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裴遠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六點多就起了床。外邊兒仍舊下著瀝瀝細雨，屋子里的線很暗。因為是老宅子的緣故，有些冷冷的。

他并沒有開燈，簡單的洗漱之后去了廚房，打開冰箱見里頭有一盒從超市里買回來的鮮蝦，他便拿了出來。理好之后開始熬起了粥來。

他原本是打算熬了粥之后出去買豆漿油條的，但才剛準備出去，言許就打開了門從客房里出來。

大抵是以為他還沒起，的作輕輕的關上門。待到回過來看到從廚房里出來的黎裴遠，不由得怔了一下，隨即說道：“您起得真早。”

那麼早的起來，顯然是打算早早的就離開了。

黎裴遠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道：“現在還早，我出去買豆漿油條，吃了早餐我上班順路送你去公司。”

事實上，兩人是算不上順路的。

言許剛想說不用那麼麻煩，話還未說出口，黎裴遠就從門邊拿了一把傘出去了。

外邊兒很快就傳來了開門吱呀的聲音，言許在客廳里呆站了片刻，去廚房里看熬著的粥去了。

外邊兒的巷口就有賣早餐的，黎裴遠沒多時就拎了早餐回來。他的手中拿著傘又拎著東西并不方便，言許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從廚房里出來，手接過了他手中的溫熱的豆漿和油條。

豆漿和油條都是用袋子裝著的，去接時手難免的會在一起。雖是才外邊兒回來，黎裴遠的手指卻是溫熱的。

不過只是那麼一瞬的，言許迅速的接過了東西。

黎裴遠卻是和平常一般的，說了句謝謝。

也許是因為兩人昨晚共‘患難’過的緣故，這頓早餐餅不像以往一樣氣氛僵。

吃早餐時黎裴遠大抵是想起了昨晚的事兒來，問道：“你以前學過散打嗎？”

言許點點頭，嗯了一聲。

黎裴遠這下又想起了那個小院來，那兒好像只有一人的東西。而且走時是將門鎖了的。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他和是沒什麼集的，就算是偶爾見面，也只是客氣的打招呼。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和同齡人一樣的安靜與沉默寡言。

他是想問點兒什麼的，但最終還是未問出口。隔了會兒，才問道：“什麼時候來虞城的？”

言許雖是沒想到他會問這些，不過還是回答道：“過來好幾年了。”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程先生一直資助我在這邊上學。”

的格是倔強的，并不愿白白的人恩惠。來虞城是主報考過來的。想幫著程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事實上，的手雖是不錯，但程洝也未讓做什麼事兒。堅持幫忙，但他給安排的都是些瑣事兒。就連后來到周合的邊，也是主要求的。

黎裴遠雖是未問過，但見年紀小小的就跟在程洝的邊，多是猜到了些的。這下就點了點頭。

兩人這下便沒有再說話了。

待到吃完早餐，黎裴遠便回房間去換了服。兩人出門也很早，言許并未直接去公司，而是先回宿舍，打算去換服。

離得并不遠，車子沒多時就在宿舍樓下停了下來。

言許向黎裴遠道了謝，這才打開車門下了車。

下了車，黎裴遠竟然也打開車門下了車。不由得一愣，黎裴遠已到了后邊兒，打開了后備箱，從里頭拎出了一大包零食來，遞給了，說道：“帶回去吃。”

他的語氣溫和，稍稍的頓了頓，接著說道：“生活上要是有什麼事兒……就給我打電話。上去吧。”

言許的腦子里就跟灌了漿糊似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大廳的。待到回過頭去時，外頭的黎裴遠已經發了車子，正在調頭離開。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一大包零食，站了會兒，這才進了電梯上了樓。

宿舍里室友已經上班了，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將零食放下，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看到已經快要到上班時間了，這才換了服匆匆的跑下樓。

