幾個生抱住，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都別堵在這啊，一會兒校領導該來批評我影響課間秩序了。”

剛說完，后面就有人喊了聲：“曾校長來了！”學生們怎麼擁上來的，又立馬怎麼一哄而散。

這倒弄得曾校長跟洪水猛似的，腳步不由一停，有些無奈。

他也算見識到了林喬有多學生歡迎，難怪上次他停了實驗課，信箱收到好幾封信，都是幫林喬解釋的。

不遠高一理科班的隊伍后面，剛來實習不久的宋靜看到這一幕，同樣心復雜。

上次見林喬，林喬去試課的時候還被學生噓了，沒想到同樣一批學生，現在卻這麼喜歡。

這才幾個月？

要換是，能做到嗎？

宋靜自認教得不差，可也沒自大到敢打這個包票。林喬這個人，好像你每次以為已經對夠刮目相看了，都能用事實讓你更刮目相看一點，現在誰又能把和當初那個鄉下小姑娘聯系起來。

親手把這樣一個人推了出去，也不知道葉阿姨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后悔。

就算葉阿姨不后悔，季澤就不會后悔嗎？

有這樣一個人在前，怕是你有千好萬好，都會被不自覺拿來跟比較。

宋靜本就不十分愿意，現在對媽的盤算能不能功更加懷疑了，遠遠看著林喬，甚至有一羨慕。

當然這些林喬并不知道，剛進四班教室，就又被一陣掌聲淹沒了。

軍子甚至站起來帶頭，“讓我們歡迎大功臣林老師上臺講兩句！”

“對，上臺講兩句！”

其他幾個刺頭也跟著應聲，有人實在太興，還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真讓

我講？”林喬笑著一挑眉。

“講兩句！”“講兩句！”下面掌聲愈發熱烈。

林喬就把手撐在了講桌上，

“說起來這學期我接手咱們班的時候，非常有幸，看到了咱們班其他幾科的績。”

這個開頭怎麼有點不太對味兒……

同學們雖還專注著，腦子里卻忍不住想。

果然林喬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說實話，進步空間也大的。”

多麼悉的配方，多麼悉的味道。

笑容已經開始從部分學生臉上消失了，然而林喬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馬上學校就要建實驗室了，咱們也要與時俱進，注意全面發展是吧？不如先定他一個比較容易實現的小目標……”

著臺下故作沉，“比如說全科進步兩個平均分，有沒有信心做到？”

“有……”

答得稀稀拉拉，還著一子心虛。

林喬聽出來了，繃住笑，“化學你們都能考到第三，其他學科就不行了？神點。”

可是其他學科又不是林老師教的。

這話學生們沒說，等林喬走后，卻忍不住湊在一起嘀咕。

后排幾個刺頭還多一重猶豫，“學校這實驗室什麼時候能建好啊？馬上就要征兵了，咱們趕不上了吧？”

這要是實驗室還沒建好，他們就當兵走了，想想都覺得可惜。

軍子更鬧心，“你們才哪到哪？昨天齊懷文回來了，我一高興，就跟家里說了。”

“你真跟家里說了？”眾人意外，“還以為你那麼喜歡林老師，一回來教咱們，就不準備走了。”

“我是喜歡林老師，可其他課也是真聽不進去，坐在教室里都難。我這個績，再讀一年也考不上軍校，還在這浪費時間干嘛？不如早點去當兵，反正林老師也住我家隔壁。”

這一句就有點凡爾賽了，旁邊幾個學生立即斜眼看他。

軍子也不理，拿腦袋磕著桌子，“我昨天才說完，還挨了我爸一頓，今天就要建實驗室了。”

這邊軍子陷了糾結，那邊林喬剛走不久，就在辦公室外到了吳海洋。

“林老師，我能單獨跟你說兩句嗎？”年輕的男實習老師站在走廊里，顯然是專門等的。

這幾天忙著找人，林喬倒沒太注意對方，說實話心稍微有一點復雜。

但對方既然找，還是點了點頭，“你看哪里方便？去樓梯間行嗎？”

就近選擇，是考慮到對方的腳，吳海洋也知道，“行，我就說幾句話。”

