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仿佛漫長極了，但其實言許放下筷子時，也不過才過二十來分鐘。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黎先生我吃好了。”

很清楚，黎裴遠今天堵了，目的并不是單純的為了請吃飯。

黎裴遠夾著煙的手微微的頓了頓，同樣也沉默著沒有說話。隔了好會兒，才拿出了一把鑰匙推到了言許的面前，沒有去看，聲音低低的說道：“這你收著，”

他推出了一把鑰匙來，言許也并不驚訝。

不待說話，黎裴遠又接著說道：“這是我們上次去看的那房子，已經在裝修了，等裝修好就能搬過去了。”

言許一時沒有說話，看著那桌上放著的小小的鑰匙，臉上忽然就浮現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來，說道：“沒想到我還值錢的。”

的語氣十分的認真。

黎裴遠哪里聽不出是在自嘲，他沉默了下來，過了好會兒，才費力的說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這是他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言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手將那鑰匙推回了黎裴遠的面前，語氣冷淡的說道：“黎先生請收回，我早說過，那是各取所需的事。您不必再放在心上。”

黎裴遠沒有去那鑰匙，眉宇之間浮現出了濃濃的倦來。抬頭看向了言許，面鄭重的說道：“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讓你……過得更好些。”

稍稍的頓了頓，他的視線有那麼些的縹緲，隔了會兒，才又繼續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我也想過……其他的方式。”稍稍的緩了緩，他的視線重新落到了言許的上，語氣低緩的說道：“但那……對你不公平。你還年輕，以后會遇到更好的人。”

可不是，他大了言許足足十幾歲。還那麼年輕，如果結婚，這確實對不公平。

言許哪里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忽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的景來。他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沉默寡言且非常的客氣，無論是做什麼，他都會客氣的道謝。

言許是茫茫然的，思緒飄忽著。過了好會兒，才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黎裴遠之前的話，站了起來，說道：“您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又恢復了以前沉默寡言的樣子，說著便往外邊兒走。

黎裴遠在來前，是想過很多種形的。他想過，會給他一掌，或是痛罵他一頓。但卻沒想到，會就那麼沉默寡言的離開。

見徑直就往邊兒走，他一時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待到到了門口，他才站了起來。才剛邁腳步剛要追上去，走到了門口的言許就回過了頭來看向了他。

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就停了下來。

言許沒有看他，默了幾秒，說道：“黎先生，您不必心懷愧疚自責。我會有屬于我自己的新的生活。”

的語氣是認真的。這話的意思，也同樣是在告訴黎裴遠，以后別再見了。

比起黎裴遠來，是十分的冷靜的。說完這話對著他微微的頷首，打開門便走了出去。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門外。

倒是黎裴遠就那麼站著，過了那麼片刻之后追出去，打算送回宿舍，但的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是想給打電話的，但手機拿了出來后最終還是沒有打。最終將手機放了回去，拿出了一支煙了起來。

外頭是冷得有些厲害的，不過一支煙的時間，他渾就已凍得冰涼。大冷天的就那麼站著是吸引人注意的，好會兒后他掐滅了煙頭，往車邊走去。

他很快便坐進了車里，但并未發車子，就那麼久久的坐著。又了一支煙之后閉上了眼睛。

言許出了店里，并沒有打車。就那麼順著馬路匆匆的走著，直到走出去很遠，的腳步才放緩了下來，抬頭看向了漆黑一片的空中。

這時候已經晚了，路上的行人稀。就那麼木木的走著。

走得并不快，一路都是恍恍惚惚的，待到到宿舍時已差不多是十二點了。淋了雨，上的外套已經了。

回到宿舍里，室友在和男朋友煲電話粥竟然還還沒有睡。見一差不多打完了嚇了一大跳，說道：“你怎麼加班到現在還一都了？”

言許的笑容是僵的，說道：“回來的路上沒車，走路回來的。”

是了，下雨天這會兒的車是不好打的。室友也未多想，說道：“那你快去洗澡把服換了，小心冒。”

