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我我》第29章

賀眀瑾傻在原地,呆呆盯著霍雲深抱著言卿消失,一度以為是産生了幻聽。

……妻子?!

閔敬留下邊人去打發那些孩子們,自己上前把他摁住,冷冷道:“敢騙我們霍家的太太吃藥?還一吃就是兩三年?你膽子真的不小。”

賀眀瑾哪還有半點當紅流量的形象,狼狽不堪地抓著閔敬確認:“你說太太……真的是……”

閔敬厭惡地反剪住他雙臂,狠狠一推搡。

在得知言卿的失憶有賀眀瑾參與一份時,他都形容不了當時的震驚。

以何醫生的說法,言卿本的意志力太強,三年前接記憶篡改移植的過程并不順利,經歷了相當嚴重的折磨,才會用到那種罕見的神經類藥品去輔助,最早應該是大劑量的注,待功接收新的記憶後,就定期口服來確保和延長藥效。

深哥讓他從藥上著手,畢竟從檢測結果看來,近一年言卿仍有服用,但以言卿的態度,本對吃藥的事一無所知,那必然是有人接近,暗中作。

言卿在加拿大的生活圈簡單,排查到最後,查到了賀眀瑾的上。

這位如今紅的流量明星,兩年多以前還只是個不溫不火的普通小藝人,忽然間有錢有閑跑去加拿大,正巧跟言卿認識,而且此後,但凡他的出現,都與言卿神衰弱、去醫院複查的時間段高度吻合。

只可氣還是遲了一步。

人憤怒的是,賀眀瑾在他們眼前晃了這麽久,甚至掛著個追求者的份,深哥耐著脾氣忍他的存在,到頭來,他竟是那個給言卿吃藥的人!

閔敬想到賀眀瑾對言卿做過的事,想到深哥在看到證據,發瘋往回折返時的痛苦,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閉上你的!留著點力氣,想好說辭,把背後指使你害的人待出來!”

賀眀瑾激地想要辯解,有人訓練有素過來,一塊膠帶封住他的接著他眼前視野被遮住,暈頭轉向被推上車。

?!

他喜歡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害?他到加拿大跟認識,年年過去探,是人威脅沒錯,但一次次倒進飲品中的藥,分明是為了幫啊!

夜幕之下,何醫生的私人醫院裏燈火通明,冷凝空氣膨脹到隨時要炸。

言卿長發淩致的妝也蓋不住白紙一樣的面容,催過吐了,但幾乎沒有效果,嚴重過量的藥已經在發生作用,愈發強烈地的頭腦和神經。

昏迷得很不穩定,躺在診療床上微微發抖,開合,吃力地溢出破碎音節,緒不停反轉,一時皺眉一時悲戚,淚在睫間懸著,偶爾會發出含糊的喃喃,似哭似求救。

霍雲深五髒絞爛泥,用被子把,不敢輕易去擡,他跪在床邊,只能把手臂穿到頸下墊著,探死死攬住的肩膀,手指冷冰塊。

“卿卿別怕……”他胡吻著的臉,“別怕,不會有事。”

饒是何醫生再怎麽行權威,經百戰,此時也一頭的冷汗,心裏沒底。

他爭分奪秒用上穩定神的針劑,隨即連接儀,給言卿測試現狀,試圖為緩解。

磁片再次上言卿的額頭和太,細小的電流刺,何醫生用盡渾解數加以引導暗示,不停調整儀的模式和強度,卻痛苦更甚,呼吸急促。

哭著了聲“雲深”,不過幾秒,又咬著牙關,飽含恨意地碾出一個“霍”字。

連起來的“霍雲深”,被位置顛倒,切割兩種截然相反的

何醫生到無措,現在是藥效作用的初期,尚且這麽不控制,等到發揮至巔峰時,會對言卿造什麽後果本無法預料。

怕刺激,平常霍總小心謹慎,一點也不肯施加。

可這次的刺激,對來說是完全超負荷的,很可能……

言卿又了一聲,短暫地挑開眼簾,茫然又可憐地著近在咫尺的霍雲深。

霍雲深崩潰地抱住,手把被子生生撕扯出裂痕。

他張口,語速緩慢:“怎麽樣。”

何醫生看不見霍總的表聽聲音,除了過分低啞之外,還算冷靜,他斟酌用詞:“這個……”

霍雲深驀的擡頭:“說!”

