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走出探視間，第一時間被等在門口的霍雲深攬住，他眉心擰得很，垂眸盯著。

裏面的話他都聽到了。

言卿闔眼吐了口氣。

或許雲綾有可悲可憐的地方，但真的同不起來。

現在既是雲卿，也不全是，霧裏看花般遙著過去，但真正切的卻無法會，雲綾口中那個“被霍雲深害到家破人亡”的雲家，也提不起毫分。

唯一與生命纏的人，只有霍雲深。

言卿握住他發涼的手，輕聲問：“以前雲家對我很不好，說不定還待我，是不是。”

“我沒有和你說過。”

“但我能想到，”認真看他，“深深不會平白無故對人施暴，你報複的，一定是傷害我的人。”

霍雲深幽沉的瞳中浮起亮，角向上揚。

“所以，”言卿深呼吸，環著他手臂，穩定他可能會起伏的緒，“……霍臨川，不止一次欺負過我，對嗎。”

這名字一經提起，曾經暴烈染的畫面就回到霍雲深眼前。

卿卿穿著校服，被那個人渣掐住咽，撕扯領的景，無論什麽時候回想，都在他的神經。

他笑容斂起，不住燥起的戾氣。

言卿什麽都明白了，心裏更為張：“那天跟賀眀瑾在節目組見面，他給我塞過一張紙條，我當時怕他另有目的，就沒有馬上拆，後來忙著排練也沒機會給你，錄制結束又是直接被你帶回家的，那張紙條還在宿舍。”

謹慎地說：“我懷疑……”

霍雲深沉聲：“你懷疑他跟霍臨川有關系，紙條裏寫了有用的信息。”

言卿重重點頭。

威脅賀眀瑾的人，如果用的真是他跟霍臨川的不雅照，那拍攝照片，知曉一切，還能以此來做籌碼的幕後，到底是誰。

言卿迫不及待想返回節目組，霍雲深帶上車，先打了幾個電話代，才允許司機啓程，轉頭發：“節目組全是蹲守的記者。”

啊……

顧著這件事，忘了現在人人喊打。

言卿低下腦袋：“我不能裝傻，一直當鴕鳥，我應該上線道歉，不講原因，也不辯解，就只是道歉，不管現在是罵我還是失，至們喜歡過，因為我而到了打擊和全網嘲。”

霍雲深繃著：“原因不需要你去解釋，我會讓人說。”

參加這個節目，簽下合同，本就是為了幫安瀾解圍，在之前也從沒把這場有條件的婚姻當真的婚姻，距離確定自己是雲卿，接他的，也不過才一個星期。

沒人給時間反應。

更沒人會了解在其中經過多磨難。

不能樣樣公之于衆，但至要挑揀重點，別把一切責難都給背負，讓了一個別人眼中既想做偶像紅獲利，又故意結婚的壞人。

節目組的場地裏特意清了場，一片安靜空，車直接開到宿舍樓門口，言卿抓往外跑，被霍雲深扣住肩：“別急，我也上去。”

言卿以為樓上沒人，就拉著他手進電梯，沒想到電梯門到了樓層一開，走廊裏滿滿當當，以歐和小卷為首的一衆選手，旁邊還有安瀾帶著工作人員，都在翹首等。

雙方一起目瞪口呆。

言卿被陣仗嚇到。

好不容易等到言卿出現，特意聚過來想安的這一群人，也被卿寶牽著霍總，霍總又褪了一兇神惡煞，眉目溫的樣子震驚得倒退兩步。

這什麽場面！

們是傻的吧，竟然擔心卿寶會頹靡不振！

但問題是……

歐的神最先變化，看著言卿的目著憂慮。

壯著膽子上前，拉拉言卿角：“能借你幾分鐘嗎，有重要的話說。”

沒等言卿回答，霍雲深的眼眸先低下來，淡淡睨著。

歐脊背一涼，但想到剛剛在網上看來的消息，又不有火，拽過言卿去一邊，低聲音咆哮：“你還不知道吧，有人在微博上出霍雲深找了好多年的舊，曝了以前的舊照片，長得和你……”

言卿微笑：“一模一樣？”

歐瞪大眼：“你知的？！”

