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等人，時不時的抬腕看時間。

周合很快收回了視線來，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起了水來。直到離開都未再往對面的馬路上看。

徐教授給徐原寧打了電話找他有事兒，回去是黎裴遠送周合的。這頓飯吃的時間并不長，將送到巷子口也才九點過一刻。

他知道自己是不太方便的，并未將送到家，在巷口就將車停了下來，讓到了給他發個信息報平安。

在黎裴遠的眼里，好像一直都是一孩子似的。周合笑笑，說了句沒事兒，又讓黎裴遠也早點兒回去，這才往巷子里邊兒走。

一直想著事兒，快要到家時一抬起頭，就見程洝從巷子那頭走了出來。周合的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程洝的臉仍舊是蒼白的，也不知道他那會兒看見了沒有，見著才回來也不驚訝，挑了挑眉，說：“回來了。”

他這樣兒，顯然是剛從家里出來的。

周合微微的抿了抿，一雙烏黑的眼眸直視著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程洝低笑了一聲，角勾了勾，說道：“怎麼，不樂意見到我？那前天怎麼還將我弄下山了？”

周合沒說話兒。

程洝也沒賣關子，抬腕看了看時間，懶懶散散的說道：“路上遇到了戚姨，拎了多東西，順路送了回來。”

周合收回了視線來，客氣的說了句謝謝，腳步也未再停頓一下直接便往院子里走。倒是程洝在原地立了那麼十幾秒，這才上了停在一旁的車。

進了屋子，屋子的沙發上果然放了一大堆東西。都是小孩子的服報備尿不等東西。

戚姨是笑容滿面的，邊和周合打著招呼邊說道：“這天一直下著雨，小孩子皮，先把東西買回來放著，等出太了洗好晾好收起來到時候拿出來就直接可以用了。”

周合點頭，幫著整理著買回來的東西。又問道：“您怎麼那麼晚出去買東西？”

“隔壁你嬸子告訴我，說是今晚商場有活，要晚上才開始。人可多了，這些東西平常買得貴一半呢。回來遇見程先生，他送了我回來。東西都是他幫我拎回來的。”戚姨細細碎碎的說了起來。

周合并未告訴說自己見了程洝，只是點頭。

待到將買來的東西整理好，周合便讓戚姨去休息。見戚京然屋子里的燈還亮著，敲了敲門，推了門進去。

戚京然正翻著買來的胎教的書，見周合進去看向了。

雖是在同一屋檐下，但周合早出晚歸兩人見面的時間并不多。看了看戚京然那又大了些的肚子，輕聲的問道：“覺怎麼樣？”

上次去過醫院后戚京然一直臥床休息，很再。

倒沒有像以前一樣不說話，聽到周合問低頭看了看肚子，說道：“好的。”

周合原本是想手去那肚子，但最終還是未手，讓早點兒睡，需要什麼告訴，這才關上門出去。

周合是睡不著的，大概是晚上見過程洝的緣故，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墓地看到的那立了碑，卻沒有字的墓來。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就那麼躺著久久的沒有。許久后才閉上眼睛。

譚梓冉后來給周合打過幾次電話都沒有接。大概是徐原寧說的，這天周合正在辦公室里和邱師兄討論著工作上的事兒，就拎著些點心咖啡過來了。

周合見著面微微的僵了僵，隨即站了起來。

譚梓冉臉上的神溫，自然的走向了周合，說道：“忙嗎？從這邊路過，順便過來看看你。”

一邊說著一邊把咖啡和點心放下，然后自來的招呼著邱師兄吃東西。

哪里會是順路過來的，周合也并沒有拆穿，將帶去了隔壁的小會客室。

譚梓冉的手放在腹部，是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最近都很忙嗎？”

這指的是周合不接電話的事兒。

“還好。”周合說了一句，又說道：“什麼事？我還有事。”是冷淡疏離的，和在醫院里忙前忙后的人完全是兩個樣。

的冷淡并沒有讓譚梓冉臉上的溫落下，的神半點兒也不變，說道：“你爸爸最近的神好了許多，只是醫生說還得靜養一段時間。他這次了手，以后恐怕都不如以前了，阿合你回去看看他好不好？怎麼也該一起吃頓飯。你們也有很多年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