何醫生一凜,頭皮不發麻。

霍總哪裏冷靜,他額角青筋繃起,眼裏充了明顯的塊,角不知咬的還是怎麽,有潤的斑斑紅,分明是那種瘋病抑制不住,即將要破骨而出的樣子。

何醫生親經歷過一次他發作,知道有多恐怖。

但他不得不說實話:“不好。”

“上次來的時候,我的診斷很明確,”何醫生實事求是道,“雲小姐的況等于如履薄冰,的神經非常脆弱,經不起刺激,所以我才會讓你連記憶被篡改過這種話都不能直接說。”

跟你重逢以後,隨著接加深,真實的深層記憶肯定被過,哪怕想不起來,也會産生頭疼不適之類的癥狀,比起以前,已經在承著負擔。”

“這種狀態下,再次使用藥去強行鞏固虛假記憶,本來就是有危險的,更別說……”

何醫生低嘆:“更別說超量到幾乎翻倍,用藥的人要麽存心,要麽是對藥效完全不了解,這麽吃下去,質弱的一個抵不住,是能活活要命的。”

霍雲深腔猛烈起伏,口中有腥味:“告訴我結果。”

何醫生迎著霍雲深的表,不忍心說,閉了閉眼,終究還是如實開口:“目前來看,征還算穩定,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昏迷之後大概率能醒過來……”

霍雲深的手栗著,輕輕去言卿發涼的臉頰。

何醫生沉聲說:“但是我預料不了醒來後的反應。”

“……什麽意思。”

“藥超量太多了,會引起無數種可能,在昏迷的時間裏,頭腦産生多大變化誰也不知道,也許神混,造不可逆的嚴重傷害,也許再次失去記憶,把重逢後的你也忘掉……”

說白了。

人可能會發瘋,會變傻。

也可能記憶倒退,回到未知的起點。

何醫生不敢太直白,但霍雲深都懂了。

他沉默很久,嘶啞問:“都是壞結果,沒有好的可能,是嗎?”

何醫生低下頭:“霍總,我必須對你說真話,這樣的傷害,于雲小姐而言是很大的難關,要醒過來都是困難的,好的可能不是沒有,是太渺小了,只能寄希的意志力和潛意識,以及……這段日子以來對你産生的。”

“我預計的最好結果,只是睜眼後,對你不排斥而已……”

更多的,他不敢抱希

診室裏雀無聲。

何醫生被淩遲似的坐在那等待霍總發落,然而過了半晌,他很低地問:“我能帶回家麽?”

“可以,”何醫生忙道,“今夜醒不過來,會很難熬,但除了注鎮定,沒什麽可用的辦法,回家會好過一點,我跟過去,隨時待命。”

霍雲深站直,是僵的,他把言卿抱起來,親了親的耳垂:“乖,我們回家。”

閔敬開車,從後視鏡看著霍雲深低垂的眼睫,還有他懷中難的小姑娘,一路上鼻子是酸的,關于從賀眀瑾裏掏出來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說,他知道,深哥這時候不會聽。

車并沒有開到別墅區,而是去了江北的老房子。

“深哥……”閔敬在分岔路時提醒,“別墅那邊條件好一點。”

霍雲深把言卿的頭發別到耳後,靜靜說:“別墅,跳窗危險,老房子好些。”