“你頭暈了，怎麽能跳火坑！明知是做個替，他對你的執著全是給舊的！現在照片一曝，那些人都在笑你可憐！”歐氣瘋，“跟這種人結婚，害得你被罵，太不值了！我寧可不出道，也不跟什麽狗屁霍氏簽！”

言卿無奈又心暖。

歐是為著想，連霍氏都敢罵了。

同時也意識到，雲綾怕是在被抓前就預備好了要曝雲卿的事，臨了也要再給添點堵。

但如回答的那樣，隨便議論吧，明白自己是誰就夠了。

言卿告訴：“我就是雲卿，網上的評論不用管，們如果覺得我可憐，或許還能解點氣。”

回到霍雲深邊時，走廊的人已經疏散掉了，一個都沒剩下。

霍雲深牽著言卿進宿舍，這小屋子是他第一次來，他在樓下仰，在家一夜夜熬著想的時候，就是把他求而不得的氣息填在了這裏。

霍雲深垂了垂眼，他竟在嫉妒一個住過的房間。

言卿關上門，馬上去櫃子裏找服，好在疊小塊的紙條還在兜深放著，沒有丟。

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展開。

賀眀瑾在最上方畫了一個複雜的圖案。

言卿驚奇，來不及細看下面的文字，先把圖拿給霍雲深辨認：“深深，你認識嗎？”

霍雲深瞳孔一，雙手在側緩緩攥。

化灰都認識。

他齒間碾出幾個字：“霍臨川的紋。”

言卿一震，果然跟猜測一樣，把紙展平，急切地往下看，越看心跳越急：“……他的意思，他跟霍臨川的不雅照，是……霍臨川自己拍的？！”

賀眀瑾在紙條上寫。

他不知道這男人的份，但見過他腰上的紋，而且在偶然一次男人接起電話的時候，他約捕捉到了聽筒裏的“霍”。

以前他沒往霍雲深的上聯想，但在出事後，他得知言卿失憶過，才把霍雲深和潛他的那個“霍”想到一起，猜是同一個霍家的人。

他不確定霍雲深善惡，才著寫給言卿。

最重要的是，他反複回憶威脅他的那些匿名照片，角度是從床頭的位置拍過來的，顯然是布置好的攝像頭。

以“霍”的份，在臥室裏被人監視卻不知本不可能。

那麽結論只有一個，是“霍”自己在拍。

言卿看完，全不發冷：“要麽是後來照片洩，被別人利用，要麽從始至終都是他本人……”

不管是誰，這個用照片威脅賀眀瑾喂藥的人，應該就是當初帶走，篡改記憶的人。

突然害怕。

霍雲深把紙條握團，摟住言卿，手臂堅，微微發。

“別怕。”

“我怕的是……”泛白，“如果真是霍臨川，他到底要幹什麽，只是讓我忘記你來報複嗎？會不會還有更深的謀！他帶我去了哪，發生過多事，我不記得……”

言卿每次想到霍臨川的名字，都奇怪的像在神經上捅刀子，一次比一次更疼，咬著牙喃喃：“我怎麽一點也不記得！”

霍雲深箍，敞開大把裹進去：“卿卿，停下，別想，他已經死了！”

言卿被頭痛沖得惡心，曾在夢裏模糊見過的高瘦影子從眼前一閃而過。

臉瘦削，金眼鏡，還溫和笑著問：“那個瘋子上你了，你說，如果我當他的面把你變我的，他會怎麽樣？”

言卿猶如被利刃刺，抿著倒在霍雲深口上。

霍雲深把抱到床上，雙手捂著太按。

言卿強迫自己放空，逐漸被他的溫度安，著睜開眼，眸子裏都是水：“深深，霍臨川究竟是誰。”

霍雲深抹掉眼角出的生理眼淚，眸底跳著火，嗓音沙啞：“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不準再想了。”

他躺到側，把嚴合護住，高大蜷在人的小床上，手掌蒙著的眼：“那種渣滓，不配被你想起。”