很快上課鈴就響了，走廊里、樓梯間都安靜下來，吳海洋很誠懇，先就班里學生笑他的事跟林喬道了謝，“這種況已經沒有了，應該是林老師找過他們了吧，讓林老師費心了。”

“費心倒不至于，我也是為了班里學生的品行。”林喬同樣答得直白。

吳海洋就頓了下，突然道：“你讓齊懷文回來上課吧，等齊老師出院，我就轉去其他學校了。”

這才是他找自己的目的嗎？林喬有些沒想到。

“本來我學理，來學校實習，就是想接齊老師的班，站上齊老師曾經站過的講臺。”

即使齊副校長早就升了副校長，吳海洋還是習慣他齊老師。

年輕實習老師向傳來講課聲的教室，眼底有悵惘，又有激在流，“你們可能不知道，當初我是真放棄了，課本都撕了放廁所屁了，是齊老師趕過去

，又給我送了一套，鼓勵我不要放棄希。(

不管齊老師其他方面做得怎麼樣，在他這里，就是改變他一生的人。

沒有齊老師，他就只是那個被人笑話的瘸子；沒有齊老師，他早就放棄了，哪可能參加高考？

可這些天在學校，他也的確聽說了，齊老師之所以跟兒子鬧這樣，十有八/九和自己有關。

他雖然沒做什麼，但齊老師的確把更多的心和時間給了他，也說不上全然無辜。

與其讓父子倆這麼僵著，齊老師為難，齊懷文也不來學校，還不如他離開。吳海洋轉回視線，“現在想想，還是我狹隘了，哪里的學生不是學生，在哪里當老師不是傳播知識。”

青年的目里有坦，同樣也有釋然，“讓齊懷文回來吧，他也是學生，學生都該有明好的未來。”

另一邊，軍營，季鐸一上午都在理這幾天堆積的公務，接到電話的時候人還在看文件。

“小叔？”電話那邊一開始還只是試探，很快就變了驚喜，“小叔你可算回來了，我連打好幾天都沒打通。”

季鐸顯然沒時間聽他廢話，“什麼事，說。”

“就前幾天，我不是給你打電話嗎？小嬸接的，我差點把做生意的事說了，回去沒問你吧？”

這下季鐸翻文件的作停了，林喬還真沒問。

關鍵林喬不止這一件事沒問，什麼都沒問，這侄子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本來他都忙得沒想起來。

季鐸沉著眉，更不想說話了，“沒別的事我掛了。”

“別啊小叔！您就看在我將功折罪，親自幫著小嬸找人的份兒上，原諒我這回吧！”

“親自？”季鐸準備掛電話的手一頓。

“對啊。”一聽他沒掛，季澤趕抓時間表現，“本來小嬸說要找蘇正叔，我一想我手下好幾個售貨員呢，整天走街串巷，不比蘇正叔對這些打臨時工的地方？就想著幫找找，沒想到還真找到了。”

“在工地？”季鐸記得昨天林喬提過一。

“對，在工地。放心，人絕對給您照顧好了，怕不安全我親自陪著去的，看天熱還給小嬸買了瓶汽水。”

季澤對著電話保證，沒想到那邊頓了良久，頓得他都有點沒底了，突然問：“汽水是什麼？”

這倒把季澤問懵了，“就這兩年才開始興，街邊、電影院都有賣的那個汽水啊。”

聽電話那端再次沉默，他小心試探，“小叔，你不會一次都沒陪小嬸逛過街，看過電影吧？”

季鐸還真沒有。

事實上結婚前他就問過林喬要不要去，林喬沒有想去的意思，他后來就沒再提。現在想想，哪有年輕小兩口沒看過電影的？估計林喬從一開始，對這場婚姻就沒抱什麼期。

他們家連結親的對象都換了，又憑什麼要求人家對這場婚姻有期？

季鐸放下文件，按了按眉心，“你還給買什麼了？”

“啊？”

“除了汽水，你還給買什麼了？”

“沒了，我也就隨手買的。”季澤總覺得這個話題似乎不太好，趕說起宋靜的事。

季鐸聽著，垂眸繼續翻起文件，“來找過你了？”

“沒有”

“那打電話去軍營找你了？”

“也沒有。”季澤說著，突然反應過來，“對啊，我媽想讓人盯著我，人還未必樂意呢。”