接下來的時間里，只要有空，黎裴遠時不時的都會帶出去吃飯。幾乎每一次，都會給一包零食或是一些小玩意兒。

但這卻是算不上約會，黎裴遠很，無論什麼事兒安排得都是周周到到的。對也很溫。但這些，卻都是未涉及男之的。

換句話來說，他待，就跟待小孩兒似的。他雖是從來都未用話語表現出來過，但所給的就是這種覺。

兩人起初呆在一起是別扭的，待到一起在外邊兒吃過好幾頓飯之后，慢慢的悉了起來。慢慢的知道，黎裴遠其實并不像以前所看到的那樣，冷淡不好接近。

事實上，就算是和下屬，他在私底下也很和氣。而且，他很會設地的為人著想，常常不聲就安排好了一切。也從不會讓人難堪。

但他卻是孤獨的。

他的邊除了同事之外，很會有朋友。就連手機響起，十次有九次都會是公事。

他雖是很，在和人一起時，幾乎不會冷場。但言許發現，他其實并不說話，獨自一人時，常常都是出神的著煙，像是有很多心事一般。

只是他的緒一向不外，更不會讓人察覺。

這個周五，言許正準備下班，手機就響了起來。將手機拿了出來，電話是黎裴遠打來的。

這些日子雖是時不時的都會見面，但仍舊是客客氣氣的，接起了電話來就了一聲黎先生。

黎裴遠在電話那端唔了一聲，問道：“今天下班后有空嗎？”

他請吃過好幾頓飯了，于于理來說都是該回請了的。這下便說道：“有空的。”

黎裴遠在電話那端點點頭，說道：“我現在下班，還有會兒到你們公司樓下，你等我一下。”

言許這下應了句好，將收拾好的包放了回去。打算估著他快過來了再下樓。

黎裴遠來得比言許預料的還快些，去沖了一杯咖啡喝下，剛看了會兒資料，黎裴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下麻溜的背起了包下了樓。

他的車是停在公司旁邊不起眼的路旁的，走過去，他便下了車來替打開了車門。

以往上車，他都會問想吃什麼的。這次卻并沒有，上了車之后他打了電話，也不知道是打給誰的，讓對方稍等一下，他應該會在半個小時后之后會到。

言許的心里雖是疑的，但卻什麼都沒有問。車子并未往市中心，而是往城南那邊。這時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都是堵堵停停的。

已經提前計算好了時間，黎裴遠并沒有不耐煩。半個小時過后，他的車便停在了路邊劃了線的停車位上。

附近有些冷清，并不熱鬧。也未看到有餐廳之類的。

言許的心里正疑時，就有一年輕男子走了過來。見著黎裴遠他的臉上堆起了滿臉的笑容來，說道：“您就是黎先生吧？”

黎裴遠點點頭，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您客氣了。”年輕男子說著，又和言許打了招呼，這才說道：“請跟我來。”

雖是打了招呼，但言許完全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完全不知道黎裴遠要干什麼。

年輕男子在前面帶著路，沒多時便走了一大廳里。這時候已經下班了，大廳里有些冷冷清清的。

待到讓兩人坐下來，年輕男子卻倒了兩杯水過來，這才拿出了一本資料來，推到了黎裴遠的面前，說道：“您看看，現在所選的這區域是最方便也是環境最好的，戶型有大有小，臺都是我們贈送的。”

黎裴遠點點頭，在問了幾個問題之后將那資料推到了言許的面前，說道：“我覺得B戶型比較實用，你看看覺得怎麼樣？”

他的語氣和往常一般，仍舊是溫和的。

言許最開始以為是他自己要買房，待到他將資料推到了自己面前，這才知道，他是要給買。

的臉變得白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抿住了。

黎裴遠自然是注意到了的變化的，溫聲說道：“宿舍那邊住著不太方便，這邊離你們公司不遠，出門就有地鐵，幾分鐘就到了。上下班都會很方便。”

言許沒有說話，只是抿得的。

那銷售顧問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的，一時也不清楚是什麼狀況。但知道這位黎先生有些來頭，很有眼的說道：“黎先生您們先看著，我去一趟洗手間。”

他說著很快便離開。

等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了，黎裴遠這才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別誤會了，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其實他這解釋是牽強的。

他給買房，分明就是因為那一次。

他的話還未說完，言許就抬起頭看向了他，認認真真的說道：“我一直以為，我和黎先生現在算是朋友。”稍稍的頓了頓，又說道：“您這是要補償我嗎？”

的邊浮現出了淡淡的自嘲來，又說道：“沒想到我還值錢的。”