霍家這一代孫輩有兩個男丁，大的是霍臨川，他六歲時，霍雲深出生。

大家族裏備關注的堂兄弟。

霍家當時的家主，也就是兄弟兩個的爺爺，對他們的父輩就有所偏，大兒子格溫吞，沒有生意頭腦，他生的霍臨川，老爺子連帶著不，態度一直平平。

但霍雲深是能力卓越的小兒子所出，他自然倍加寵，一出世就抱在懷裏，跟當年旗鼓相當的雲家定了娃娃親，全然不管剛下産床的兒媳有多恨意。

兒媳是他兒子喜歡，搶來婚的，看上說著不願，不是也把孩子生了，都是矯，他允許生下霍家的後代，已經是擡舉了。

老爺子本沒把兒媳當回事，直到霍雲深跟母親單獨相後，總是渾傷痕，才知曉把恨都給了這個孩子，以待洩憤。

他還很小，但不鬧，被掐被打都睜著眼看，積著淚噎，不肯嚎啕大哭。

自從被發現，霍家把霍雲深跟母親隔離，但母親每每神崩潰，就想方設法尋到他，扭曲地發洩，在他有記憶的那一年，他蹲在小花園裏堆石頭，被頭發淩的母親沖上來狠狠打，當天晚上，又伺機躲開看守，到他房間外，生平第一次對他笑：“雲深，你來，媽媽讓你看樣好東西。”

他驚喜地跟上去，小心翼翼想得到一點關。

霍家的宅院太大，母親帶他走到最高的一幢樓前，蹲下他的臉，笑得癲狂：“霍家指你繼承家業呢，但是憑什麽啊，這種爛了的家族，毀掉我，我還要給他生繼承人。”

“你站著別，好好看清楚，”母親掐他，“看這地方是怎麽毀掉你媽媽的！”

他才幾歲，懵懵懂懂的，母親好不容易待他溫一次，他就老實聽話，看著爬上頂層的閣樓，站在臺上，直摔下來，死在他眼前，和漿甚至濺到他稚的臉上。

他的母親唯一一次對他好，也是最後一次。

所有人都說這人瘋了，從嫁進來起腦子就不正常，怕是天生帶著瘋病，流言不知從哪兒起，漸漸演變的孩子也流著扭曲的，以後會敗霍氏的家産。

老爺子多有了芥。

霍雲深的父親常年在外忙碌，對妻子的早已在長久的不配合裏磨，對的死并無悔恨，至于兒子，正好用來堵老爺子的，他則可以在外肆意，不用再擔心傳宗接代的責任。

小小的霍雲深抱著膝蓋想。

原來沒有人是他的。

爺爺不，只要他傳父親的頭腦，培養繼承人，父親不，用他放在家裏差，至于母親，是把他當辱，仇恨，不惜用死摧毀他年的神。

那時候霍臨川出現了，以哥哥的份給他關心，他心裏的創傷很大，在醫治下也不見起，是霍臨川總來陪伴，才讓他好轉。

因為同進同出太多，老爺子不免對霍臨川上了心，他年齡大些，會討好會表現，更襯得霍雲深沉默寡言。

霍臨川給他安排了新的保姆，保姆對他好，給他看課業之外的畫片和電影。

只是跟平常的不同，滿屏腥，畫面殘酷又忌，他起初害怕，但保姆說是大人才能看的好東西，如果外傳，就不給了，他急于長大，以為長大病會好，所以拼命去適應。

裏面各種殺伐，待，恐怖，炮火紛飛。

後來有一天，在不帶監控的房間裏，保姆引導他：“男孩子就應該這樣，你學一學啊。”

把房間裏的花瓶塞進他手裏，他的心理問題本就沒有解決，再被長時間惡意影響，一瞬失控，舉起手，但遲疑著并沒落下。

保姆抓著他的手砸到自己頭上，接著躺倒，痛哭大喊：“雲深爺要殺人！”

他被關起來了。

一直和他相極好的保姆突然被他打得半死，他母親又是個瘋子，沒人覺得他會無辜。

心理醫生說他的病很危險，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他要解釋，但老爺子不來見他了，他邊不知不覺被外表和善的霍臨川所控，以弟弟只相信他的名義，隔絕外人，再多話也傳不出去。

