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忌！

第352章忌！

「太醫怎麼說？」

「啊？啊，太醫說……」嚴嵩黯然嘆息，「犬子傷勢嚴重，況極其不樂觀。」

李青微微頷首，這與他想的一樣，這麼多年下來，太醫院的太醫們，還是那個樣子。

上來就是不分青紅皂白誇張病，如此一來，治好了醫高明，治不好……理所應當。

誠然，嚴世蕃傷的不輕，不過命還是無憂的，且恢復的可能非常大。

「況就是這麼個況，你是他父親，如何選擇……你做主！」

「我……」

嚴嵩糾結半晌，喟然道，「敢問侯爺，若只專註保命，真能救我兒命嗎？倘若救回，又會有怎樣的後癥？」

李青思忖頃，道：「概率我已說了，至於後癥……大致會癡傻，運氣好的話，尚能生活自理，運氣不好……人活著才是正經，你說呢？」

嚴嵩默然。

「如此就有勞侯爺了。」

李青：「？」

「保命！」

「好！」李青深吸一口氣，道，「你先出去，診治期間，萬不能到打擾。」

嚴嵩點點頭，長長一揖，退了出去……

李青走到床前，審視著嚴世蕃。

嚴世蕃還是神獃滯，只偶爾與李青對視時，顯出很輕微的慌，更多是茫然。

李青輕輕說道：「不用慌張，放輕鬆，閉上眼……」

嚴世蕃如稚一般聽話，一一照做，不多時，便睡著了……

……

門外，嚴嵩在檐下來回踱步……

「夫君……」歐氏快步走來。

「噓！」

嚴嵩做了個噤聲作，拉著夫人走出好一段距離，才道：

「夫人放心吧，為夫請的這位神醫，醫天下第一，有他在，兒子命無憂。」

歐氏不怎麼相信『醫天下第一』的說法，卻無比希是真的，重重點點頭，紅著眼道：

「兒子縱有過錯，可也不該被如此對待，枉你是當朝首輔大學士，你怎麼……還是說……對方是你也惹不起的人？」

嚴嵩沉默。

「你也惹不起？」歐氏失驚道，「莫非是……藩王，亦或藩王世子？這不對啊，藩王不得聖旨，豈能隨意進京……」

「夫人你別糾結這些了。」嚴嵩苦嘆道，「總之，此事就此作罷，否則……便是滔天之禍。」

「你倒是說啊！」歐氏緒激。

嚴嵩仰臉天，喃喃道：「此為忌！」

「忌？」

「是的，忌……不能說，只能爛在肚子里。」嚴嵩幽幽道，「你只需知道，你丈夫還會是閣首輔大學士，兒子大概率不會有命之憂，小孫子會茁壯長，且不用多久就會恩蔭封……若非要計較，以上種種，必定盡皆傾覆。」

「這……」歐氏滿心悸，「夫君……」

「中詳你別問了，以後也不能再問。」嚴嵩面孔朝天，「當朝首輔大學士，沒你想象的那般能耐，我頭頂的這片天……很大，很大呢……」

「進來吧！」

一道平淡嗓音響起，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一點不像是過門窗遠遠傳來。

嚴嵩收回心神，匆匆道：「你進去可以，但不能說話，知道嗎？」

歐氏訥訥點頭，忙跟上丈夫……

床上，

嚴世蕃眼神清澈，炯炯有神，面龐紅潤，看起來格外神，就是……了分靈。

「我的兒……」

歐氏撲上前，著兒子的臉，激的老淚縱橫。

嚴嵩也長長鬆了口氣，看向李青，目詢問。

「不會再有命危險了。」李青說道，「好生休養，半月便能會行自如，不過……最好別讓他跑。」

歐氏滿眼都是兒子，本就沒聽進去。

嚴嵩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出去聊吧。」

「嗯。」

二人來到前院客堂，嚴嵩親自奉上茶，輕聲問：

「侯爺，犬子還有機會嗎？」

李青抿了口茶，淡然道：「如此況，已是最理想的了，命里八尺莫求一丈的道理，你當明白。」

嚴嵩一滯，緩緩點頭，拱手道：「多謝侯爺仗義援手，嵩激涕零，昔日……每每思及，嵩無地自容。」

「我只是懶得計較罷了。」

「是，侯爺大度……」

「不，我一點也不大度，我是懶的計較，懂嗎？」李青強調。

只要他想，隨時可以計較！

「下明白，都明白……」

李青又啜了口茶，緩緩說道：「俗話說，失之東隅，得之桑榆。嚴世蕃今日如此，未必全然就是壞事，我想你深有會。」

嚴嵩明白話中意思——

不是每一次闖禍，都能完解決！

對此，大驚嚇的嚴嵩深以為然。

「侯爺所言甚是，子不教，父之過，嚴世蕃如此……實乃嵩教子無方，我……難辭其咎。」嚴嵩喟然長嘆，「今日如此，是他之福也。」

李青微微點頭，道：「兩個好消息。一，未來，嚴世蕃生活尚能自理；二，當下的嚴世蕃如初生之嬰兒，白紙一張，你有第二次教子的機會。」

嚴嵩一怔，繼而大喜。

「這……真的？」

「自然。」李青放下茶杯，道，「以他這個年齡，沒機會再進仕途了，不過，人生不是只有做一條路，不是嗎？」

嚴嵩連連點頭。

差點老年喪子的他，對此深有會，只要活著，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嚴嵩激道：「侯爺的意思是……嚴世蕃並非變了傻子，只是回到了稚狀態，只要好好引導，未來……還能做一個正常人？」

