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是生意人, 他們近期和酒廠公司合作，這是帶回來的尾酒。”

遲川出一瓶把玩在手裏，上下顛了顛, 練、輕松，“好像什麽白蘭地, 我喝過幾次, 味道還不錯, 應該夠我們玩游戲的。”

白蘭地，荷蘭文Brandewijn，一種用葡萄發酵釀制而的尾酒，濃度有高有低。

但這款濃度偏低, 澤昏黃、清亮瑩, 外表未沾染一粒纖塵, 猶如淡淡的琥珀寶石，漂亮、無瑕、純粹得惹眼。

“你們有問題嗎？如果不行的話我換飲料。”

話雖這麽說，卻沒有拿下尾酒。

嚴晟凜保持一貫除對學習外挑戰的格, 指著其中之一, 道：“開！都是高中生了哪有怕喝酒的道理？我一定要為剛才的恐怖片一雪前恥，小爺不是慫包！”

熱被點燃，遲川也不磨蹭了，幹脆直接介紹游戲規則：“我們玩擲骰子，骰蠱裏有三個骰子, 我作為東道主, 擲骰子的權利就給我，在我搖完之後, 你們有且僅有一次機會去猜裏面的骰子加起來的點數, 是比二十大還是小, 對的那一方免罰，錯的那一方罰。”

語畢，溫書梨頓了兩秒。

按算法概率來說，三個骰子的最大值是三十六，最小值是三，二十距離三十六差了十六個數，三距離二十差了十七個數，一個概率16/33，另一個概率是17/33，僅1/33之差，好像可以忽略不計，也側面現出這個游戲的公平。

看運氣，只能靠猜。

遲川看穿溫書梨的意圖，他說：“梨子，別算了，這個游戲運氣占絕大部分，我們就好好玩，大不了輸的喝酒。”

喝酒而已，溫書梨不會畏畏，大方道：“嗯，正好嘗試新的。”

第一局。

遲川搖了十下，到了衆人猜大小的環節。

順時針的方向，第一個是溫書梨，沒思考太多，亮的眸子閃，影細碎，“大。”

“你確定？”

這三個字像極了課堂上老師在講臺故意反問，學生翻找答案不知庡所措的景。

溫書梨則從容道：“確定，你不是說了嗎，大部分憑運氣。”

“好，輸了可別後悔。”

到沈厭，他還沒等遲川問，和溫書梨一樣的答案口而出，“大。”

“和梨子一樣啊。”男生笑得略顯狡黠，看著壞壞的。

嚴晟凜：“小吧，我的直覺告訴我說應該選小。”

慕言言斬釘截鐵：“大，我的直覺告訴我和嚴晟凜一樣肯定必輸無疑，所以我要避開，頭也不留地避開。”

嚴晟凜輕嘆了口氣，拿起茶幾上的紙杯蛋糕塞裏，作不急，“多吃點東西，可惜長了一張會說話的。”

“唔唔唔——”慕言言無聲抗議。

最後一位是艾蟬，遲川擡了擡下，“小艾，選大還是選小？別糾結，就純屬放松下來玩游戲。”

艾蟬點點頭，默了默，潤細的聲音一點點冒出：“我選大。”

整場下來只有嚴晟凜選了小，其他人一律與之相悖。

到揭曉答案，甚是好奇的結果的嚴晟凜和慕言言屏息一刻，腦袋不由自主地往前靠，異口同聲道：“快開吧，到底是大還是小啊？”

結果顯現，一個三、一個四、一個五。

加起來是十二，比二十小，場上唯一的勝者——嚴晟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嚴晟凜止不住地拍大，向後仰著子，“我笑死了，難道老天爺看我上次玩撲克輸那麽慘，今日賜給我逆風翻盤的機會。”

提到這，溫書梨想起國慶秋游，在大車上玩撲克的運氣本來很好，但後來……一言難盡。

得虧這次游戲不在臉上條，重蹈覆轍的念想降至為零，絕對不能。

嚴晟凜大剌剌地敞開，一副勝者驕傲恣意的模樣，招了招手，“厭哥、梨子、言言、還有蟬蟬子，願賭服輸，快喝吧。”

他的角揚起就沒放下來過，“有的時候啊，隨波逐流并不是什麽好事，一個人的答案也可以是正確答案，下一局你們考慮考慮跟著我。”

溫書梨無語：“……”

覺嚴晟凜有意無意地“涵”，因為第一個說“大”的人是自己。

于是，溫書梨點他的名字，一字一頓道：“嚴晟凜，看好了。”

