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閣，琵琶聲耳，令人如癡如醉。

程玉轉軸撥弦，彈的正是《春江花月夜》。

十四歲那年，憑著這首琵琶曲名京城，與一年前相比，的技藝更加湛，令人聞之忘俗。

可惜屏風前的人不懂欣賞，翹著二郎坐在桌前吃如意糕，直勾勾地盯著看。

不過到底還是沒做什麽逾矩的舉，程玉稍稍放心。

一曲彈罷，聲詢問：“不知公子還想聽什麽曲兒？”

那邊嘟囔了幾個字，程玉沒聽清。

李昆拍掉掌心碎屑，一本正經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聽到這裏，門外聽的孫媽媽幹脆利落地鎖上門。

“媽媽，有貴客上門。”公附耳悄聲提醒。

孫媽媽漫不經心地問：“誰啊？”

滿京城的貴公子都在這兒了，還能有什麽貴客？

“秦王殿下。”

孫媽媽眼睛一瞪，“真的？”

秦王顧行舟是皇上的第六個兒子，為人狠決，戰功赫赫，兩個月前剛打了場勝仗，降服了氣焰囂張的草原部落，長安城無人不知。

孫媽媽頓時後悔沒再多等一會兒，這可是秦王殿下啊，一擲千金也不在話下！

急匆匆地往樓下跑，一眼便瞧見一奢華馬車停在紅綃樓外，數十個披銀甲的侍衛嚴陣以待。

孫媽媽趕笑著迎了上去，恰好馬車裏的人掀簾抬起眼來。

骨節分明的手瘦削而修長，那雙幽深如譚的眸子漫不經心地掃視一眼，卻仿若有無盡威嚴般，直教人想跪下。

連見慣了皇親國戚的孫媽媽也不由得一，賠著笑開口：“王爺來得不巧，牡丹的初夜被英國公的嫡次子買走了。”

顧行舟正整理著裳，聞言神便是一頓，微睨著問：“牡丹？”

孫媽媽心裏一咯噔，下意識點頭。

顧行舟往紅綃樓裏走去，“讓李昆過來見本王。”

牡丹閣，李昆還在耐著子循循善：“牡丹，過來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程玉躊躇片刻，若是不去，他定會惱怒，於是放下琵琶，輕移蓮步，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不想，他竟猛的撲了過來，一陣天旋地轉，程玉跌坐在他懷裏，兩隻手臂如鐵一般，將箍得死。

差點不過氣來，揚聲喊道：“孫媽媽！雙兒！”

李昆任，但到底還是覺得破壞氣氛，於是一手捂住的一手撕紗，獰笑道：“老子買了你的初夜，你就得老老實實地被我玩！”

了那麽多聲也沒人來，程玉已經心涼了，怪不得讓穿紗，怪不得開出那麽高的價錢，原來孫媽媽一直都在騙！

又氣又怕，拚命阻擋著那人的手，可男力如此懸殊，本無濟於事。

正拚命掙紮著，忽然有人拍門，焦急地喊道：“二公子！二公子！”

李昆煩躁道：“滾！老子忙正事呢！”

“二公子，十萬火急的事！”

李昆罵了聲娘，丟下程玉，推開門道：“若是不急，老子直接殺了你。”

小廝附耳說了句話，李昆頓時心驚，秦王！

他急得團團轉，秦王怎麽來了？

一邊是滴滴的人兒，一邊是索命的閻羅，還是保命重要。

李昆恨聲道：“算你運氣好，老子一會兒再過來收拾你！”

程玉一力氣也沒了，淚水漣漣地倒在地上，目送他走出屋門。

李昆一步三回頭地來到隔壁廂房，關上門，一眼都沒敢多看上首的人，訥訥出聲：“秦王殿下，您怎麽來了？”

顧行舟淡聲道：“本王為何來此，你應該清楚。”

李昆冷汗直流，思忖一會兒，說道：“為著收賄賂的事兒？”

顧行舟不置一詞，悠閑品茗，看他的狗裏還能吐出什麽。

又說了兩三件事，他還是沒說話，李昆咬咬牙，隻能是那件事了。

他直接跪下磕頭：“王爺，微臣隻是一時糊塗！前幾日端午宮宴，微臣醉酒，不小心了一下何側妃的手，真的隻是不小心……”

顧行舟微微揚眉，他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樁事，側妃何嘉也沒和他提過。

正沉思著，底下的人額頭已經磕的模糊。

李昆疼得發抖，卻不敢不嗑，誰人不知秦王殿下的狠厲手段，直接打死都算好的，怕就怕長久的折磨，死了活，活了又死，真真是生不如死。

“倒也不算是什麽大事，”顧行舟挲著白玉茶盞，“念在你是英國公嫡子的份上，斷手指吧。”

李昆鬆了口氣，隻是斷手指，早點去找郎中肯定能接上。

忽然又聽他意味不明道：“聽說你買了牡丹的初夜？”

“是、是，”李昆小心翼翼道，“殿下若是看上了，微臣願獻給殿下，還是子之……”

顧行舟“嗬”了一聲，又問：“你在房裏待了這麽久，都做什麽了？”

李昆咽了下口水，“聽彈了首曲兒，然後正想……您就來了。”

“了嗎？”

李昆心裏咯噔一聲，“、了。”

顧行舟漫不經心地問：“哪隻手？”

他咽了口唾沫，緩緩抬起右手，又趕放下，換了隻手，剛舉起來，紅閃過，“撲通”一聲，一隻鮮淋漓的斷掌在地上滾。

李昆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那是自己的手，鑽心的疼立刻深骨髓，他大著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我的手！我的手！”

顧行舟麵不改地喝完最後一口廬山雲霧。

推開門，整個紅綃樓都陷喧嘩之中。

孫媽媽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瞥了眼屋裏的斷掌，敢怒不敢言，生生出一個笑。

“王、王爺。”

顧行舟道：“本王出一千兩白銀，為牡丹贖，如何？”

按理說，牡丹的初夜賣了七百兩，贖的銀子自然也該水漲船高，但孫媽媽哪敢不應。

若是不應，說不定下一個斷手的就是了，花魁可以再培養，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趕答應，著手推開牡丹閣的門。

屋裏，程玉以為是李昆去而複返，驚慌抬眸，進男人深邃的眼睛。

昨晚，就是這雙眼睛肆意凝視著，讓生，也讓死。

程玉滿懷希冀地著他，他竟真的來接了！

顧行舟也在打量，釵環盡失，鬢發淩，一張怯芙蓉麵滿是淚水，卻顯得愈發，惹人憐惜。

一日不見而已，竟將自己折騰這副模樣。

他冷嗤一聲，順手給裹上羅衾，打橫抱起，迎著青樓姑娘與恩客們的視線走出紅綃樓。

程玉最後看了一眼待了三年的紅綃樓，毫不猶豫地圈顧行舟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