后邊兒的話譚梓冉說得小心翼翼的。

周合一時沒有說話，在譚梓冉以為會答應時，看向了，平靜的說：“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去忙了。”

譚梓冉一愣，周合已走了出去。

大抵是邱師兄打了電話了，才出去徐原寧就從外邊兒跑了進來。見周合就問道：“任太太過來了？”

周合點點頭，指了指后的會客室。

徐原寧手拍了拍的頭，示意去做的事兒，自己進會客室去了。

譚梓冉在面對徐原寧時要熱許多，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些什麼，十幾分鐘后徐原寧才將送了出去。

徐原寧一直什麼都未說，待到晚上送周合回去，他猶疑了一下，說道：“阿合，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任叔叔？”

周合低下了頭，說道：“他以前沒我看不也是好好的麼？”

徐原寧還要說什麼，周合已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話題。他也只好就此作罷。

但這事兒遠遠還沒結束，周合這天才剛出巷子，就見任譽榕坐在不遠停著的車里。

不知道他特地的來這邊等是什麼意思，腳步停了片刻，走了過去。

任譽榕的是虛弱的，拿著手帕捂住咳了一聲，從一旁拿了一個保溫桶出來，說道：“這是家里阿姨做的早餐，你以前喜歡吃的糖粥。”

周合沒有去接那粥，看著那保溫桶，說道：“您特地過來，不會只是為了送粥吧？”

的語氣里帶了幾分的嘲諷。

大抵是被一眼看穿有些不自在，任譽榕又咳了一聲，說道：“回家吃頓飯吧。我生病時都是你忙前忙后的，梓冉，你小阿姨很想親自下廚做頓飯謝謝你。”

周合的面上神淡淡的，說道：“如果我不去，您是不是就打算上門了？”

任譽榕的面有些尷尬，說道：“你誤會了，我來這兒等你，并沒有要上門打擾你們的意思。”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如果你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回去告訴。”

周合低下了頭，角勾起了些許的嘲諷來，說道：“謝我完全不用。我這條命是您給的，我總不能割放還給您。做點兒事是應該的。您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著不等任譽榕說話，轉便往公車站走。剛走了沒兩步，就見大著肚子的戚京然站在不遠。手里拎著便當盒，另一只手拿手機。

拿的那便當是戚姨包的餃子，讓給徐原寧和邱師兄帶的。走時忘記了。

周合的微微的僵了僵，若無其事的快步走了過去。說道：“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回去拿？”

戚京然的視線掃向了路邊，很快收了回來，說道：“正打算給你打。”

說著將手中的便當盒給了周合，又隨意的問道：“那人找你干什麼？”

“問路。”周合簡單的回答。

戚京然又抬頭看向了路邊，但剛才那車子已經駛離。點點頭，說道：“快走吧，別遲到了。”

周合應了一聲好，又讓回去慢點兒。戚京然沖著擺擺手，扶著肚子慢慢的回去了。

周合繃著的神經松了些，看著的影進了巷子，這才往公車站走。

周合并未真正的放下心來，待到晚上回去見戚姨和戚京然的臉上都未有任何意思，這才放心了些。

是知道這事兒應該告訴戚姨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每都開不了口，更是萬分珍惜現在的時。

暑假一晃就結束，徐原寧從以前的師兄師姐手里邊接了幾個活兒，開學便給周合發了一筆薪水。

公司才剛開始開，支出是多的。周合并沒有要，說是等以后再說。真正的事兒都是他和邱師兄，不過只打些雜。

徐原寧這下就說他和邱師兄都拿了，讓周合拿著。不然以后他就不做事兒了。

他是知道周合困難的，戚京然馬上就生產在即，馬上就要花一大筆錢。

周合也不再客氣，接了過來。

每年都拿了獎學金，今年依舊不例外。只是在開學典禮上意外的看到離開程洝——他作為獎學金的資助者。

這是周合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的病已經好了，氣看起來好的。一正裝，上臺就引起了下邊兒一群孩子的起哄聲。