這天氣那麼冷，可不以一不小心就冒了。

言許出了笑容來，應了一句好。有條不紊的收拾了東西，這才往浴室。

今天整個人都是不對勁的，在浴室也呆了很久的時間。直到室友見久久的不出來拍門問怎麼了，這才回過了神來。回了句沒怎麼，三下兩下穿好了服出去。

室友見出去松了口氣兒，見的臉并不是很好，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我怎麼覺你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是了，以往的言許雖是沉默寡言，但和今天是不一樣的。

言許打起了神來，微微笑笑，說道：“沒有，可能是有點兒累了。”

可不，最近一直都在加班，就算是鐵打的也不了。

那舍友嘆了口氣，說道：“你啊，加那麼久的班不累才怪。”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又看向了言許，疑的問道：“不過你最近怎麼都在加班，我可聽說你們部門最近并不是很忙。”

言許出了笑容來，說道：“是我自己手里的工作沒完。”

舍友又嘆了口氣，說道：“你就是太好欺負，別人的事兒就讓別人完。這才剛開始呢，習慣了以后有什麼事兒別人都會扔給你。你自己得注意點兒。”

這是以一個過來者的份在提醒言許，言許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現在已經很晚了，舍友也未再說下去，讓吹干頭發快睡覺。也準備要睡了。

在夏天言許都是不吹頭發的，不過這天氣冷，夜里也久久的干不了。便拿了吹風胡的吹了吹，還微就躺在了床上。

舍友的睡眠好，就這會兒的時間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呼吸聲了。言許就在床上僵著躺著，許久之后才閉上了眼睛。

晚上雖是睡得晚，但在第二天早上言許仍舊是早早的就醒了過來。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舍友還睡著，起來之后并沒有馬上洗漱下樓，而是就在床上那麼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會兒這才下床輕手輕腳的去洗漱。

回來后收拾了包，正準備去上班，包里的錢包就跌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隨著這脆響一起的，還有那跌出來的照片。

言許稍稍的怔了一下，隨即蹲下去將錢包和那照片撿了起來。那相片上的人面上一片冷清與肅然。的作微微的僵了僵，沒有將那照片再放回錢包里，稍站了片刻之后放進最底下的行李箱中，這才出了門。

虞城的冬天是冷冷的，從那天過后，言許就再也沒有見過黎裴遠。只是在某次在外邊兒買東西時遇到了以前住他家里的同事，才知道他出差去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春節很快便到來。到了年底，公司真正的開始忙了起來，上上下下都忙得團團轉，但在得知今年的年會程總準備了幾個大獎時，大家的干勁兒又足了起來。

程洝在家里有了寶寶之后就常駐京都，很很再到虞城這邊來。所以年會自然也在京都舉行。

這次參加年會是自愿的，愿意去的就提前報名上頭訂機票。不愿意去的可以早回家。言許是最怕應酬的，本是不打算去的。但上頭卻是直接買了機票，說是程洝的意思。

程洝的恩惠良多，在到了京都后本是打算放下行李再去謝家老宅拜訪的。但下了飛機，厲竟就說程洝吩咐過，讓直接住到謝家老宅里去。

言許不知道是否是有事兒需要完，應了一句是，隨著厲竟一起去了謝家老宅。

一路上都并未說話，在年關時厲竟的事多，一路上接了好幾個電話。待到到了謝家老宅，他也并未進去，將的行李拿出來后讓自己進去，便又開著車走了。

大抵是算到了這時候會過來，還未上前摁門鈴，里頭就有阿姨出來開了門。見著便微笑了起來，說道：“言小姐總算是到了，剛才太太還問起來。”

言許并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只是點點頭。

阿姨也不在意，帶著往里走去。

外邊兒冰冷刺骨，宅子里頭卻是溫暖得很。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才剛拘束的換過鞋子，腳邊就爬來了一小家伙。

只見過謝一一很小的時候的照片，這會兒小家伙已經長開了。臉蛋兒是紅紅的胖乎乎的，模樣像極了程洝。

剛蹲下來想去抱小家伙，旁邊兒的阿姨就眼疾手快的將小家伙先抱了起來，說道：“我的小祖宗了，你怎麼又爬了出來了？”

