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安安，陸家可給你委屈……

程亦安在益州那些年，極做針線，大多時候盤點賬目，幫著大嫂主持中饋，持人往來，這些閨閣手藝早已生疏，回想時在程家，也是出了名的手藝好，如今繡不出個好東西，恐惹人生疑，半日功夫，抹額樣子是描繪出來了，可線腳實在生疏，後來沒法，喚來如蕙幫忙。

如蕙坐在底下的錦杌，一面穿針引線，一面擔憂，“若是認出了怎麽辦？”心裏也疑，姑娘針線活計不是極好嗎，怎麽突然就不弄了。

程亦安看出眼底的疑慮，輕咳一聲，搪塞道，“姑爺說針線傷眼，不我弄。”

程亦安說這話時還很心虛，陸栩生可沒這麽細致。

如蕙想了想，自姑娘婚著實是沒過針線了，如此看來，姑爺雖眼有些瞎，卻是個人，“您以前也給老祖宗做過針線活，奴婢就是怕認出來老太太那邊派您不是...”

程亦安開解道，“你先就做吧，咱們程家姑娘上上下下幾十人，不說每年就是每日均有人給老祖宗送手藝活，老祖宗當真一個個瞧？無非是收著擱在那沾灰罷了。”

如蕙聞言一笑，“也是，別說姑娘，就是媳婦裏裏外外也有不人，老祖宗每日怕要挑花眼。”

沒了顧慮，如蕙便開始手。

程亦安給描了個抹額的樣式，如蕙照做就是。

其實家裏媳婦姑娘的針線不過是圖個心意，北府老太太估都是不用的，為何，北府有個針線房，裏頭掌針娘子便足足有二十人，餘下學徒管事不知凡幾，這些掌針娘子大多是姑蘇挑選來的，得名家傳承，那些個繡錦做出來實在漂亮，老祖宗樁樁件件細之至。

程家除了針線房，還有布料房，金銀房，古董房，車馬房，比起皇宮那二十四局相差不遠，

甚至幾百年的傳承，許多技藝比皇宮還要湛，程家産業遍布四海，每年收上的租子以萬萬計，不僅要提供合族大大小小幾千人的日常用度，甚至年底還要分紅，像他們四房可全靠長房年底的分紅度日。

記得及笄那年，四房年底足足得了一萬五千兩分紅，程家共有十幾房，有的房分支比四房還多，分的就更多了，分出去的銀子就有不于二十萬，那麽程家長房的富貴就無可估量了。

所以，這件手藝活在人家那兒實在是不夠看的。

這麽一想，程亦安越發沒了心理負擔，所幸自個兒躺下歇著去了，任由如蕙搗騰。

到了九月二十八這日，便是程家北府老太太六十三壽辰，程明昱早早放話不辦宴席，可老太太份擺在那裏，這一日程家門前依舊是車水馬龍。

清早，陸栩生吩咐人套好馬車，親自送程亦安上車，“真不讓我去？”

程亦安笑，“你好意思去？”

陸栩生還真沒當回事，讓裘青親自趕車，“若是這頭有事，隨時知會我。”

“將軍放心。”

裘青是白銀山的軍中舊人，還不習慣喚他二爺，素來稱將軍的。

陸栩生點點頭，跟著馬車行了一段，至正門分道，陸栩生去了都督府，程亦安則往程家園使，程家巷子外的小廝早早發現了陸家的馬車，趕忙去四房遞消息，老太太猜到程亦安不樂意回四房，掐著時辰闔家在門口出現，正好遇到歸寧的程亦安，這才一道進了北府。

老太太一直握著程亦安的手沒放，程亦安想起母親看到四房的人心裏還膈應得很，只是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聲張，大老爺和三老爺在左，大太太和三太太隨右，程明祐和苗氏與府上幾個姑娘爺輟在後頭。