瑩白的手指圈住玻璃杯外壁，那地方被白蘭地的初溫染化，冷寒如冰，小水珠與掌心熱度相，徹底散一張水網，漫無目的地占有席卷。

白蘭地的味道，說不出來。

從未品嘗過的淡酒腔，涼驀然侵略，不放過每條道，幾近與熱烈搏的心髒纏，難舍難分，似是洶湧海水沖破錮的枷鎖束縛，決堤泛濫災。

濃度的確不高，可意識逐漸趨于朦朧，有些暈沉，也短暫，後兩秒就恢複正常了。

溫書梨支起，手肘搭在上面，猛然一看有種“大哥”氣勢，但看淡然系的長相，像一只即將醉酒的小貓。

桃花眼瞇了瞇，雙開合：“輸怎麽了，我不會逃掉罰。”

慕言言直爽，也拿起一杯往裏灌，剛開始五皺一起，過了幾秒才稍微舒展開。

嚴晟凜打趣道：“怎麽了？你不會和梨子一樣不了白蘭地？”

見人上當，慕言言暴真，忽然笑了，“我不了，我裝的。”

溫書梨歪了歪頭，“我沒醉，這才第一杯，不要太小看我。”

只是意識稍微混沌，不至于醉，可次數多了就說不準了。

沒喝過酒，白酒、啤酒、乃至果酒一滴未沾，盡管是不那麽惹人醉的尾酒，也能沖破築好的大腦防層，發起猛烈進攻。

視線一落，眼前多了瓶礦泉水，是沈厭的手。

他的手還是那麽好看。

醫院拔針那回，沈厭左手無名指骨上的一顆痣引起的注意，小小的，在淡青管一側，覆于手背。

很有人手背位置有痣，黑點綴在外人看來會影響，但在他之，意外想多看兩眼。

瓶蓋已然擰開，年繼續推近，瓶與平的桌面至最小。

他說：“溫書梨，喝水。”

在溫書梨喝下白蘭地的同時，沈厭仿佛喝白水一樣，淡定、無瀾，應該喝過，所以表現不明顯。

這句話讓溫書梨以為，沈厭也覺得醉了，戰鬥力沒那麽弱啊。

但……

白蘭地甘洌口，到底分不清對水還是對人的依賴，溫書梨接過，喝了大概三十毫升，直至淡酒的痕跡變得極淺。

“好喝。”笑了笑。

遲川繼續搖骰子，“來來來，游戲繼續。”

“下一把我還小！”

“那我還大，和你對著幹我覺爽的。”

“哈哈哈哈，你們這對歡喜冤家……”

中途，溫書梨有贏有輸，輸了的話遵守游戲規則懲罰，幾杯白蘭地下腹，淡酒變烈，激起人本能的排斥。

皙白漫上緋紅，耳也是，鼻翼也是，像極了犯錯哭鼻子的瓷娃娃。

其他人和諧歡愉，沈厭看著的側臉，不忍蹙了蹙眉。

想帶贏。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沒有備注信息。

溫書梨聞聲看過去，沈厭想也沒想把電話掛斷，手機屏幕霎時變黑。

有些疑：？

沒過幾秒鐘，那個號碼又打過來，鈴聲急促，像是催命。

溫書梨看清了，是一串陌生號碼。

年墨的黑眸微沉，再度掛斷。

場上氣氛仍在繼續，鈴聲第三次響起，饒是再好的脾氣、再有底線的耐心，已經被磨了大半。

沈厭知道，掛了之後那個人還會再打，他突然想把手機給扔了，或者摔碎。

可裏面記錄了有關的一切，他舍不得。

他們也察覺空氣的不同，歡笑聲一下子收住，戛然而止，客廳默雀靜。

“阿厭，要不……接一下？”遲川問。

沈厭神不置可否，語氣冷了很多，“不接，晾著。”

遲川還想說話，眼前一幕驚到了他。

不知怎的，溫書梨胳膊一橫，拿起沈厭的手機，因為酒意鉚足了勁，致使的意識昏沉。

找掛斷鍵的時候，手機與眼睛的距離挨得近，瞳孔對焦，然後一秒掛斷，又搗鼓了一會兒，遞給沈厭。

作笨拙。

“我……關機了。”溫書梨語速慢吞吞的，打了個小酒嗝，“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沈厭被可到了，角勾起，聲線輕緩：“不會。”

……

不知不覺到了十點多，也到了吃生日蛋糕和夜宵火鍋的環節。

擲骰子游戲，溫書梨輸的次數大于贏的次數，白蘭地喝得不。

的皮白如玉，仿佛淨化的清泉，此刻脖頸和臉頰皆染緋，紅度寸寸擴散，看起來像是等待春日來臨即將綻放的小花苞。

溫書梨搖了搖頭，在的視線之及，其他人憑空出現好幾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重影來來晃晃的，分不清哪個是本尊。