這小子，還以為宋

靜是他媽派來盯著他的呢，季鐸沒說話。

聽他這邊再次沒了靜，季澤趕識趣地掛了，“小叔您忙，我就不打擾您工作了。”

這一忙，季鐸就忙到了中午。

老周下班路過，還趴在門邊看了眼，“不回家吃飯啊？”

“馬上。”季鐸利落收拾起東西，拿起放在辦公桌屜里的鑰匙。

老周見了，也就沒著急走，沒想到季鐸轉鎖門的時候突然問了句：“你給嫂子買過汽水嗎？”

“買過啊。”老周說，“這東西一出我就給你嫂子買了，說就是點糖水，嫌我浪費錢。”

能說老周寫的詩是什麼七八糟的玩意兒，老周滾犢子，這還真是那位嫂子的作風。

季鐸收起鑰匙，和老周并肩往外走，“嫂子不懂你，你不覺得憾嗎？”

“怎麼不憾？可憐我滿肚子才華，連個能說的人都沒有。”老周長長嘆氣，“不過婚都結了，還能不過了啊？再說你嫂子也就不懂風了點，人還是很會過日子的，兩口子嘛，也就是這麼回事兒。”

兩口子嘛，也就是這麼回事兒，大多數人是這麼想的嗎？

季鐸微蹙了下眉，聽到老周有些納悶，“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兩口子吵架了？”

“沒。”

有些下屬還跟領導吵過架呢，林喬卻從沒和他吵過，他以前竟然也覺得正常。

季鐸沉默地上了車，小方也沉默地開，好像林喬不在，車上的氛圍一直都是這麼安靜到有些沉寂。路過商店的時候，季鐸卻突然了停，自己走下車，問商店售貨員：“有沒有汽水？”

中午回家，林喬就發現了沙發邊的新鮮東西，還是整整一箱。

問正在廚房洗手的男人，“小澤送過來的？”

季鐸的作當時就停了，看一眼，才擰上水龍頭，“怎麼說是他買的？”

“不是他買的嗎？”林喬顯然有些意外。

這要是以往，季鐸還未必會追問，這次他卻拿巾了手，又問了一遍：“為什麼覺得是小澤買的？”

他既然問了，林喬也就實話說了，“你不像會關注這種東西。”

上次做皂，他就不知道燕都有沒有。買了雪糕放在冰箱，他也從來都不吃。

這男人對口腹之幾乎沒什麼要求，除了不吃海鮮。日常因為總待在部隊，活得也比較糙。

所以這箱汽水竟然是他買的嗎？太打西邊出來了？

林喬覺得很新鮮，那邊季鐸卻再次沉默了下，才把巾掛到臉盆架上，“喝嗎？”

“喝啊，都買回來了為什麼不喝？”林喬拿出一瓶，四找起了瓶起子。

可惜他們不怎麼在家吃飯，季鐸也沒有喝啤酒的習慣，家里還真沒有這東西。

“給我吧。”季鐸直接從廚房里拿了筷子。

男人手臂線條流暢，用力時青筋微顯，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把汽水瓶打開了。

“你們部隊真沒白訓練。”林喬接過去的時候夸了句。

季鐸臉上還是那副表，看一眼，把瓶蓋丟進垃圾桶，筷子涮了涮又放回筷籠。

林喬帶著汽水正準備去食堂吃飯，沒想到一出門，就到隔壁梁旅長人劉翠英在門口張。

一見，劉翠英立即迎了上來，看得出有些愁，“林老師，軍子說他高二不想讀了，你知道嗎？”

這個林喬還真知道，但學生和說的小不好和

劉翠英說↓(

“對呀，昨天晚上就跟他爸說了，氣得他爸把他好頓。”

那軍子也夠皮實了，今天上午在學校看見，他還活蹦跳的，一點看不出哪里挨過。

“本來今天中午回來，他說學校要建什麼實驗室了，還跟你有關，我見他高興的，就說那你還不堅持把高二讀完。結果他老半天沒吭聲，，張還是想今年就去當兵。”

劉翠英說著就忍不住抱怨，“你說他這麼點小歲數去當啥兵？人家去那是人家年齡夠了，他又沒夠。再說他爸說了，現在當兵不好提干了，得念軍校，你說他這不是瞎胡鬧嗎？”

