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舟極目遠眺，瞇起眼睛，終於看到浮現出一角的黑廓。

他沉聲道：“立刻召集所有人，準備迎戰！”

這絕對不是意外，是有人蓄謀已久。

他猜到是他那位好三哥楚王殿下做的好事。

隻是可惜百裏景明守在他邊，也沒能發現任何蛛馬跡。

不過楚王險狡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不怪他。

一聽這話，程玉頓時有些慌。

滿畫舫的人裏，隻有秦王殿下最尊貴，這些人定是衝著顧行舟來的！

聲開口：“王爺，要不然你先走吧。”

顧行舟安道：“本王還未曾怕過誰，況且，你與諸位侍衛都在這裏，本王怎麽能棄之不顧？”

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讓侍衛們將幾艘舢板放了下來，這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若是對方人多勢眾，他不會輕易迎敵，能活一個便是一個。

雨勢愈發大了，畫舫上的紅燈籠飄搖起來。

“咻”的一聲，對方的箭矢貫穿某一個紅燈籠，箭尾震錚鳴。

程玉嚇了一跳，趕捂住，沒將那一聲驚呼喊出來，生怕擾軍心。

顧行舟估算了一下距離，沒有意氣用事，示意沉霄代他指揮。

“走，”顧行舟攬住的腰，快步往房中走去，又問，“你會鳧水嗎？”

程玉搖搖頭。

顧行舟沒說什麽，將帶到房中，立刻關上門。

他站在圓窗旁，直接將窗子卸掉，大滴大滴的雨斜了進來。

“本王會在這裏安排一艘舢板，一會兒你若是聽到鈴鐺聲，便跳窗撲到舢板上，侍衛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程玉抓他的袖口，哽咽得說不出話，隻能點點頭。

為子，能做的隻有不拖累他。

沒哭，可是眼睛卻紅了，無盡的恐慌將淹沒。

外出的這一路都平安無事，以為他們也會順利回到京城，沒想到竟會遇險。

顧行舟的臉，低聲道：“別怕，你在舢板上待一會兒，本王會盡快過來陪你。”

此刻的他格外讓人安心。

程玉撲到他懷裏，輕聲說：“王爺，您的命最重要，千萬不要意氣用事。”

“本王知曉，”他笑道，“方才的事還沒做完，本王舍不得死。”

見他這種時候還說不正經的，程玉瞪他一眼，但是心緒莫名其妙地平穩了不。

顧行舟親了下的額頭，大步離開。

房門即將關上，程玉用手抵住，向他的背影。

不多時，他和高大的侍衛們站在一起，依然鶴立群。

他眺著遠方，抬了下手，示意放箭。

一瞬間，麻麻的箭雨將本就沉的天空得昏暗了兩分。

就在這時，顧行舟轉過臉來，讓關門。

程玉最後看了他一眼，終於將門關上了。

倚靠在門板上，子漸漸落下來，雙手捂住劇烈跳的心口。

很快， 清脆的鈴鐺聲傳來，在沉悶的氣氛裏顯得格外聽。

程玉急忙站起，窗外果然有一艘舢板，還有一個眼的侍衛。

“夫人，快下來！”侍衛著急道，“一會兒就撞過來了！”

提起角，咬牙跳了下去。

舢板晃了晃，很快便穩住了。

侍衛毫不猶豫地開始劃船，程玉怕幫倒忙，沒船槳，仰臉看向致的畫舫。

離畫舫越來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砰的一聲，畫舫停了下來，一艘船攔腰而過，亦被迫停下。

江裏的水暈染紅，又被大雨衝刷得分散開來，星星點點。

程玉捂住，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

王爺不是說他很快便會過來嗎，人呢！

打殺聲傳來，不斷有人染鮮跌江中，程玉仔細分辨，可視線早已被大雨和霧氣模糊，什麽都看不清。

看不見人，旁人卻能看見，一無際的江上平白無故出現一個黑影，除了人還能是什麽？

立刻便有人揚聲道：“大哥，那裏還有人！瞧著像是個……”

程玉悚然一驚，雖然不知何故，那人的聲音忽然弱了下來，但是肯定有人發現他們了！

侍衛不敢放鬆警惕，用力朝著岸邊劃去。

“不管是誰，格殺勿論，箭！”

侍衛一邊用力揮臂一邊說道：“夫人，離岸邊不遠了，跳江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們目標太大，就算箭有重重阻礙，在集的攻勢之下，難保不會中。

程玉垂眼向茫茫江水，又看了一眼被撞得四分五裂的畫舫，抓了船沿。

沒有機會猶豫了，果斷屏息跳了下去。

耳邊嗡嗡作響，子越來越重，徒勞地雙手抓著，漸漸沉了下去。

快要沉江底時，一隻手攬住的腰，力往上遊去。

－

戌時二刻，天漸暗，李大和娘子趙氏匆匆往村裏趕。

趙氏埋怨道：“讓你買一些你還不聽，看看，耽擱了多時辰，天都要黑了，阿文和秀秀還沒吃飯呢！”

李大嘿嘿笑道：“這不是買了餅嗎，而且也不著他們，吃百家飯……你看，河邊好像有個人！”

趙氏心驚了下，抬眼看去。

河邊黑咕隆咚的，瞧不清楚，便以為是李大故意轉移話題，更生氣了。

“你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

沒想到丈夫卻直接往河邊走去。

趙氏膽小，腦子裏浮現出各種小時候聽過的恐怖故事，不敢留在原地，隻得小碎步跟上。

不敢看，低聲問：“看清了沒，是不是人？”

李大神凝重地應了一聲：“一男一，咱們得趕去救，不然一會兒又要被水衝走了。”

人命關天，趙氏也顧不得害怕了，跟著丈來到河邊，將兩人拖了上來。

李大挨個探了探鼻息，都還活著，隻是氣息微弱。

他立刻按起男人的膛，讓趙氏跟著做。

趙氏連忙答應，低頭看向人的臉，卻忽然愣住了。

乖乖，這也太了。

李大催促道：“愣著幹嘛，趕！”

趙氏這才學著丈夫的作生疏地按起來。

沒過多久，男人吐出一口水，用力呼吸起來。

沒等李大開口，男人閉的雙眼倏然睜開，揚聲道：“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