“喝！還要！”

突然一咋呼，把艾蟬嚇得臉上一驚。

這次是真醉了。

艾蟬沒喝幾杯，看著“爛醉如泥”的溫書梨，主提出送回家。

遲川拉住，“讓阿厭送吧，他是男生，有力氣扶，而且阿厭喝得，清醒。再說了，這麽晚你們兩個小姑娘遇到什麽壞人怎麽辦，安全考慮。”

他小聲補充：“聽我的。”

艾蟬知道遲川的意思，當然相信沈厭，反應慢半拍地點頭同意，“……好。”

慕言言和嚴晟凜也醉了，不輕不重的，但也不清醒，雙雙倒在沙發上，揚言說要再來一局。

此時的溫書梨坐在沙發一側，眼神迷離，裏不知道說些什麽，夢囈似的。

沈厭把沖鋒外套了，給溫書梨穿上，眼裏只有，“走，我送你回家。”

“回家，回家好啊。”溫書梨倏地站起，臉上掛著醉意的笑，腳步穩不住往前一倒，沈厭及時接住。

喝醉歸喝醉，也還有良心。

臨走沒忘對遲川說生日快樂，對其他人揮手再見，還有提醒遲川一定要送艾蟬回家，別讓一個人回去。

遲川笑著點頭應：“好，我知道了。”

……

出了小區。

沈厭開機手機，忽略電話界面的紅十五角標，第一時間點開打車件。

溫書梨瞧見了，揚手制止，語氣可憐的，“別打車行嗎？車裏太悶，我想，散散步，也想……”

後半句話沒說完，沈厭嗓音很輕，問：“也想什麽？”

都說酒後吐真言，確實是這麽回事。

“也想和你說說話。”的指尖攥著沈厭白衛的下擺，小幅度地扯了三下。

好像在說：“行不行？”

擡眸，半仰著腦袋對上沈厭的目。

因今天天氣晴朗，夜晚的月明亮如白雪，微風簌簌，樹影斑駁晃，在他們臉龐之間游移。

年點漆似的眸子彎了彎，趁著人不太清醒，問題帶了些“調戲”的意味：“溫書梨，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嗯？”想了個詞，“在和你……談條件。”

條件，可不是這麽談的。

沈厭稍稍低，溫書梨的視線從半仰轉為平視，前者猝不及防的作，後者不了下肩膀，鎖骨彎彎，骨窩裏盛著月的白，澄澈而靜謐。

“不對。”

他糾正，每一句話都是輕的：“是在撒。”

夜悄然變沉，周遭的草木花蕊都像是被點石，一不，空氣裏融進淺淡的花香，大概有四五種，沁脾到忘乎自我。

話說出口，溫書梨腦袋“砰——”的一聲炸開。

搖搖頭否認，像個小無賴，“沒有，我就是在和你談條件，很認真地……談。”

“你如果不願意……就算了，那我們打車回去。”

擡腳走了兩步，拉開距離，沈厭長一邁跟上，“我沒說不願意，你想和我說什麽都可以。”

走在路上，溫書梨的步子很歪，沒走幾步就會偏離航線。

沈厭在後，在偏離航線之前指正，說：“這邊。”

溫書梨點點頭，笑了笑：“知道啦，我下一次……絕對不走歪。”

醉酒的不能相信，因為不太守“信用”，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都是歪的，沈厭就一次次帶走正，從不會失去耐心。

其實，他在等，在等溫書梨想和他說什麽。

剛想開口，溫書梨轉問道：“沈、厭，你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

沈厭微頓。

是在他沒接電話的時候看出來的嗎？接下來是不是要安他了？

但溫書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腳步停住，噘，“我也不太開心，作為朋友，我……我想和你說件事，說件我的……。”

上沖鋒的薄荷氣息將團團圍住，像是冬日熾熱難尋的火焰，無保留地傳遞溫暖。

“我初三暗……一個人，我們都是青挽三中的學生，他……在三班，我在……三十班，家裏早管得嚴，經常看不到他。”

溫書梨翻出自己的手機，輸加相冊的碼，讓沈厭看，“這個就是我暗的男生。”

的聲音略微抖，哭腔斷斷續續的，“第一次見他在籃球場，我對他一見鐘，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記不好，也忘記了他長什麽樣子，我真的好喜歡他。”