他好像閑的，親自頒發了獎學金。頒發完也沒有走，在臺下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和邊兒的上的任譽榕以及徐教授說著話。

周合并未等到最后，領了獎學金回位置上沒多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戚姨打來的電話。

告訴了何一聲，便拿著手機出去了。到外邊兒手機已經停止了震，馬上給戚姨撥了回去。

戚姨很快便接起了電話來，急急的開口說道：“阿合，京然不見了。我剛才出去了一趟，回來就不見了。鄰居看見有人來敲了門，應該是羅凱文。”

羅凱文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沒出現，不知道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了。周合有些不好的預，克制著自己鎮定著，說道：“您現在去附近問問，試著打一下的電話，我馬上回來。”

戚姨這下便說已經打過了，戚京然的電話是關機的。

周合不安的預越來越強烈，一邊說著馬上回來，讓戚姨先別著急。掛了電話后立即就給徐原寧打了電話。簡單的說了戚京然不見的事兒。請他幫忙找一下。

徐原寧馬上就問了在哪兒，沒多時就帶了他宿舍的那幾位師兄都匆匆的出來了。

戚京然才剛不見沒多久，即便不安的預強烈，但這時候報警是沒用的。

徐原寧問了周合戚京然有可能去的地兒，便和幾位師兄分配了任務，四詢問著。但戚京然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直到天黑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羅凱文一向最混酒吧會所，周合便在虞城有名的各大酒吧會所找著。但他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同樣未有任何的音訊。

在不知找了第幾家酒吧和會所，出來就遇到了帶著人應酬的程洝。他是并未看的，直接就帶著人往里走。周合走到了外邊兒，那跟在他邊的金眼鏡男才出來，問道：“周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應該是程洝吩咐的，他的語氣客氣的。

周合知道，程洝的消息來源比起他們來是要大許多的。明明知道是不該再有任何的牽扯的，在這時候卻低下了頭。低聲下氣的說道：“我在找我姐姐，被羅凱文帶走了，還請程先生幫忙。”

那金眼鏡男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讓周合等一下，馬上就打起了電話來。

他的電話沒多時便結束，掛了電話走向了周合，說道：“周小姐里面先等著吧，我已經讓人在找了，應該要一段時間才會有消息。”

他說著就要帶著周合往里走。

周合這時候哪里能坐得住，說道：“不用了，我就在外面就行。”

一想到戚京然那大肚子就不安得厲害，甚至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去想。

金眼鏡男面上的表不變，說道：“我進去一下。”

他應該是要去找程洝的，說著便往里邊兒去了。周合并未站著，立即又到路邊打聽詢問了起來。

程洝是在十幾分鐘后出來的，金眼鏡男已經沒跟著了，邊恭恭敬敬的跟著兩個陌生的大漢。他仍舊是那一西裝，但和在學校里頒獎的人判若兩人，周合甚至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他很快便走了過來，說道：“急也沒有用，先等著，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回復了。”他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

周合低聲的道了謝。

他大概也是知道周合這會兒必須要做點兒什麼的，開著車帶著挨路的詢問著。但這種做法無疑就是大海撈針，并未有任何的線索。

程洝的人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傳來了消息，說是羅凱文應該是帶著戚京然出城了。

程洝的眉頭立即就皺了起來，問周合是否知道羅凱文出城能去什麼地兒。

周合哪里會知道，搖著頭。

程洝便讓那邊兒的人繼續查，掛了電話邊開著車帶著周合出了城。

周合的心一點點的下沉著，手指甲深深的嵌了里好像也覺不到疼。

大抵是察覺到了周合的不安，程洝也不再說話，車里的氣氛沉默而又抑。

兩人才剛出城沒多久，程洝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說了句馬上過來直接就掛了電話。

周合是在路邊見著戚京然的，車燈下的下已是一片鮮紅。先找著的人并不敢，但已經了救護車。

周合的腦子里一片空白，跪倒在的旁邊，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戚京然的目里空而又絕，聽到周合也沒有任何反應。

