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距今已有半月時間，薑木第一次踏承容宮的大門。

才知道承容宮竟然會這麽、這麽冷。

明明白日正盛，初春的甚至有些過於炎熱，可是承容宮那兩扇厚重的大門被打開，便有一風吹過，讓鏡水都哆嗦了一下，嘀咕著說，“真像鬧鬼。”

殿又傳來尖聲和笑聲，馮同說道，“鄭宛容已瘋，娘娘若是想見，最好有人陪同，免得傷了娘娘貴。”

也不知道一個瘋妃為什麽就能勞軍統領看守。

薑木看了馮同一眼，馮同的三角眼還是那樣矚目，臉上還是出猙獰的笑容。

“娘娘，讓卑職陪您進去吧？”

“……多謝馮統領了，可是我有鏡水就夠了，就不勞煩馮統領了。”

薑木和鏡水進去了，馮同鬱悶的問左右道，“是我獻殷勤獻得太過，娘娘不信任我的武藝？”

下屬看著上猙獰的笑容，連連點頭道，“大人就是長相太和善！”

承容宮空的一片，一張桌子都沒有，全部都被搬空了。

唯一的一張破舊床榻上，容貴妃還是春獵時的裝扮，卻意外的齊整，頭發一不，背對著大門。

薑木雙腳剛邁進高高的門檻便停下了。

依稀間，好像看到自己曾在承容宮留下的痕跡，那時和容貴妃還是相談甚歡，容貴妃舉止有禮，不愧為大家閨秀。

上次來承容宮是什麽時候？

噢，中迷香和原越歡的那次，容貴妃當時是不是就像一樣站在此等了一整夜？

承容宮極靜，鏡水忍不住怪異的看向容貴妃。

怎麽回事？

容貴妃不是瘋了嗎？

仿佛應景般，背對著們的容貴妃低低笑了起來，影都佝僂了起來，笑到最後就猛烈咳嗽，咳嗽都止不住笑。

這樣的容貴妃，哪裏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真瘋了？

鏡水終於放心了，隨即又惋惜。

又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道，“姑娘，容貴妃瘋這樣也沒有辦法通，不然我們走吧？”

鏡水討厭容貴妃。

容貴妃要瘋就瘋著去死，但是不許玷汙家姑娘的眼睛。

薑木沒，目就沒從容貴妃的背影離開。

忽然地，開口了。

“這後宮無人不知容貴妃瘋了，每日總有三次要瘋狂大笑和尖，就像是鬼上一樣，所有人都繞著承容宮走，就連軍都要嫌棄晦氣。”

容貴妃還是在笑。

直到薑木說道，“常青宮離得遠，但是伊芳蓮有病在，不管是為其他還是為自己，我總要來瞧瞧是怎麽回事。”

而隻要來壽安宮，哪怕一次，就能聽到……

“你每日極有規律的三次大笑……”

鏡水張大，看著自家姑娘眸淡淡，聽著自家姑娘緩緩說道，“你是在吸引我來找你。”

笑聲停了。

容貴妃轉過頭，引得薑木往後退一步。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消瘦得不樣子，毫無，形銷骨立。

看得出特意收拾過自己，麵容盡量保持潔淨，神溫而婉約，然而放在此時的外表上，格外違和。

不管怎麽看，那雙眼眸都是清醒的，哪裏有半點瘋魔。

鏡水指著生氣到不行，可是先顧上跟薑木說話。

“姑娘，太醫院那邊不是不給診治，可是不知為何，小產的傷都好了，還是漸漸虛弱。”

薑木又想起沈從醫出宮前說的話。

很早之前，鄭宛容就被熏香所害。

承容宮的熏香沒有毒，可是與另外一種熏香加在一起便是劇毒。可是更詭異的是，中藥的本人是可以得到的，會下意識排斥第二種熏香的所在地。

可是容貴妃還是放任自己病膏肓。

到底是哪兒？

第二種熏香到底存在於哪兒，那裏又是何人的所在地，引得容貴妃哪怕難也要去？

也許今日……

薑木平靜的看著容貴妃。

謎底便能揭曉。

“麟公主。”隻聽容貴妃笑語，“你一直都很幸運，好像任何苦難你都能避得開。”

“薑國國破那年所有人都要為之殉葬，你卻能安然無恙。”

“哪怕是前不久的春獵之事，祖父與我都認為勝券在握之事卻被那人掌握在手掌心中，鄭家踏陷阱猶未可知，你卻偏偏能夠避開。”

“薑木，你的運氣怎麽就這樣好？”

薑木皺眉道，“我來不是想聽你說這些的。”

“那說什麽？說我拋卻大家閨秀的教養裝瘋而使得茍活一條命，還是說鄭家不複存在，哪怕我的祖父萬人敬仰，乃書法大家，儒家大家！最後的下場卻是慘死在荒野上的驚鴻樓中！”

容貴妃越說越恨，聲音幾乎泣道，“為什麽你總這麽幸運！為什麽你永遠都有人！為什麽薑國已不複，麟公主榮華永在！”

“這不公平！我到底哪裏做錯了！為什麽老天要讓你這樣一個人永遠在我頭上！你哪裏配！我才是神！自小才華萬千！心有大義！你算什麽！”

容貴妃最恨的，是不管如何溫有氣度，薑木仍然保持自我。最恨的，是哪怕此時窮途末路之下言語無狀，薑木也居高臨下的淡淡看。

好似本不配放在薑木眼中，好似的恨本不值一提！

“看來你沒什麽想說的了。”心中泣，卻隻聽得薑木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永別了。”

說完，薑木果真要轉離去。

“等等！”

薑木轉頭，對上容貴妃滿是的一雙眼睛。

有些不明白容貴妃的神為何大變。

但是這不重要。

隻要知道此行的目的即將達到。

春獵之時的疑，原越的態度，伊芳蓮的病……這才是薑木來到承容宮的原因。

若是直接問了，想來容貴妃什麽都不會說。

可是沒關係。

有得選擇，可是容貴妃沒有。

容貴妃裝瘋賣傻的尖大笑引得上門，若是走了，容貴妃難道就願意看到嗎？

不信鄭宛容憋得住壞心。

果然容貴妃道，“太後死了嗎？”

薑木看。

容貴妃卻好似猜到什麽，低低笑了起來。

“哈……”

悶咳了很久，神才恢複了平靜，笑著看薑木。

“是了，怎麽可能死呢？哪怕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依然想要靠這個孩子當的攝政太後，也不可能死。”

伊芳蓮知道容貴妃有夫？

可是這還不是最讓薑木驚訝的，一直以來心裏的違和終於被容貴妃接下來的話證實了。

“畢竟……”容貴妃低笑著說道，“沒了太後，誰還能證明原國自始至終都不是薑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