這事林喬還真不清楚，畢竟不在部隊，原老家那邊當個兵也多是為了回去能分配工作。

不由向季鐸，季鐸點點頭，“是沒以前好提干了。”

“就是啊。”劉翠英一見趕道，“我這也是實在沒轍了，才想跟你說說，有機會你幫我勸勸他吧。”

“我試試吧。”林喬沒把話說得太滿。

劉翠英也不是非要承諾什麼，“試試就行，你好歹有文化，不像我這，說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又拉著林喬嘮叨了好幾句，才一拍腦門，“看我，你和小季這是要去吃飯吧？”

“正準備去呢。”

“那你倆快走吧，我就不拉著你說話了，估計那爺倆也快吃完了，我還得回去收拾桌子。”

劉翠英又趕回了家，留下林喬繼續和季鐸往食堂走，倒覺得這件事有點棘手。

不是說不好拒絕劉翠英棘手，是對部隊真的不了解，就算想勸，一時也不知道從哪勸起。

“你們學校要建實驗室了？”旁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季鐸突然問。

林喬還在想事，愣了下才點頭，“是要建實驗室了，國家第一批試點。”

剛才見他，卻一句都沒有提，好像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說起來不管當初被分到初中部，還是后來去教軍子，好像都不像別人那樣，迫不及待回家分……

季鐸有些想皺眉，可他認識林喬的時候林喬就這樣了，這個格也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形的。

季鐸不想起那個家，然后更想皺眉了，見還在那思索，干脆道：“要不我去和他談談？”

“你去談？”林喬愣了下，隨即表有些古怪。

這反應讓季鐸又有些微妙的不愉，好像的事，就拒絕他手似的，不由沉了眸，“不行？”

“那倒也不是。”林喬主要是想起了上次兩個人的談談，“你表太嚴肅，我怕你把人家嚇著。”

“這點力都承不了，還當什麼兵？”

這林喬無法反駁，干脆也不反駁了，“那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去和他說。”

“過兩天，我去查查這幾年的數據。”季鐸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部隊那些事沒人比他更了解，有他出手，林喬也就不愁了，放下心思去食堂吃飯。

曾校長做事謹慎，但并不拖沓，沒幾天新實驗室就開始選址了。

80年前后這幾屆，可以說是全國學生最多的幾屆，學校并沒有什麼空教室。畢竟63、64這兩年剛經過三年困難時期，老百姓終于能吃飽飯了，也開始鉚著勁兒生孩子。

不過有空教室也不適合改實驗室，學校研究后，決定干脆重新建個小二層，當做以后的實驗樓。

來人在教學樓旁邊的空地上量尺寸畫圖紙那天，齊副校長終于出院了。

他這病主要是心病，齊懷文找回來了，也就很快好轉了。

吳海洋要走的事，估計也親自去和他說了，他什麼都沒多說，默默和這個最得意的弟子做了接。

說到底他這個人做父親失敗，做老師也未必多功，不然也不會把兒子和弟子弄到這麼尷尬的境地。

倒是四班的學生沒那麼多想法，他們只跟齊懷文，也只跟齊懷文親，齊懷文能回來上課比什麼都強。

學校那邊熱熱鬧鬧起了土，準備天冷前就把實驗樓建好，季鐸這邊也拿到了他要的數據。

不過他還沒去幫林喬找軍子談這事，季澤倒是先來找他算最近半個月的賬了，“我剛換了個更大的院子，添了四個能裝一千多斤的生產用缸，這個比較貴，二百多一個，所以這個月的賬上支出有點多。”

說著支出有點多，季澤遞過來的錢依舊有厚厚一沓，頂一般人一兩年的工資了。

皂現在在那一片算是徹底闖出名頭了，特別好賣，他那些售貨員扁擔一挑出去，沒多久就能被搶。

要不是自行車比較貴，手下這些人他又還信不過，怕會丟，他早給他們一人配一輛，讓他們去更遠的地方賣了。

見季鐸數過錢，又核對過賬目，季澤一眼，出點幸災樂禍，“還有個好事兒，小叔您絕對想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季鐸：明明是我買的汽水，老婆以為是大侄子買的，桑心。

我就發現我一說發紅包，你們又熱了，還明晃晃在評論里說出來，我也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