說完不再說下去，站起來就往外邊兒走。

黎裴遠手摁了摁眉心，追了出去。

言許的腳步很快，黎裴遠追到時已經到了馬路邊了。他也不管人來人往的，手就拽住了的手，說道：“言許，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言許沒有掙開他的手，抬起一雙清澈的眼眸看向了，自嘲的笑笑，“那您這無緣無故的就要給買房，是什麼意思？”

黎裴遠確實是存了補償的意思的，在那清澈的眼眸下卻是說不出來。最后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你要不想要那就不買了，是我的錯，別生氣了。”

他的語氣里多多是帶了些無奈的。

兩人就那麼急匆匆的出來，也沒給那銷售打過招呼。黎裴遠松開了握著言許的手腕，說道：“就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回去打個招呼，回來后我們去吃飯。”

天未完全暗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已亮了起來。

讓人等了那麼半天他是過意不去的，說完之后快速的回售樓部去了。

黎裴遠回來得很快，不過四五分鐘就回來了。見言許發著呆，他說了句走吧，便帶著往車邊走。

言許一直沒說話，上了車系好了安全帶，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別生氣了，是我的錯。想吃什麼，吃了東西我就送你回去。”

言許沒說話，隔了會兒才說了句吃什麼都行。

黎裴遠點點頭，發了車子。

像是又回到了剛開始時一般，接下來的時間里，言許都一直未說過話。吃東西時吃得也不多。

在餐廳里是不好談話的，待到吃完東西買單后上了車，黎裴遠手了眉心，說道：“言許，打算給你買房，是覺得宿舍那邊長期住并不方便。我并不是……”

他一時想不到合適的措詞，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車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隔了會兒，言許才說道：“黎先生，我并不需要補償。也不覺得，那是誰的錯。您懂的東西多，和您一起聊天，我益匪淺。也單方面的將您當了朋友。如果這段時間，讓您誤會了什麼，讓您有了負擔，我很抱歉。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雖是輕言細語的說著，黎裴遠卻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

他又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脾氣怎麼那麼犟，我不是說了我錯了嗎？”稍稍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沒有沒把你當朋友。”

言許抿的微微的松了些。

黎裴遠舉起了手來，本是想拍拍的頭的，最后又收了回去，稍稍的想了想，說道：“我請你喝酒賠罪怎麼樣？”

他這算是用實際行來道歉認錯了。

言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說道：“好。這是您說的，我今晚只點最貴的。”

眉眼彎彎的。

黎裴遠也笑了起來，應了一聲好，發了車子。

為了方便待會兒回宿舍方便，黎裴遠將車開到了離宿舍不遠的地兒停下來，帶著去了酒吧。

是并不常來這種地方的，說是只點最貴的，但事實上卻不太懂這些酒的。最后還是黎裴遠點的。

他喝慣了烈酒，給自己點的是烈酒。給言許點的則是稍溫和些的酒。

這酒言許喝得并不過癮，喝了一杯之后見一旁的孩兒要了一杯五六的酒，自己也要了一杯。

這混合酒后勁兒是大的，黎裴遠阻止，“小心喝醉。”

言許擺手，說道：“您小看我了，不過就一杯酒怎麼可能醉倒我？”