閔敬愣了,片刻後恍然反應過來。

深哥是做好了要被言卿再次忘記的準備,他怕一醒來,發現自己陌生的地方,會像上次一樣從窗口逃走。

別墅舉架高,窗下有障礙,不安全。

老房子……容易跑。

閔敬眼眶一熱,任何安都是徒勞,順應了深哥的話,清楚自己該做什麽,等到了老房子,他立即安排人,去各個窗口底下二十四小時守著。

江北老房子的燈依舊亮著。

霍雲深把言卿包暖,抱在懷裏下車:“卿卿,咱們到家了。”

臥室裏,跟他抵死纏綿過,也推著他說不認識過,在這裏送他那顆象征圓滿的玻璃圓球,也在這裏親手打破它。

沒關系的,只要卿卿活著,只要在。

他什麽都可以承

深夜,言卿渾高熱,臉頰漲到通紅,何醫生從樓下的空房子裏跑上來檢查,確定是藥帶來的反應,退燒藥用了但作用不大,還是要靠自己熬過去,然後他拿過來不冰袋,要給冷敷,說可以輔助。

霍雲深把所有人趕出去,擰上臥室的房門。

冰袋的面積小,只能放在額頭和口,其他位置總是不穩,也容易失效。

霍雲深收起冰袋,全扔進垃圾桶,服去與房間相連的浴室裏,將花灑水溫調到最低,把自己從頭到腳澆,簡單幹,穿上最,鑽進被子裏,把言卿摟到懷裏。

上很冰,冷水的效果能持續五分鐘左右。

等到溫暖上來,他再次下床讓自己變涼,回來繼續抱

言卿燒得煎熬,接到男人冰涼的,本能地往上靠,鑽到他臂彎裏,頭埋進他的頸窩,拼命跟他合。

霍雲深用盡力氣箍著,像生命的最後一夜那樣擁抱,眼睛盯著昏暗的虛空。

他輕的手掌在脊背上溫去尋找的眼簾,鼻尖,角,一下一下不舍地親吻,在無人知曉的漫長黑夜裏,熱燙意順著他眼角下,沒的頭發。

“我家卿卿,永遠是小公主,”霍雲深燒紅的耳朵邊,“我知道醫生的意思,他想說,你可能會瘋,會傻……瘋了沒關系,我陪你瘋,我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傻了更沒關系,我照顧你,哄著你,一輩子守在我家小公主邊。”

“要是忘了我……”

他無聲地笑:“我再重新跟你認識一次,這一次,我會努力表現好,不讓你那麽討厭我,你也不要躲我,對我笑一下,好不好。”

“就笑一下……我就不那麽疼了。”

懷裏的小姑娘熱騰騰擁著他,沒有應答。

的頭腦裏,也許正在一點一點消磨掉對他的記憶。

霍雲深合上眼,纏,在三年來長久的苦痛折磨裏,第一次放縱地哽咽出聲音。

以前,他出去工作賺到錢了,給卿卿買了一個很小的投影儀做禮,投影儀能把視頻放映到雪白的屋頂上,深夜安靜,也是在這張床上,卿卿乖乖窩在他懷裏,開心地放電影。

電影的名字和演員,他都記不清了,唯獨深深記得裏面的一段。

主角意外失去記憶,對相守了十年的人冷眼相待,陌生問出:“你是誰。”

他看著這一幕,心髒像有預般劇烈痛,翻,裝作平常地問:“你會不會忘了我。”

卿卿笑得很他臉:“當然不會啊。”

他就是恐懼,無論怎麽制也無法抵擋那一瞬間襲來的怕,可不想表現出來,患得患失的被討厭,他克制地追著問:“萬一呢,萬一忘了,我怎麽辦。”

卿卿沒有笑他,也沒有嫌他煩。

懂得他每一點緒。

很認真地著他的眼睛,細手指他發涼的臉,輕輕說:“那你要抓到我,把我鎖起來,每天只讓我看你一個人,直到我想起來為止。”

