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清竹院。

何嘉晚上吃得有些多了，繞著院裏的竹林散步。

以前不住這裏，但竹，所以就算清竹院不大，也向王爺要了這個地方住下，日日與竹為伴。

著高聳拔的竹子，漸漸走了神，致眉眼間籠上一抹愁緒。

丫鬟裁春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前方那道月白的端莊影，總覺得側妃要羽化登仙了。

正看得神，小丫鬟附耳和說了句話，裁春忙說道：“側妃，林側妃求見。”

林纓？何嘉皺了下眉，腦海中出現那個過分活潑的影，不喜道：“來做什麽？”

和林纓子不和，平日裏誰也不理誰，偶遇了也當沒看見，各走各的。

不過近日林纓倒是愈發囂張了，還誣陷摔了茶盞，告到王爺那裏去了，幸好王爺清楚的為人，沒當一回事。

話說回來，這還是林纓第一次前來拜訪。

驀地想起曲江別院裏的人，心裏有了猜測，淡聲道：“讓進來吧。”

沒過多久，一襲紅的林纓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遠遠看去像團正在燃燒的火焰。

見何嘉沒事人似的坐在亭中喝茶，林纓氣不打一來，揚聲問：“你就不氣嗎？”

“氣什麽？”何嘉將青瓷茶盞往那邊推了推，“一路行來，妹妹了吧？”

林纓盯著看了兩眼，見還是那副無無求的模樣，冷哼道：“你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何嘉依然心平氣和：“不知妹妹在說什麽，難道王爺出事了？我沒收到消息。”

晌午們便知曉了，王爺一整日都在軍營，晚上應當不會回府了。

林纓恨聲道：“王爺賞了那小賤人一箱金銀和枇杷！”

何嘉不喜過分鄙的用詞，溫言道：“一同侍候王爺，那便是姐妹。”

“嗬，一個子，”林纓愈發咬牙切齒，“不是賤人是什麽？”

見不改，何嘉也懶得再提醒第二遍，等不小心在王爺麵前說了，有苦頭吃。

林纓問：“你不氣嗎？”

何嘉反問：“那又如何，王爺也常給我們送，難道妹妹沒有？”

“有是有，但是這不年不節的，定是那小賤人求來的，不就是想和咱們打擂臺嗎？”

林纓越想越氣：“王爺被狐貍勾了心了！”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何嘉不鹹不淡道，“妹妹若是也想要，便去求王爺。”

見不為所，林纓大急，來這裏就是拋棄舊怨、與何嘉統一陣線的，盟友不應，一個人怎麽辦？

難道去找侍妾柳霜霜？一個膽小如鼠的人罷了，怕是大聲說兩句話就嚇哭了。

隻好拿出誠意，言辭懇切道：“如今王爺被那小賤人迷了眼，咱們姐妹合該同心協力才是，不然等求了王爺進門，咱們如何自？”

何嘉道：“賤籍出，怎麽越也越不過咱們去，妹妹何須擔憂。”

林纓抓心撓肝，理是這麽個理，但是睡不著覺啊！

王爺天天去曲江別院，雖然沒待多久，但是這已是極大的恩寵，說不準哪天就留下了。

小賤人再吹個枕邊風，抬到王府裏做個侍妾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萬一哪天那外強中幹的娘家倒了，小賤人抓住機會取而代之……林纓越想越怕，娘家有多烏糟事，心裏是最清楚的。

但何嘉不配合，隻得說道：“難道你就準備這樣過一輩子嗎？”

何嘉頓了下才開口：“我也爭取過，可是王爺並不在意，與其讓他厭煩，不如就這樣得過且過。”

一臉無無求的神，林纓跺跺腳：“你不爭我爭，我一個人也行！”

林纓作勢要走，頓了頓，見還是一副好走不送的模樣，氣跑了。

何嘉在丫鬟的攙扶下起回房。

照常梳洗之後，靠在床上誦讀《法華經》，讀著讀著，心緒依然難寧，索放下。

喚來裁春吹熄燈盞，何嘉躺在床上許久，依然毫無睡意，著百子千孫的帳頂出神。

不知這是嫁進秦王府之後，第幾個無眠之夜。

秦王府的人們輾轉反側，曲江別院裏的程玉卻睡得香甜。

晌午沒睡夠，所以今晚睡得極早，天剛黑便睡下了。

剛開始還憂心王爺會不會過來，一直半睡半醒，怕王爺又突然過來，自己說錯話。

但等了許久，屋裏還是一片靜悄悄，便放心睡下了。

屋外，丹櫻和青荷小聲說話。

“王爺今晚怎麽沒來？”青荷小小聲。

可是聽說了，這幾日王爺天天來曲江別院，沒想到當差第一日，王爺便不來了。

憂心忡忡地想，難道是把王爺趕跑了？

丹櫻搖搖頭，哪裏知曉王爺在想什麽，安道：“興許是王爺事多繁忙。”

青荷點點頭，是啊，王爺很忙的，經常連王府也不回，在府裏這麽久，還真沒見過王爺幾次。

轉眼又是一日。

迎著熹微晨，程玉坐在梳妝臺上攬鏡自照。

睡足之後容煥發，上那些痕跡也消得差不多了，程玉覺得自己周甚是輕盈。

“夫人氣真好，”青荷為簪上纏枝金海棠簪，“睡得定然極好。”

程玉“嗯”了一聲，眉眼舒展，王爺不來，自然神煥發。

用過早膳，去了碧玉堂。

昨日與葉嬤嬤商量了一下，早晨學一個時辰，下午學一個時辰，勞逸結合。

正學得認真，丹櫻忽的急匆匆進來。

鮮有如此不穩重的時候，定然是大事，程玉忙問道：“怎麽了？”

“回稟夫人、葉嬤嬤，齊王殿下來了，滿的酒氣，吵著要見王爺……侍衛不太敢攔著，眼瞅著就要進來了。”

程玉沒見過齊王，但是聽紅綃樓的人說過，齊王好，前些年是紅綃樓的常客，沒玩死人。

這兩年不知為何去了封地黎州，紅綃樓的姐妹們都鬆了口氣，沒想到竟然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一回來，來的還是曲江別院！

程玉心裏便是一咯噔，說是要找王爺，但……

葉嬤嬤心裏門清，到底是來找王爺的，還是衝著程玉來的，一眼便看出來了。

葉嬤嬤當機立斷道：“攔不住也要攔，去軍營請王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