倒是自信得很。

原本就難得過來一次，黎裴遠雖是無奈，但也未再阻攔。任由著了酒。萬一要是喝醉了，到時候送回宿舍就是了。

言許今晚的興致頗高，也很興。喝著喝著的就坐到了吧臺那邊去，去和那兒的酒保說起了各種酒的味兒來。

是年輕眉清目秀的孩子，那酒保也樂意賣弄，每調上一種酒都會告訴。興致的聽著，遇到自己喜歡的，也會讓酒保調上一杯。

黎裴遠這才發現，是有酒鬼的潛質的。

雖是有酒鬼的潛質，但的酒量卻不怎麼樣，喝了第四杯整個人完全就是面紅耳赤的了。說話也大著舌頭，說也說不清。

黎裴遠不待有心懷不軌的人坐到的邊，便起往了吧臺，然后將辦扶辦抱的帶出了酒吧。

臨上車還咕噥著還能喝，說黎裴遠說話不算數。明明是說好請客的，都沒盡興就將帶走了。

這要是再喝下去就一灘爛泥了。黎裴遠怕會鬧起來，這下只得說下次再過來喝。這下才作罷。

言許的酒品不錯，一路上并未嘔吐，也并沒有像話癆一樣不停的說話。安安靜靜的蜷在副駕駛座上，就跟一只小貓兒似的。

是醉得有些厲害的，整個人雖是安安靜靜的，但腦子卻不怎麼管用了。黎裴遠問上幾句話也回答不上一句。

好不容易問清楚了帶上了樓，敲門才發現的室友并沒有在。他這下只得一邊扶著一邊兒從的包里翻出了鑰匙來開門。

待到將門打開把人放到了床上，黎裴遠已出了一的汗。言許也沒好到哪兒去，喝了酒上熱，的額頭上也冒出了的汗來。

黎裴遠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往洗手間去了。不知道他的巾是哪一張，他接了溫水之后便拿了巾來，就著溫水一點點的將額頭上的汗凈。

是合而睡的，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未替開服。在拭了額頭之后接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這才輕輕的關上燈離開。

言許的質好，頭天雖是醉得不省人事，但第二天起來仍舊就跟沒事兒的人似的。并未有宿醉后的頭疼。

黎裴遠在給打電話問是否起來了時，已經到公司去加班去了。

有了這次喝酒的開頭，言許和黎裴遠倒像是了兄弟一般，這下約也不約吃飯了，改約到了酒吧見面。

是不愿意麻煩黎裴遠的，雖是喜歡酒，但非常的有自制力，再也未喝醉過。只要覺自己會喝醉，就立即就不喝了。

并不爛酒，只是喜歡喝而已。黎裴遠也沒有了心理負擔，偶爾得到了好酒也會上一同分。一時之間倒真的像是和朋友無疑。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幾個月過去。很快便到了中秋節。

知道言許沒地兒去過中秋節，在中秋節的前一天，黎裴遠就給打了電話，說是讓到家里去過節。只是他那天還要加班，他會讓阿姨買好菜放冰箱里，到時候要麻煩做一下飯。

言許很爽快的就應了下來，也沒讓他再阿姨買菜，說是那天放假，到時候去菜市場買了菜之后再過去。

黎裴遠倒是未有任何的異議，應了好。

中秋節的這一天，黎裴遠仍舊是有些忙的。直到到了傍晚，這才拖著疲憊的回了小院。

他倒還記得和言許約了一起過中秋節，快要到家時在路邊停了車，買了些水果和飲料帶了回去。

回去時宅子里的燈早亮著的，車子停在院子里，下了車就聞到了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兒。

黎裴遠拎著東西進了屋，聽到腳步聲，言許從廚房里探出了頭來，笑著說道：“回來了，先洗手，一會兒就吃飯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幾道菜，清蒸螃蟹，紅燒，四喜丸子，松仁玉米粒，清炒菜心，撇干凈了油沫的湯，炸的小魚干兒。

黎裴遠洗了手出來，言許就將最后一道麻辣小龍蝦端了出來。

兩人這些日子都是無酒不歡的，這樣的日子里，更是不了酒。黎裴遠帶回來的飲料則是被丟到了一邊兒。

飯菜都是盛的，喝了些酒，上的疲憊被驅散了幾分。

黎裴遠平常喝酒都是很有節制的，但大抵是今晚心還不錯的緣故，不知不覺的就喝得有些多了。

屋子里有些悶熱，原本兩人是坐在餐桌上吃飯的。但吃著吃著的，言許就將酒桌改到了外邊兒。

菜也未端出來，就只端了那一小盆麻辣小龍蝦。

好像很喜歡蝦，剝的作利索得很。

黎裴遠則是并不怎麼喜歡吃，邊喝著酒邊看著吃。

言許今晚的話也比往常多了些，時不時的說著些天馬行空的問題。

的酒量雖是比黎裴遠差了許多，但因為是邊吃蝦邊喝酒的緣故，黎裴遠喝的酒比多了一倍不止，到后邊兒還沒醉，他就有些醉了。

他醉了是不怎麼看得出的，表面上看起來是和平常一樣的。只是反應稍稍的遲鈍了些。也不再像平常那麼嚴謹，單腳屈膝蜷起來，背靠在了宅子的柱子上，仍是在時不時的喝著酒。

院子里燈晦暗，他的影子落在側墨黑的一片。影在燈下看著莫名的就有那麼些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