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剛過去不久，天愈發熱了起來，用過午膳，日頭正是毒辣的時候。

程玉躺在拔步床上閉上眼睛，總覺得那刺眼得厲害，怎麽也睡不著。

緩了緩，撐起子，將水紅錦帳放下。

期間不小心扯到床鈴，屋外的青荷聽到靜，忙走了進來，問：“夫人，怎麽了？”

程玉笑道：“無妨的，日頭太毒，我把帳子放下。”

“奴婢來。”青荷快走幾步。

一邊放下錦帳一邊不自覺地被程玉吸引視線，朦朧裏，的比最上等的玉瓷還要白皙細膩。

青荷看直了眼睛，口而出：“夫人可真是勝雪。”

的語氣裏隻有羨慕，毫沒有恭維的意思，程玉嗔一眼：“我要睡了，你快出去。”

“好，”青荷笑盈盈道，“半個時辰後奴婢姑娘起來。”

一聽隻能睡半個時辰了，程玉趕躺下，呼吸平穩地睡著了。

青荷的作愈發輕了，緩緩退了出去。

正準備關上門，後背忽然撞到一個東西，青荷抑製住喊聲，回頭一瞧，是丹櫻。

“丹櫻姐姐，你嚇死我了，”青荷拍拍口小聲說，“你怎麽沒去睡覺？”

青荷剛來，得盡快上手，所以丹櫻教過之後便讓獨當一麵了。

“有些睡不著，”丹櫻跟坐在一起，“晌午我陪著你吧。”

青荷激一笑：“我就知道丹櫻姐姐最好了！”

丹櫻也隻是笑笑。

知道話，青荷也不在意，兀自說道：“原本我還擔心著呢，若是夫人不好相該怎麽辦，沒想到夫人這麽和氣，對咱們真好。”

那對墜子能抵一個月月錢了，青荷都沒舍得戴，珍藏在枕頭底下。

丹櫻掩下重重心事，附和道：“夫人是很好。”

青荷道：“丹櫻姐姐，你快跟我講講這幾日的事，我聽說別院裏死了個丫鬟，怎麽回事？”

兩人挨在一起絮絮地說著話，不知不覺日偏移，半個時辰轉瞬而過。

青荷趕起：“我得去夫人起了。”

平日裏可以多睡一會兒，但是葉嬤嬤做正事時還是嚴厲的，第一日可不能遲到。

匆匆進屋，掀開錦帳，輕聲喚道：“夫人，該起了。”

程玉還沒睡夠，但是恍惚記得晌午要聽葉嬤嬤講課，抬起一隻若無骨的手。

青荷握住，將扶起來，腦海裏約想起一首詩，什麽什麽無力，好像是講楊貴妃的。

拾掇停當，程玉也清醒了，帶著兩個丫鬟進了碧雲堂。

不多時，葉嬤嬤也過來了，一改清晨時的慈眉善目，板著臉開口。

“平日夫人與我是主仆，但在碧雲堂，我便是夫子，夫人是學生，嚴師才能出高徒，我自然不會因為夫人的份而心，還夫人莫怪。”

程玉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自然無有不應。

“學生姓程名玉，嬤嬤日後可喚我的名字。”

被王爺帶走那日，了賤籍，“牡丹”與再無瓜葛。

時隔數日，終於能夠說出自己原本的名字，竟覺得分外陌生。

還記得爹娘說過，的名字是村裏的秀才取的。

當初，爹娘對很好，有了弟弟之後便不好了，弟弟五歲那年生了場重病，所以將賣到了紅綃樓。

不知拿換來的救命的銀子，有沒有將弟弟救活。

但也沒想尋親，狠心將賣到紅綃樓那日，和他們的親緣便斷了。

隻傷了一會兒便不想了，接過葉嬤嬤遞來的賬本。

葉嬤嬤暗暗點頭，不是那些恃寵而驕的，倒是很好。

“常言道，看人先看臉，管家先管錢，這幾日我便教你看賬。”

程玉沉下心來，認真應對，不管日後能不能用到，多學一些沒壞。

能學會最好，學不會，便當打發辰了。

葉嬤嬤手邊的茶續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覺間，天漸漸暗沉。

夕的暖映照在程玉如畫的眉眼上，仿若在玉瓷上鍍了一層金。

葉嬤嬤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慢悠悠地開口：“今日便講到這裏，你可還有什麽要問的？”

程玉搖搖頭，合上賬本道：“多謝嬤嬤。”

葉嬤嬤講得通俗易懂，就算沒學過這些，也覺得甚是容易上手。

隻是坐了一下午，腰酸疼，學的時候沒覺得不舒服，現在結束了，渾上下的疼一時全都湧來了。

程玉默默祈求，今晚王爺可別再來了。

葉嬤嬤也提起了王爺，慨道：“王爺時讀書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用功。”

當時是崇文殿的奉茶，日日侍奉在崇文殿，與前來聽課的諸位皇子公主相伴。

旁的皇子有寵的母妃、居高位的母妃亦或是家世強大的母妃，隻有顧行舟什麽都沒有，所以他最用功，每次都拔得頭籌。

夫子們在皇上麵前誇他，別的皇子便生了嫉恨，顧行舟迎來的便是拳腳相加。

後來他拚命習武，那些皇子們便不敢他了。

不過這些舊事，葉嬤嬤沒有多說，今日說得已經夠多了。

更何況，程玉看起來也不太想聽。

搖搖頭，冷眼瞧著，似乎是王爺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本沒心呢。

“夫人去歇息吧，”葉嬤嬤站起，又恢複了和藹的模樣，“我先走了。”

程玉亦站起，攙扶著一同離開。

“夫人何必這麽客氣，”葉嬤嬤笑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走得。”

程玉恭敬道：“嬤嬤累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相攜著走出碧雲堂，外麵一陣喧嘩聲。

程玉看了丫鬟一眼，青荷忙去打聽出了何事。

不多時，笑著跑過來，氣籲籲地開口：“王爺、王爺……”

程玉心裏一咯噔，王爺又來了？

青荷終於順了氣，完整說道：“王爺派人給夫人送了些金銀珠寶，還有枇杷！”

程玉怔愣，送金銀珠寶是為了讓打扮，送枇杷做什麽？

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