救護車出城一次最快也得半個小時，戚京然一直在流那麼等下去顯然是不行的。程洝讓人將車門打開，蹲下將抱進了車里，并讓人開車。然后又打電話找醫生。

戚京然是疼的，臉上蒼白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來。抓著周合的手的，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在程洝的指揮下車開得很快，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立即就有救護人員涌了上來。車中已充滿了腥味兒，周合的腳發，程洝詢問是否給戚姨打電話竟也沒有力氣拿起手機來。

努力的克制著自己要鎮定，給徐原寧打了電話，又請他將戚姨帶過來，這才掛了電話。

并沒有保大保小這一說法，護士很快從手里出來，告訴周合胎兒已經死亡，讓家屬簽字進行手。

周合抖著手拿著筆簽了字，詢問其戚京然的狀況，護士說產婦有可能大出，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說完很快便進手室了。

周合看著手室的方向，腦子里是空的一片。程洝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站在一旁就起了煙來。也沒管上的那一鮮紅的。

他的影子被寂寥的燈拉得長長的，一支煙完，不知道是誰打了電話，他接了起來。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也沒和周合打招呼，直接往樓下去了。

程洝沒走多久，徐原寧和戚姨就趕了過來。戚姨的一雙眼睛早已哭得通紅，要不是徐原寧扶著已經癱下去了。

手進行了足足三個小時戚京然才被推了出來，原本大大的肚子已經變得平平的。臉蒼白的昏睡著。

周合的心里一痛，甚至不敢去看那肚子。

戚姨不敢發出聲音，又默默的流起了淚來。

戚京然沒醒，戚姨自然不肯回去，就在病床前一直坐著。周合則是坐到了外邊兒的走廊上。

也不知道想什麼，徐原寧遞了一杯熱水給，好會兒才反應過來接了過來，啞著聲音說了句謝謝。

徐原寧找不到可安的話，就陪著那麼坐著。

坐了大概那麼半個來小時，突然站了起來，對徐原寧說：“師兄，麻煩你在這兒陪著戚姨，我回去拿些東西再過來。”

來得匆匆，戚姨同樣是什麼都沒帶的。

這時候已是凌晨了，徐原寧哪里放心一個人回去，說道：“我老邱過來陪你回去。”

周合搖搖頭，說道：“不用，我打車回去，很快就回來了。”

說著不待徐原寧說話，起便往電梯口走。徐原寧快步的跟了過去讓注意安全，看著進了電梯，又站了會兒，這才回到病房。

周合的腦子是渾渾噩噩的，下了樓一眼就看到了那金眼鏡男在大廳里坐著。大抵是怕有什麼事兒特地留下來的。

周合腳步也未頓一下徑直走了過去，問道：“程先生在哪兒？”

的聲音有些啞，低低的。

“已經回去了。”金眼鏡男回答。

周合木然的說：“我要見他。”的語氣里同樣沒有任何的緒。

金眼鏡男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拿起了手機來撥了程洝的電話。程洝在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很快掛了電話，說道：“周小姐請在外面等我，我去開車過來。”

周合點了點頭，行尸走般的走了出去。

程洝已不住在公寓里，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周合過去時他早已經換過了服洗了澡，穿著白的浴袍正拿著一杯明的威士忌慢慢的喝著。

周合進去他頭也沒有抬，只是淡淡的問道：“什麼事？”

周合蒼白著臉看著他，頓了片刻，問道：“羅凱文在哪兒？”

程洝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了，冷冷的說：“就算知道他在哪兒，你能把他殺了？”他的語氣是冷漠的。

周合的腦子里這下反倒是清醒了過來，一字一句的說道：“殺不了他，我只要他付出他該付的代價。”

程洝沒有說話，視線冷冷的停在的上。

周合的僵著，過了片刻，一點點的解開了自己襯的扣子。

程洝的眸仍是一片冰冷，握著酒杯沒有。待到快要下時，才冷冷淡淡的說道：“的事，從來都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管不了。”他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啞，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想要羅凱文付出代價，讓戚京然親自過來和我說。”

他說到這兒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酒，將杯子丟在一旁，下了逐客令，說道：“穿上服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說完也不等周合離開，直接便往里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