期間在霍臨川的心表現下，老爺子對他愈加青睞，到老爺子六十六歲生日，兒孫按老規矩拜壽，霍雲深已經許久沒被爺爺見過，他用竹子刻了禮，打開禮盒，卻被換一把染的刀。

老爺子心髒病發作住進ICU，歇斯底裏要把霍雲深趕出霍家，斷絕關系。

他的命，他的家業，決不允許被這種恐怖的東西染指，霍雲深果然跟母親一樣，是個神不正常的瘋子。

霍雲深真正被放棄逐出去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

他的父親在外面有了兩個私生子，更不會沾他這樣的燙手山芋。

霍家一邊唾棄他，一邊提防他，說是放逐，也在控制，唯恐他做出什麽于霍氏不利。

他被扔在個簡陋的小屋子裏，上不流的學校，他獨自一個人頑強長大，心底的徹底磨滅。

保姆是害他的，哥哥更是。

所有的好都是假的，沒有人過他，他也不會任何人。

他是瘋子？很好啊，他確實瘋，他心理有病，年被有技巧地惡意灌輸引導，扭曲了思想，他就是狠嗜的暴力狂，隨時能殺人越貨的年犯。

他在那個夜裏蜷著子哭了一場，但也不知道為什麽而哭。

反正他永遠是一個人。

聽說那個唯一和他有點聯系的雲家兒，也轉頭就許給了霍臨川。

他才不在乎。

霍雲深在學校裏無法無天，肆意妄為，到初中，到高一，長了森駭人的混世魔王，傳言他背了好幾條人命，做過所有可怕的勾當。

霍臨川從未放過他，為繼承人，隔三差五高高在上出現，領著一群人對他毆打，笑盈盈在旁看得高興，還說：“你的娃娃親長得可真漂亮，可惜不是你的了。”

打就還手，吐了也從不認輸，霍雲深每每表現出的瘋狂和狠辣，總會讓霍臨川從心底忌憚，越忌憚，越變本加厲。

霍雲深的心早就冷如鐵石，充斥著冰寒狂躁，憎恨所有。

直到那天傍晚，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裏挑釁，他二話不說拎起子就打，卻有個小的影誤進來，纖麗，瓷白無瑕。

那群人看傻了，試圖上下其手，他鬼使神差把孩子拎出去，回過去狠狠地打。

很快警笛襲來，人群嚇得一哄而散，他從小路拖著傷離開，天早黑了，他很疼，走到一小半時，後面有輕輕的腳步聲跟上來，把漉漉的手絹把他手裏放，聲音又又：“謝謝你救我，手絹是幹淨的，我沾過水了，你一。”

他睨了一眼。

孩子穿著隔壁重點中學的初中校服，打領結，小子，脖頸纖細，臉頰，眼睛像天上的月，映著他的倒影。

他汗混雜，骯髒不堪。

他冷笑：“離我遠點。”

從這個晚上起，他被纏上了，孩子比他小，長得又，還是個中學生，就已經是人群焦點，貌到讓人無法不關注。

用課間，用上學放學，帶各種吃的喝的來找他，只要他出現，就彎著眸子，小一樣輕快跳過來，綿綿地他“雲深”。

這個母親死前喊過一次的稱呼，是他意識裏不能的炸點，牽連所有痛苦，他狠戾地兇。

垂著睫說：“雲深好聽呀，你也可以我卿卿。”

卿卿，是雲家的那個兒。

他恨到牙，又是來騙他的，他沒那麽蠢了！

他變本加厲欺負，趕走，不要命地在霍臨川來找麻煩時去打架，打得不了也不停，的眼前一遍遍是雲卿的臉。

騙子，他不上當，沒人會對他好，都是假的。

但他太疼了。

傷得最狠的一次，他走不，遍鱗傷窩在學校外面的小樹叢裏，靜靜等著傷口幹涸。

然而遮擋他的樹枝，卻被一雙細白的手撥開。

卿卿跑進來，路上被絆倒摔了一下，又馬上爬起，蹲到他的邊。

他想，他這麽狼狽，肯定是來嘲笑他，辱他的。

可卿卿哭了，小心翼翼捧起他流最多的左手，無措地低下頭，把靠近，在上面吹了吹，仰臉看他，輕地哄：“雲深，我先給你吹吹，吹吹就不那麽疼了。”

他狠狠盯著，許久後別開臉，時隔多年，又一次紅了眼眶。

黑夜裏，他無聲地流淚。

如果是騙他的……

能不能求，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