程亦安聽著兩側大老爺和三老爺時不時談，愣愣出神，

大老爺想起什麽忽然跟程亦安說，

“你祖母這幾日清減了，安安若得空，還得時常回家探，老人家誰的話都不聽，也就你說的還能聽進去幾句。”

大老爺嗓音格外和藹，他也素來是如此的，甚至程亦安能到他無比慈的目，心裏忽然起了一陣皮疙瘩。

程亦安沒看他，不自在地點頭。

大夫人這時眼神在程亦安上瞄了一下，又轉至殷勤的大老爺上，最後輕輕嗤了一聲。

北府依山而築，占地甚廣，進南大門，打頭一巍峨正廳，上書榮正堂三字，這是有一年程家捐獻家産給國庫用于救災，聖上賜下的牌匾，左右各有一偏廳，左為盡忠堂，右為敬賢堂，平日正廳不開，均在兩側迎客。

兩座偏廳左右是府諸位老爺公子爺的外書房，再往西一大片則是程家在京城的祠堂，每年年初年終，族長程明昱均會率領府上衆人行祭拜大典。

從東偏廳與正廳之間一條夾道往後，有一三開間的宴客廳，廳前地磚一塵不染，上頭擺放著六壇修剪幹淨的花，紅簇簇如霞蔚，將這片天地映得耀眼。

宴客廳往後是一片小花園，順著中軸線進去，就是垂花門了。

比起前院的莊嚴肅穆，進了垂花門又是另一番景象，舉目四，只見雕龍畫棟，飛樓空，羅綺穿林，曲廊相接，有一種渾然一的韻致。比起陸府擺在明面上的奢糜，程府的奢華便低調許多，譬如通往老太太正院這條石子路，蜿蜒九曲，乍然看上去不顯眼，用的卻是西北的一種玉石，聽聞此石有一種天然的礦料，了鞋踩上去，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譬如這鵝卵石路的盡頭，往竹林凹去一，搭了一座小池子，池子裏栽種一池晚荷，這個季節荷花早已凋謝，何以此地荷黃荷相間，是因這裏從山頂引了一活泉，活泉溫熱，正是茵茵招舉之時。

均是尋常景卻有不尋常之。

漫過這一片細竹，就是老太太院子東面的小三廳，此廳卷檐相接，三面出廊，左右小院子栽種了不奇花異草，有的葩吐丹砂，有的翠帶如飄，映著這小三廳有別樣的清麗。

今日豔麗，秋風冰涼，小三廳垂下了一種遮風的卷紗簾，紗簾為白，并未遮了視線，小三廳坐滿了人，均是程家各房的族人，大多是年輕姑娘和婦，原是語笑喧闐，瞧見四房諸人遠遠行來，忽然都止了靜。

“喲，打頭那個不是程亦安麽？怎麽有臉來？”

“前幾日那話都傳開了，陸家這位世子爺可真真是目無尊長，他要跟長公主打擂臺替妻子撐腰，我敬他是條漢子，可拿堂伯父說事就是他的不對了。”

另一人接話，“不過話說回來，陸世子有這等魄力我是好生佩服，亦安妹妹也算好命。”

“你這麽說，沒準陸世子是記恨堂伯父不曾嫁喬姐姐，反而將程亦安嫁了去，故意宣洩不滿吧。”

“還真說不定。”

們口中的喬姐姐便是程明昱的幺程亦喬，今年十九歲，比程亦安大兩歲還多，當初皇帝相中的就是程亦喬。

哪只衆人話音剛落，走廊傳來一聲冷諷，

“喲，你們一個個自己過不去，可別派在我頭上，我未婚夫新逝，為他守喪一年乃是禮節，與那陸栩生何幹？你們自個兒嫉妒程亦安，別拉扯上我。”

說話的可不是旁人，正是程家長房的嫡長孫，程明昱掌上明珠程亦喬，真正極萬千寵于一的大小姐。

衆姑娘平日便攝于份尊貴，對唯唯諾諾，眼下被逮了個正著，越發不敢吱聲，均細聲細氣賠罪。

程亦喬懶懶看了大家一眼，不耐煩朝花廳方向努，

“行了，別杵在這議人是非，花廳裏戲臺班子已準備妥當，去那邊玩吧。”

