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宿，沈敘草草睡下，一覺到第二日清晨，一睜眼房間裏空的。

以往，他雖和葉清影分房睡，但每日必早早起來服侍他去上朝，洗漱更，盛飯布菜，無不妥帖。

沈敘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清影昨天早就連人帶東西搬到偏院去了。

一想到這，沈敘心裏悶悶的，甚至還有些失落。

他起打開櫥找裳，一開門，呼啦啦一堆破爛布片傾瀉而出，最顯眼的當屬半月前他生辰，葉清影給他做的那件天青長衫。

這件裳，他滿意的很，接連穿了好幾次。現在被剪的七零八落，像是被人大卸八塊了一樣。

沈敘臉發青，‘砰’地一聲用力將櫃門甩上。

香茗聽到靜從門外跑了進來，“老爺，您起來了？”

沈敘繃著一張臉，沒好氣道：“打水來，我要洗漱。”

香茗言又止，一臉為難的表，好像打個水他去下火海一樣。

“站著幹嘛？沒聽到我的話嗎？”沈敘又吩咐了一遍。

香茗才道：“老爺，沒水。夫人帶人把水井給鎖了，不僅水井，廚房，茅房全都給鎖了，你要是想如廁，得去外邊……”

香茗話還沒說完，沈敘一腳已經踹了過來。

“廢！”

沈敘怒發衝冠，越想越覺得窩火，到最後幾乎是暴跳如雷。

“……好歹也是做過尚書夫人的人，怎麽能做出這樣無賴下三濫的事來？”

香茗忍不住嘟囔了起來：“那你是沒看到更下三濫的，夫人已經很仁慈了……”

“你說什麽？”沈敘扭頭瞪著他。

香茗扭頭道：“老爺，不是小的多，夫人這樣都是被老爺您的呀。所有人都知道，夫人那麽看重您，但您視而不見，還堂而皇之把陸家小姐帶回家，換誰得了呀，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沈敘怒目而視，抬腳又要踢人。

香茗從地上爬起來躲開，屈道：“老爺，您可悠著點。你這樣毀妻另娶，夫人要鬧到外麵去，你可是要吃彈劾的！”

沈敘的理智這才稍稍回了顱，但他的腦回路稍稍有些不一樣。

“香茗，你說，所有人都知道葉清影看重我？”

香茗愣住，一臉疑：“這還用問嗎？當初老爺你一窮二白的，葉家好歹也是四品，夫人一點沒嫌棄，還拿著自己的銀子補沈家。即便老爺您對夫人不冷不淡的，夫人哪日不是端著笑臉微照顧著您？若不是重您，誰會付出這麽多？”

沈敘突然解氣了，心裏那惱怒也消了——他就知道，葉清影依舊迷自己。

若不是迷，大可在壽宴那天，就跟他撕破了臉，讓他難堪讓他名聲掃地。

但沒有。

就算是昨天那種況，也隻是要和離，人卻一直乖乖待在沈家，連爹都沒找。

就像外麵人說的那樣，是慘了自己。

葉清影那些放肆和挑釁，在沈敘眼裏瞬間變了——缺的人想要求得自己注意鬧出來的小脾氣。

局勢一下從被轉了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

沈敘心奇好，神清氣爽上朝去了。

相比沈敘，沈子蘭的心就沒有那麽明朗了。

“你去弄點吃的來，你都弄了些什麽？這東西人能吃？我每天早上起來要喝一碗燕窩羹，你不知道？”

沈子蘭將桌上的瘦粥一把掃到了地上，反手給了婢小雲一掌。

小雲捂著臉，委屈的直掉眼淚：“二小姐，以前你的燕窩羹都是夫人買的呀，現在你得罪了夫人，夫人連廚房都不讓我進，這粥還是奴婢自掏腰包去街上給你買的。”

沈子蘭一聽葉清影的名，火氣更加洶湧，又是一掌甩了過去。

“委屈你了是吧？委屈你也趕投奔去呀！”

因為自己的賣契都還在沈子蘭手上，小雲不敢放肆，挨了掌也隻能乖乖站在一旁著。

沈子蘭怒目圓睜，上還穿著昨天的裳，折騰了一宿早已皺的不樣子，上還一臭汗味。可的蘭心院昨天被葉清影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服首飾所有東西都被燒了。去穿下人的服，那還不如殺了得了。

得去哪裏弄點銀錢回來，有錢就好辦了。

沈子蘭正籌謀著，沈管家從外走了進來，手上還揣著兩張銀票。

“二小姐，這是大公子給的五百兩，讓二小姐買幾個奴仆回來。”

才想要湊錢，哥哥就把錢送來了？

沈子蘭頓時眉開眼笑，和沈敘心有靈犀的甜，遠遠超過這五百兩帶來的愉悅。

沈子蘭看著小雲，抖了抖手上的銀票，語帶威脅道：“去外麵領個人牙子進來。我要買人，也要賣掉那些不忠心的狗奴才！”

小雲驚恐地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錯了。”

沈子蘭仰起下，不可一世地怒斥道：“還不滾出去，看到你就煩。”

小雲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地退下。

沈管家言又止，最後終是忍不住，勸道：“二小姐也是這沈家的主子，二小姐肯定也希沈家越來越好，是不是？”

沈子蘭沒什麽耐心，沒好氣道：“有屁快放，在這裏兜什麽圈子！”

沈管家一噎，但為了沈家，他忍下了沈子蘭的不尊重，語重心長勸道：“大公子和夫人一直都很和睦，夫人對二小姐一直也很不錯。如果不是昨天二小姐燒了夫人的花，夫人本不會跟大公子鬧脾氣，沈家也不會這樣鬧得犬不寧。二小姐為了沈家，為了大公子的幸福，應該去和夫人道個歉……”

“我呸！”沈子蘭一口淬在沈管家臉上，沈管家老臉一白。

沈子蘭雙手叉腰，罵道：“老東西，上回就是你去大佛寺告我的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改名換姓跟那個人姓了，還在這裏演什麽忠仆！”

沈管家臉鐵青，心更是寒了一片。

他因沈家一飯之恩，兢兢業業守著沈家三十年，沈家落魄那幾年，他為了照顧沈敘兄妹落下一病痛，他們兄妹何時關照過一句？反倒是那新進的夫人，逢雨天還會差人特意給他送一壺熱酒驅寒養。

“當年要不是我祖父施舍你半碗飯，你這老東西早死街頭了。你不服從我這個主子的命令，反倒去拍那個葉氏的馬屁。我們沈家才沒有你這樣的奴才！”沈子蘭還在罵。

“沈二小姐，你錯了！”

沈管家直起腰，目炯炯看著沈子蘭，“我並非你沈家的奴仆！我留在沈家全都是因為沈老爺當年的恩，如今大恩已償，恕不伺候！”

沈子蘭一愣，看著沈管家甩袖離去的影，氣得直咬牙。

老東西，真把自己當蔥了，沒了你沈家照樣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