謝一一喜歡爬，地上太冰涼，所以全都鋪上了地毯。但這小家伙一門心思就往外邊兒跑，一轉眼就會爬到門邊。這每天都要將他抓回好幾十次。

以往被抓回來小家伙都是會哭鬧一番的，今天卻沒哭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落在了言許的上，聲氣的道：“幾幾。”

言許要來，這是周合早就教過了的。

他說著就張開了雙手，撲向言許，要抱。

言許的臉上出了微笑來，將他接了過來。

阿姨上了年紀了，看著調皮的小家伙就頭疼不已。叮囑小家伙別頑皮，然后去給言許倒茶去了。

言許和小家伙在客廳里玩了會兒，在樓上做事兒的周合聽到聲音便下來了。見著言許就笑了起來，說道：“小家伙都念叨好幾天姐姐了，今天總算是過來了。”

家里有陌生的人，小家伙是興得很的。扶著言許跳著。

言許一邊注意著怕他摔倒，一邊看向了周合，微笑著打招呼：“周小姐。”

跟了周合有那麼長一段時間，一時改不過口來太太。

周合讓坐，去廚房里端了點心來，然后又接過了調皮的小家伙，讓言許先吃點兒東西墊墊，一會兒就吃飯。

言許原本以為，過來是有事兒的。但和周合聊了會兒天才知道，讓住到這邊，是讓一起過來過年的。

完全沒有想到是這樣，見周合興致的說著過年的事兒，到底還是沒推拒，就那麼留了下來。

言許是在過年那天見到黎裴遠的，在謝家老宅過年的，并不只是一人。早年跟在程洝邊的沒有家的都被請來過年。

難得的放了假，過年準備東西這事兒也不要他們幫忙。由著程洝在外邊兒請了大廚來完的。

他們則是無所事事的玩兒著。有人打麻將有人打牌，老宅里熱鬧極了。

言許是什麼都不會的，但小家伙有小家伙纏著，一點兒也不無聊。每天多數的時間都是在陪著小家伙玩兒。

到了大年三十的下午，大家都收起了牌桌，開始幫忙著擺年夜飯。黎裴遠就是年夜飯擺好之后過來的。

雖是大年三十，但外頭還飄著雪花。他的大上落下了薄薄的好幾片，在進了屋子后迅速的融化掉。

言許是沒有想到他會來的，不由得怔了怔。

看到了黎裴遠的同時，黎裴遠也看到了。他倒是并不驚訝，甚至還沖著微微的點了點頭。

言許也僵的微微的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黎裴遠雖是在，但在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均是沒機會說話。直到吃了飯后，宅子里的牌桌和麻將桌重新擺了起來，他這才略微的得了空。

今晚要守歲，大家都要晚睡。宅子里有些悶，言許也想避開黎裴遠，在眾人不注意時便打開門出去了。

天空里的雪花仍舊是飄著的，也并未走遠，走到了亭子里邊兒，站在亭子里看著落下來的細細的雪。

原本以為這大冷天的是沒人會出來的，但誰知道沒出來多久，黎裴遠竟然也跟了出來。

言許的微微的就僵了起來。黎裴遠并未察覺，很快就走了過來。他的視線落到了的上，說道：“好久不見。”

言許也說了句好久不見，本是想馬上就進屋的，但這是不太妥當的，就那麼僵著站著。

黎裴遠在說了這話之后也沒有再說話，和并排著站著。暗黃的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最后還是他打破了這沉默，看向了言許，低低的問道：“最近過得好嗎？”

自從上次之后，兩人就沒再見過面。

言許點點頭，說道：“好的。”

黎裴遠也點點頭，這下也不再說話了。

院子里這會兒是安安靜靜的，偶爾有煙花綻放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來。更襯得周圍格外的寂靜。

兩人在外邊兒那麼站著，被人看見難免會有所猜測。站了有那麼四五分鐘，言許便說道：“黎先生，我先回去了。”