衆姑娘這才尾隨去。

不一會，程亦安一行抵達北府老太太正院大門。

院有簇簇人聲，并不喧嘩，到了這裏，程亦安便退至後頭，讓長輩們在前。

管事含笑領著四房的人進去，正廳當中是明間，擺著老太爺的像，繞過明間往裏有一間極為寬敞的暖廳，此刻暖廳裏便坐滿了各房的長輩。

正北羅漢床上端坐一人。

只見穿著一織金團花如意紋雲錦對襟厚褙，座下墊著寶相紋金絨褥子，飽滿的耳珠墜著一對和田羊脂玉的圓珠耳墜，手裏握著一串猛犸牙珠子，再無其他配飾，生得是眉長耳高，面相富態，看似眼底帶著笑意靜靜聽底下人說話，卻是線微抿，端的是不怒自威。

嬤嬤將人引上前來，又退了出去。

四房老太太帶著自家一房的人給老祖宗拜壽。

“今個兒嫂子仙壽，本該早來的，卻是昨夜貪涼吃了些瓜，起了夜，今個兒便遲了些。”

長房老太太往人群看了一眼，頷首笑道，

“弟妹客氣了，來了便好。”

并無多話。

四房老太太便坐下了，餘下便是其餘子嗣磕頭拜壽。

幾位老爺拜了壽便退出去了，隨後是太太們帶著在室的姑娘磕頭，大約是見多不怪，即便各房的人挖空心思討好，老祖宗并未出喜。

不喜歡勞師衆，“我這兒東西多，你們往後不必費這個功夫，人來湊個熱鬧，我就高興了。”又一一給了賞賜。

程亦安是四房唯一的外嫁，落在最後。

磕頭時，暖廳忽然寂靜無聲，過去誰也不曾將這個喪母長當一回事，孰知不聲不響了公府世子夫人，憑著陸栩生那等蓋世功勳，往後論封爵誥命都要跟座上的老祖宗平起平坐了。

真真是草窩裏出了一只金凰，人意想不到。

對，程家四房在整個程氏家族中，并不起眼，不起眼到什麽地步呢。

老太爺那一代十幾個兄弟中，他是庶出，論讀書不上進，論子溫吞不出挑，以至于四房老太太嫁過來時，沒被妯娌們冷嘲熱諷，看盡世態炎涼。偏生老太爺早逝，手裏沒攢什麽家財，四房兒子多，不是要娶媳婦便是生孫嫁，花銀如流水，四房家底是整個程家最薄的一房，每年年底分紅，四房均被人踩在最底下，老太太一一介流鬧不過那些男人，暗地裏不知抹了多淚，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

瞧，如今出人頭地了。

有了一位國公婿。

四房份水漲船高。

長房老太太深深著，朝招手，

“孩

子，起來吧。”

程亦安將自己的繡件奉上，“侄孫給老祖宗準備了一件抹額。”

說的是“準備”而不是“繡”。

程亦安此時是極度心虛的，不來不知道，這一來才曉得堂姐程亦晴從一月前開始準備，給老太太繡了一幅百字壽，妹妹程亦芊雕了個玉石掛件，那掛件裏裝著親自去香山寺給老祖宗祈福的長壽祿，就連三房的呆妹妹程亦枚也畫了一幅畫給老祖宗。

比起們，程亦安讓丫鬟花一日功夫繡的抹額簡直是寒磣到家了。

注意到，方才諸人拜壽，壽禮均讓旁的管事嬤嬤收著了，于是也自然而然往管事嬤嬤手裏送，不料老祖宗眼神卻跟著那抹額走，

“來，給我瞧瞧。”