李青沉了下，道：「他失去的不只是記憶，還有認知，且他可沒有嬰兒那般生機的狀態，你也不要太樂觀。」

「這樣啊……」嚴嵩心中略微失，可隨即又被慶幸填滿，誠懇道，「如此也很好了，若非侯爺施以妙手，犬子哪還有什麼未來？」

李青點點頭，「你如此作想最好，人之痛苦，多來自貪婪。」

「侯爺教誨，嵩銘記於心！」

「嗯。」李青起道，「他這也不是病，只需外敷一些傷葯即可，於他而言，好好引導、構建新的認知，才是良藥。」

「好。」嚴嵩跟著起，「我送侯爺。」

李青沒拒絕，邁步先行……

剛到門口，便迎面撞上了徐階，還有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張白圭。

師生二人再見李青，都非常驚詫。

「見過永青侯。」

李青點了點頭，揚長而去。

徐階目在其背影停留片刻，才緩緩收回。

張居正亦然。

不過，師生二人的心卻是截然不同。

一個是見了冤家的苦悶。

一個是見了偶像的激。

二人很快收拾好心，一邊問嚴嵩，一邊表示當嚴懲兇手……

~

連家屯兒。

李青一進門，就見朱厚照在灌朱厚熜喝酒。

至於黃錦……胖臉紅撲撲的，都進飄飄然的狀態了。

「呦，你回來啦。」

朱厚照招呼道，「正好，我們這也才剛開始，一起啊。」

朱厚熜心別提多鬱悶了，本想著先灌醉朱壽，好等李青回來說些私話，不料，對方非要劃拳。

不劃拳不喝酒！

這他哪裡會？

現學之下，水平可想而知，醉了八分的黃錦說明一切。

李青瞥了眼朱厚熜，問道：「你很閑？」

李青終於跟我說話了，終於跟我面對面說話了……朱厚熜還沒喝酒，便已面孔紅，解釋道：

「我……我是忙完才來的。」

「來做甚？」

「來……」朱厚熜清了清嗓子，道，「我與朱壽比較投緣，便……來了。」

朱厚照：「哎呀，喝酒，喝酒。」

黃錦都養習慣了，聽到『喝酒』，端起酒杯一口就給悶了。

「……黃錦，我沒輸啊。」朱厚熜黑著臉說。

「是嗎？」黃錦醉眼朦朧，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李青：「別喝了，去休息吧。」

「哦，好。」黃錦搖搖晃晃的起，「我該去哪兒？」

「去我房間吧。」朱厚照指了指，道，「那個。」

黃錦點點頭，搖搖墜地去了。

李青：「你也去吧。」

「我才喝一杯，還……」

迎上李青危險的目，朱厚照悻悻道，「看在親家姑的份兒上，我給你個面子，下不為例！」

朱厚熜：「……」

人一走，朱厚熜有些張起來。

「先生……」

「戰事什麼時候開啟？」

「我卜算了一卦，下個月初十發兵，大吉大利。」朱厚熜說。

李青：「……」

不過馬上都下旬了，也不用等太久。

「主帥是宣大指揮使俞大猷？」

「嗯。」

「副帥是登州衛指揮使戚繼？」

「不，沒有副帥。」朱厚熜道，「戚繼是主先鋒，他太年輕了，也沒有戰陣經驗，做副帥還不夠格。」

「監軍呢？」

「司禮監馮保，就是給先生送信的那個。」朱厚熜解釋道，「先生的份在軍中並不被人得悉，由馮保做監軍，也方便先生行事。」

頓了頓，「當然，先生若想，可以以監軍的份出征。」

李青沉了下，搖頭道：「還是讓那個馮保監軍吧，我這次是以斬敵首為主要目標，沒力再擔任監軍。」

「嗯，也好。」

朱厚熜舉杯道，「敬先生。」

李青舉杯飲了，並未與他杯。

朱厚熜也不氣惱，奉承道：「論帶兵打仗，無人能出先生其右，先生時下有暇，不若去演武場逛逛，好對新人指點一二。」

「其實，我並不是帥才……」話到一半，李青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好吧，閑著也是閑著。」

之所以改口，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主帥俞大猷，另一方面則是想見一見戚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