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聲嘈雜，吵得人心神不寧。

何嘉合上書，剛準備假寐片刻，觀秋從外麵進來，關上門，再躡手躡腳地進了室。

“小姐，外室夫人進府了。”

何嘉立刻坐起，問：“你說什麽？”

室隻點了兩盞燈，的臉在暗，不笑的時候，眉宇間便顯出幾分冷意來，無端讓人害怕。

觀秋跪了下來，小心翼翼道：“陳管事和兩個侍衛按照計劃行事，本來就快要得逞了，可半路忽然殺出個男人，兩三箭便將他們死了。”

何嘉攥了手，淡淡道：“你確定都死了？”

“是，奴婢派人去看了， 三人都是心口著箭，一呼吸起伏都沒有。”

何嘉放鬆了些，死了好，正好死無對證。

那兩個侍衛是花高價雇來的，從未過麵，唯一一次還是最後一次去找陳管事的時候，想來也抓不到什麽把柄。

至於陳管事的機就更清楚了——給兒報仇。

怎麽查都查不到頭上。

想到這裏，何嘉含笑道：“你起來吧。”

觀秋這才敢站起，繼續說道：“外室夫人沒有傷，但是想來了驚嚇，王爺聽聞之後已經過去看了。”

“什麽外室夫人，”何嘉淡淡糾正，“已經進府了，以後程夫人。”

觀秋應了聲是，在心裏默念幾遍。

何嘉站起，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

“既然王爺親自去看了，我這個側妃也不能擺架子，去看看。”

觀秋便笑道：“程夫人渾都了，所以暫時在盛雲堂待著，說不定咱們去得快，還能看到狼狽的模樣。”

“看到又能怎樣，”何嘉漠然道，“就算了落湯，在王爺眼裏也是香餑餑。”

頓了頓，又說道：“對了，帶上一件我沒穿過的裳。”

過了片刻，兩人到了程玉所在的盛雲堂。

怯怯的哭聲傳來，和著吵鬧的雨聲，卻並不惹人厭煩。

何嘉停了下來，便聽顧行舟說道：“別哭了，本王一定會查清幕後主使。”

溫到極致的語調，含著兩分疼惜，讓何嘉有些心驚。

府許久，何曾聽過王爺這樣說話？

他是冷淡的，疾言厲的，是天生便睥睨一切的上位者，可此時此刻，卻在溫聲哄著一個子。

何嘉手腳冰涼，有風吹來，寒意遍布全。

觀秋小聲提醒：“沉侍衛出來了。”

沉霄是被顧行舟一個眼神趕出來的，嫌他礙事。

天地良心，他可沒看別的，一直在關注丹櫻的傷勢！

不過他也不能解釋什麽，帶著閑雜人等出來，還心地關上門。

剛轉過便見何嘉含笑立在簷下，不知在此站了多久。

他走上前去，行禮道：“側妃……”

話還沒說完，何嘉笑著搖搖頭。

“既然王爺在這裏，我就不打擾了，這是我為程妹妹帶來的，勞煩沉侍衛送進去。”

的語調輕，眉眼間皆是落落大方，毫不見嫉妒之意。

沉霄暗道沉得住氣，應了聲是。

青荷從觀秋手中接過，激道：“多謝側妃。”

以前在府上的時候便聽聞何側妃心細又心善，果然不假。

何嘉看兩眼，笑道：“你便是青荷吧？”

見知道自己的名字，青荷頓時寵若驚：“奴婢青荷拜見側妃。”

“好了，何必拘禮。我先走了。”

轉過去，臉上的笑頓時冷了幾分。

走出盛雲堂，觀秋納悶地問：“方才小姐怎麽不進去？”

“他們你儂我儂，我進去做什麽。”

何嘉微微揚起臉，退眼底的淚意。

“況且，一個侍妾罷了，我何必紆尊降貴主討好，我要讓來拜見我。”

目送側妃走遠，青荷小聲問：“沉侍衛，現在要不要敲門？”

沉霄撓撓頭，為王爺辦別的事，他馬上就能拿定主意，可是一牽扯到王爺的人，他馬上一個頭兩個大。

進去吧，怕擾了好事，王爺怪罪，不進去吧，說不定王爺嫌他辦事不力，還是怪罪。

正拿不定主意，府醫拎著藥箱過來了。

他頓時鬆了口氣，雖然傷的是丹櫻，但是夫人了驚嚇，說不定也要把脈。

於是他敲了敲門，正道：“王爺，府醫過來了，方才何側妃來過，送來一套。”

顧行舟捧起程玉的臉，哭得梨花帶雨，眼睛潤潤的，眼尾也紅著。

像是了莫大的委屈，隻有他才是的避風港。

顧行舟歎了口氣，的臉，揚聲道：“進來！”

進來的人是青荷，先服侍程玉換上幹淨的裳。

顧行舟沒有避開的意思，四平八穩地坐著，程玉隻好繞去屏風後，快速換好。

這是一襲荼白襦，除了擺上繡了幾片銀竹葉，毫無紋飾，瞧著仙氣飄飄的。

程玉偏鮮亮的，從未穿過這樣的裳，總覺得別扭。

但是既然是何側妃送的，自然不會抱怨什麽，隻會激。

何側妃知曉此刻最需要可以蔽的，於是便將自己的送了過來，果然子最懂子。

換好之後，程玉走了出來。

清淩淩地站在那裏，月傾瀉在的上，鍍了一層瑩瑩的，聖潔不可。

偏偏的頭發著，用木簪隨意挽了個髻，兩綹發垂在臉頰兩側，又像魅的妖，細眉輕蹙，讓人心生憐惜。

顧行舟盯著看了半晌，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程玉毫無察覺，笑盈盈道：“多虧了何側妃送來，妾一會兒便去謝。”

“今日太晚，明日吧，”顧行舟結輕滾，“本王帶你回宜院。”

他牽起的手，程玉卻不想走，擔憂地看了丹櫻一眼。

為了救，丹櫻挨了一刀，不知傷勢如何。

“有府醫在，怕什麽，”顧行舟道，“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先回院子。”

程玉隻好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