他心得止不住。

那夜月,照在的臉上,地說:“雲深,如果忘了你,最著急,最痛苦,最希想起來的人,是我呀。”

呀。

霍雲深聲音嘶啞,扣著言卿的腰:“卿卿,我好不容易吃了飯,牽手的獎品還沒兌換夠,你說等晚上回家,繼續給我牽的。”

“卿卿……求你……”

他抓過,綁過,鎖起來過,現在他都忍住了,一點一點走得很溫

所以求你……這一次別忘記我。

隔天天亮,言卿的燒退下去,呼吸逐漸恢複平穩。

何醫生檢查完,點頭說:“藥效的高峰過去了,溫也基本正常,再過幾個小時應該會醒。”

霍雲深在床邊,把的被角一個個掖好,緩緩走出門外。

“霍總,你不在裏面了?”

霍雲深搖頭:“醒來如果不認識我,會害怕。”

何醫生啞然,難過得無法安,見他臉上毫無,擔心問:“你還好嗎?”

霍雲深沒說話,守在門口的椅子上,卻有些坐不住,他不想倒下,閔敬搬來一張簡易的單人床,擺在臥室門邊,靠在上面聽著門裏的靜。

他等卿卿給的宣判。

言卿像跌無底的深海裏,一直在下沉,窒息得掙紮,每時每刻都要溺斃,海水無孔不地鑽進,折磨每一神經,泡到腫脹,又錯地糾纏到一起。

炙燙,疼得想死,想沉到底一了百了。

可有個影,帶著骨的涼,一樣穿深海,死命地攥住不放。

他的溫度像與生俱來屬于,源源不斷地給藉,腦中馬上要炸開的那張網,被涼意寸寸平,一條條捋順,也牽心底最暗,被閘門封死的洶湧

不知道這種是什麽,但知道,該給他。

欠的,也是骨子裏深深鐫刻的。

言卿被汗浸,在被子裏扭一團,咬著牙按住頭,猛然間睜開眼。

屋子裏很亮,是白天了。

迷茫看著牆壁。

那上面掛著一幅合影。

孩子像,男孩子……像他。

他……

言卿有些想吐,捂住,眼前花白地疊著數不清的畫面,像是不甘失敗,徘徊著要流失,刀一樣剜著的太

不要……

不要失去!

一次已經夠了!

言卿攥著拳,強行抵抗,從床上坐起來。

撐著頭眨了眨眼,那些喧囂的幹擾又如水般褪去。

剩下的只是安靜,還有……

莫名的想哭,似乎有扇不到的閘門在,從頭腦和心髒最深湧出某種無法抗拒的緒,急切地要釋放給一個人。

言卿傻傻坐著,費力地想,一個人。

半分鐘後。

我靠我想起來是誰了!

言卿忽然直脊背,環顧所的地方,眼啊!在這裏被領帶綁過,還跳過窗!這是霍總他們家的老房子!

昨晚好像在慶功宴喝醉來著,醉了被霍總送到這兒?毫無反抗之力,霍總居然乖乖地放自己睡,完全沒有腳。

好乖!應該獎勵!

還說陪他吃飯,給他牽手來著,結果都食言了。

節目組到底買的什麽破酒,後癥也太大了!

言卿手忙腳下床,心裏鼓脹說自己說不清的沸騰熱意。

急切地趿拉著拖鞋跑到門口,一把拉開門,見到了守在外面的男人。

中午鼎盛,過窗口照進客廳,卻一一縷也落不到他的上。

他高大形半蜷在單人小床上,長睫在眼下遮住晦暗的影。

言卿心口猛烈痛。

走到小床邊蹲下,他冰冷的手,輕輕喊:“深深。”

霍雲深結滾

他吃力地吞咽幾下,才得到宣判般,緩緩睜開眼。

言卿沐浴在裏,半明一樣,靠近,的指尖他的眼角,聲說:“深深,我在呢,你怎麽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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