很興趣的樣子。

程亦安暗不妙，著頭皮送過來，尷尬地給自己描補，“抹額手藝糙，老祖宗見諒。”

老祖宗卻接過來細細地看，

“哪裏，這針腳不是細麽，花樣也別致。”

離得近的幾位妯娌紛紛探過頭，便是側的老嬤嬤也看了一眼，暗暗咋舌。

不能說不好，在尋常人家算不錯的手藝，可這裏是程家北府。

府上繡娘隨隨便便便能繡出比這好千倍萬倍的抹額。

您老人家要誇，大家夥也是沒法子。

程亦安頗有些無地自容，

“侄孫實在慚愧。”

自然有看不過去的要找茬，

“這不像是安安的手藝，安安針腳素來靈巧，這抹額針腳細歸細，卻是嚴謹有餘，靈不足。”隨後這人話鋒一轉，審視著程亦安，

“莫不是攀了高枝，如今連老祖宗也不放在眼裏了。”

話音一落，上首的老祖宗忽然拉下臉，

“當這是菜市場呢，由你挑挑揀揀的！”

程亦安萬萬沒料到老祖宗會替說話，微微愣了下。

那位老妯娌臉頓時掛不住，支支吾吾起，無比憤，

“前個兒那陸栩生出言不遜，有損明昱聲譽，今個兒這程亦安不賠罪討好，卻是糊弄您，我這不是看不過去，說了一。”

老祖宗皺著眉道，

“你眼睛鑽地裏去了嗎？安安差點出事，我們擔心不及，即便是陸栩生放出些狠話，明昱損些聲譽又如何？能跟安安的安危相提并論？”

那老妯娌面上訕訕的，心想連北府的老祖宗也要攝陸栩生威勢，賣程亦安面子，真真是了世道了，平日裏趾高氣昂眼高于頂的神氣勁哪去了。

這話當然不敢說，自討沒趣坐下。

老祖宗這邊卻將抹額收在掌心，

“我看這抹額就很好，回頭我換著戴。”說著問程亦安，

“陸家可有給你委屈？”

前世老人家也這般問，那時子，不願多生是非，自然道很好。

如今嘛，是真的很好。

“好的，姑爺敬我重我。”

老祖宗聞言往後靠著引枕笑道，“這我倒是看出來了。”

都敢攔長公主的車駕，聲稱要削程明昱的手指，可見有多寶貝程亦安。

程亦安聽出揶揄之意，紅著臉屈膝道，

“他一時沖說錯了話，還您和堂伯父不計較。”

老祖宗一笑置之，“總之，若在陸家了氣，盡管來尋我，我必給你做主。我們程家的姑娘都寶貝得很，不在外頭閑氣。”

程亦安看著無比慈的老人家，心緒翻湧，倘若前世勇敢回府告狀，想必老太太也會替聲張，可見人有的時候不能太老實。

“謝老祖宗。”

隨後老人家讓嬤嬤將早準備好的一個錦盒遞給程亦安。

旁的姐妹不分親疏，每人一串珍珠手環，獨的賞禮用盒子裝著。

一旁來說，這就是貴重的現。

大家看在眼裏，暗暗不吱聲，心裏想，程亦安這朝高嫁，被另眼相待了。

程亦安明白那裏頭裝著一串極為罕見的珊瑚手串，澤濃郁溫潤，鮮紅如牛，前世老祖宗也給了這麽一樣東西，當時不知價錢，後來去了益州，遇到類似的珊瑚串，方知這一串說也要兩三千兩銀子，難能可貴的是這東西是海裏來的，可遇不可求。前世那幅披掛了老祖宗的眼，賞了此勉強有個說頭，今生又給？

只能說陸栩生面子真大。

程亦安捧著東西退至一旁。

就在這時屏風傳來一道銀鈴般的笑聲，

“祖母，孫張羅戲臺，來晚了，是不是耽誤宴客了？”

這一屋子說話都不敢大聲，唯獨這人嗓音敞亮，中氣十足，帶當風走進來語氣裏帶著撒。

被這一打岔，老太太將抹額擱手裏，移開了視線，

“你還知道遲了，也不看什麽時辰，若不是讓你嫂嫂喚你，你還想懶吧...”