是客氣而又疏離的，和很久以前一般的。

黎裴遠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言許也并未停留，很快便進屋子去了。

這幾天都未玩過牌，這下剛回到屋子里，就被周合了一起打牌。說是大家一起玩兒才好玩兒。

一向都沉默寡言的，大抵是怕冷落了。

言許是知道的心思的，這下不好拒絕，只得坐了下來。

雖是會打牌，但卻并不十分通。這下和一群老手在一起，除了輸就是輸，連一次都沒贏過。

在一連輸了七把之后，黎裴遠就從外邊兒進來了。周合不忍再輸下去，笑著對過來的黎裴遠說道：“小舅舅，你來教教言許。要不今晚就只能投資了。上場了那麼久還一次都沒贏過。”

言許就沒想到周合會黎裴遠教，立即就說了不用。

不過說不用沒有什麼用，黎裴遠已經應了一聲好，走了過來。眾人立即就挪開了些，在中間加上了一把椅子。

有了黎裴遠的加，言許總算是轉敗為勝了。眾目睽睽之下黎裴遠在的邊是不自在到極點的，腦子里也跟一團漿糊似的，多數時候都是黎裴遠提醒才出牌。

黎裴遠雖是不怎麼玩牌，但規則是非常清楚的。開始的幾把之后，便將另幾人殺了個片甲不留。這下周合連連的哀嘆失算，請了黎裴遠過來，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為要守歲，這牌玩得久。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在玩了好會兒之后言許這才提出了讓黎裴遠玩兒。

但黎裴遠卻并不去接牌，仍舊是坐在的邊教著。

言許是很不自在的，但黎裴遠就完全跟沒事人似的。除了在指點出牌時說話，其他的時候幾乎都不怎麼開口。

這牌一直玩到了凌晨兩點多，那麼晚了，黎裴遠自然也是要留下來休息的。而他的房間，正好安排來挨著言許的房間。

都是一起散的，兩人是同時回房間的。以往言許都是很快就睡著的，但今晚大抵是睡得太晚的緣故，竟然一時睡不著。翻來覆去很久之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黎裴遠一向都忙，原本以為，他在第二天就要離開的。但卻并沒有，第二天他仍舊留了下來，并未提離開。

第三天也未離開，只是要出去見人，早早的便出了門。

他這出去直到傍晚這才回來，回來時正好遇到言許在外邊兒氣。他的腳步微微的頓了頓，上前了幾步，沉默了一下，這才問道：“什麼時候回虞城？”

言許不知道他問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回答道：“明天的票。”

票是早就訂好了的。

原本以為黎裴遠要說點兒什麼的，但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微微點點頭，說道：“進去吧，外面冷，別冒了。”

言許這下只得回了宅子里。

一起留在這邊的人，要麼是在過完年就已經走了。要麼是還打算逛逛的。初三走的就只有言許一個人。

程洝雖是安排了司機送，但這大過年的不想麻煩司機，便拒絕了。東西也不多，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這大過年的京都像是一座空城一般，車輛并不多，空落落的。

原本以為很快便會打到車的，但站了好會兒都未見著一輛出租車。言許忍不住的看了看時間，正打算拎著行李去坐公車時，一輛黑的轎車就在的面前停了下來。

還未反應過來，后邊兒的座位上黎裴遠的臉就了出來，他淡淡的說道：“上車。”

昨晚之后言許都沒看到他，這會兒沒想到會遇到他，客客氣氣的說道：“謝謝黎先生，不用了，我自己坐車過去就行。”

前邊兒的司機是笑的，這下便說道：“言小姐你就別客氣了，外面冷，快上車吧。黎先生也是去機場，和你順路。”

他那天說也未聽說今天回虞城。

言許微微的愣了一下，再推辭不妥，說了句謝謝，將行李放進了后備箱里，上了車。

一路上和黎裴遠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倒是司機的話多，一路上說個不停。一會兒說這一會兒說那的。

兩人都是提前走的，并且竟然很巧的是同一個航班，到機場時時間還有早的。

黎裴遠找了一位置讓言許坐了下來，看了看時間，問道：“喝點兒什麼？”

他這是打算去買點兒喝的打發時間。

言許立即就搖搖頭，說道：“謝謝黎先生，不用，我不。”

黎裴遠這下沒說話，讓坐會兒，獨自就轉走了。

言許雖是說什麼都不喝，但沒多大會兒還是見黎裴遠拿了一杯茶和一杯咖啡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