是啊，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

說著，溫書梨挽起袖，那道胳膊上的傷疤顯現，泣了兩聲，“檢那天，醫生問我……問我傷疤怎麽弄的，我說……我忘了，但我沒忘。這個傷疤，是初三畢業那天，我想告訴他我喜歡他，不小心摔倒留下的，我想追上、想追上他，告訴他，我喜歡他。”

“他說他要出國，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那年初三畢業，所有班級來到學校圖書館排隊拍畢業照，拍照按班級順序，三十班拍完，校學生走得差不多了。

畢業這天沒有班主任的“監視”，溫書梨不想讓自己的暗無疾而終，使勁向前跑，期待他還在班級裏。終于，在校園小路看到他和朋友的背影，見到他腳步也了，摔得沒有任何征候。

傷口鮮直流，鋪紅大理石板，無措地倒在地上，沒喊疼，生生咽回嚨。

還聽到他朋友對他說：“家裏安排你出國念私高？好消息啊哥們兒。”

痛是真的、難過是真的、恨自己沒用也是真的。

不遠的熱心同學趕忙扶起，攙著去了醫務室救治傷口。

尖銳石塊劃破的傷，跟隨時間流逝了疤。

思緒收回，溫書梨噎著，鼻尖的酸尤為強烈，卷，釋放淚腺、刺痛心髒。

盡管自己很疼，沒有抱怨，對他說：“沈厭，你別不開心，因為我……不開心的事可能比你難過得多。”

所以，你別不開心。

在看到模糊照片的那一刻，沈厭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溫書梨認不出來，但照片上的自己，他一眼認了出來。

種種跡象在記憶中重合，對上時間線。

這一刻，沈厭才明白，原來眼前一直喜歡、暗、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孩兒，也是喜歡他的，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沒能親口告訴他。

不是故意忘記自己的。

沒確定溫書梨的心意之前，他抱有還喜歡自己的想法，也確實真了。

等等，說一見鐘。

一見鐘啊，我也對你一見鐘，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

想要護你一生的那種喜歡。

晶瑩的眼淚聚集于眼眶，越來越多，彙小海洋，雙眼閉上，眼淚浸的長睫，模糊的視線。

而後，“啪嗒”一聲垂直掉落，縷縷滲進瀝青路。

沈厭不想等了，想把嵌懷裏。

他溫拭去的眼淚，心疼不止，手臂往自方向一帶，將他視若神明的孩兒抱了個滿懷，貪婪的、索取的。

“溫書梨，別哭。”年的栗棕長發，緩緩安：“別哭了。”

“對不起，我讓你了傷。”

懷中人子抖著，腦袋埋于他的肩膀，淚水鹹淡，隨之打襟。

擁抱溫暖，讓不由自主地手，環住他的腰。

隔著一層服，很容易到年致的腰腹，像是意識到什麽，溫書梨稍稍松開了些，雙手攥著他的白衛。

“好好聞。”的聲音悶悶的，含糊不清。

“什麽？”他問。

溫書梨聽話重複一遍：“你的薄荷氣息，好好聞。”

沈厭低聲輕笑，結滾，無意識的撥最容易走火，再他，能忍住算他輸。

真是要了命。

想把關于一切都告訴，例如他初二對一眼淪陷、跑到的班級看、一直想告白……

等等，好多好多。

可他的孩兒在哭、在醉酒，這時候說暗的人是自己，……會相信嗎？

還有表白……

不管了，他喜歡，就要說出來。

等人的緒緩了些許，沈厭後退半步，再度為拭淚水，指尖游至的耳垂，輕了下。

年的呼吸略重，嗓音卻輕：“溫書梨，我是誰？”

咬字清晰，確定一般：“沈、厭。”

他起了壞心思，引導，“我阿厭。”

朋友，應該可以這麽吧。

意識鬼使神差地，雙翕張：“阿厭。”

也許是因為酒的作用，聲線更加綿，讓人忍不住欺負，他勾著：“再一遍。”

擡眸，眼眶氤氳著殘存水汽，一記眼神，也能得如此驚心魄，他：“阿厭。”

月籠罩，灑向兩人的側臉、肩膀和掌心。

“不管你明天記不記得，我都要告訴你。”沈厭在掌心放了好多顆玫瑰糖，哄似的，同時宣示主權——

“溫書梨，我喜歡你，我只會是你的，你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表白啦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時間有點張，為了保住小紅花，寫的差不多就發了，今天完善一下細節，增加了幾百字~

這章整來說是酸甜吧，我寫的時候好心疼鵝和阿厭嗚嗚嗚

阿厭不能讓鵝哭，快給我哄好（叉腰jpg）

玫瑰糖下一章會講，接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