那笑走進來，上赤金頭面，手腕戴著一對碧玉手鐲，前還垂著一串碧璽瓔珞，那碧璽個個指甲蓋那般大，五六十分罕見，正是方才喝退閑言碎語的程亦喬。

徑直來到老祖宗旁坐下，抱著胳膊撒，

“這有什麽的，都是自家長輩，最是憐人疼弱的，們不會與我計較，是也不是，諸位叔祖母們？”

底下六房老太太便笑了，“真真喬丫頭一張巧，被你這麽一說，我們有心責怪也不能了。”

老祖宗輕輕一哼，“我們都說不得你，只等你爹爹回來教訓你。”說著又道，

“行了，你既然來了，快些帶著這些姐姐妹妹去花廳玩耍，沒得陪在這裏發悶。”

各房姑娘們紛道不敢，

“能在您跟前益才是我們的福分呢。”

那程亦喬聽著便一腳下了腳踏，大大方方招呼，

“嫂嫂妹妹們，快隨我去花廳，我給你們準備了幾出好戲，咱們先過個癮，不然等午宴一過，就沒咱們的地兒了。”

午宴後便是老太太們的戲局。

老祖宗聽啰嗦，嗔道，“行了，就你在這猴兒似的刁鑽，午宴後你們要看，我還能不許？”

不多時，程亦彥的妻子長房大也進來了，與程亦喬一道將年輕的媳婦姑和姑娘們迎出去，程亦安也被八房一位嫂嫂拉著出了門。

屋子裏就剩下幾個老太太和太太們。

六房的老太太瞟著程亦安離開的背影，與坐在左上首的四房老太太道，

“四嫂，我怎麽聽說前斷時日安姐兒回府鬧著要娘的嫁妝，這是怎麽回事？我們程家可是最講規矩的，從不許男人貪圖子嫁妝，這事若被捅去都察院，咱們家主可就沒臉了。”

這位六房老太太也是個老寡婦，兩房比鄰而居，平日沒跟四房老太太別苗頭。

幾個妯娌中，四房老太太最不待見的便是。

四房老太太倒是很沉得住氣，不神回，

“安安的婚事是明昱做的主，嫁妝單子也由他過目，弟妹若有疑大可去問他。”

六房老太太鄙夷一哼。

當不知道呢，那程明昱不想摻和皇帝和太後之爭，挑了偏房的程亦安出嫁，私下給程亦安添了不嫁妝，否則以四房那家底，能掏出一百六十八擡嫁妝來？

“你也別含糊，安安的嫁妝厚歸厚，不意味著娘的東西都給了，不然那麽乖巧的娃能回家跟你們鬧？安安是什麽子，咱們這些叔祖母們可都看在眼裏，絕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朝各房妯娌使眼，大家夥均應是。

四房老太太曉得他們都嫉妒自己，想方設法看的笑話，愣是不變臉，甚至和和氣氣回，“是我親手養大的孫，我能委屈？”

聽了這話，上首的老祖宗握著那件抹額，心裏一陣發酸，忽然就不耐煩地擺手，

“行了，都說幾句。”

恰在這時，進來一位嬤嬤，說是家主已過了垂花門，

衆人便知程明昱下朝回來了，不好久留紛紛起去了宴客廳。

這邊人一走，屏風外響起沉穩的腳步聲，老祖宗也不知怎的，忽然就煞有介事與旁老嬤嬤說，

“昨夜也不知是誰眼送來這麽一串珠子，我方才瞧見那安丫頭生得白白淨淨，想必戴在手腕很是相稱，便給了，也不知有沒有會錯意？”

那老嬤嬤往外瞟了一眼，抿輕笑，

“您老人家向來眼力

極好，想必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