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劫富濟貧

……

裊裊清香從爐蓋飄出，小院兒滿是藥材香氣，聞之，渾舒泰。

黃錦大口呼吸，瞇著小眼睛一臉陶醉的說：「聞味兒比吃丹藥覺還好呢。」

李青撥了下炭盆兒，使炭火燃得更旺些，頷首道：

「這香氣確對人有一定好，甚至比丹藥還要好些，不過氣太難儲存了，而且，再好的東西也不能過量，就如大魚大吃太多，人一樣會出病。」

黃錦：「所以只能小丹藥之效？」

「沒辦法，誰讓他葯不能停呢。」李青嘆道，「我煞費苦心啊。」

黃錦：「……」

「這次之後，什麼時候再來京師啊？」

「看況吧，大概會在收割大富落下帷幕。」李青說道，「自曝之日，我就不能常駐京師了，權力場不允許一個凌駕在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黃錦解釋道：「其實，皇上已經接並習慣了你的存在，不排斥你留在京師。」

「可有人排斥啊。」李青嘆道，「君上臣下的理念太深固了，我們的價值觀很不一樣，我強行賴在京師，要麼我妥協，要麼他們擺爛。」

「啊？這麼嚴重？」

「殺殺不了，鬥鬥不過，日積月累之下，心氣兒慢慢就散了。」李青說道，「平心而論，這些個大臣們也沒那麼不堪，不全是利益衝突，價值觀相左，才是核心原因。」

頓了頓，「就比如你，你多也不滿我『欺負』皇帝，對吧？」

黃錦訕訕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就是許多時候行事作風太霸道了，甚至有些不講理。」

「我不講理是為了讓皇帝講理，讓大臣講理。」李青苦笑道，「無法制約的權力，必定走向極端。」

黃錦撓撓頭，道：「這些東西我也不懂，從今日之大明來看，你是對的，只是……」

「什麼？」

「你能一直這麼看下去嗎？」黃錦悶悶道，「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鐵人也得累趴下啊。」

「終有一天，大明會不再需要我。」李青笑的說，語氣篤定。

黃錦愕然道：「除了你，還有人能制約權力？」

「自然！」

「誰？」

「百姓！」

……

「好了！」

李青將挑揀出的丹藥盡數放玉瓶，一邊，黃錦鼓著腮幫子，滿的葯糊糊，不時打個嗝兒，大飯量的他給吃撐了……

漱了漱口，角，黃錦拿過玉瓶，道：「一起？」

「我先去跟師弟們通個氣。」李青說道，「車馬也要開始準備了。」

黃錦點點頭：「這個在準備了，那……晚上見？」

「嗯。」

…

…

數日後的夜。

李青帶著一群師弟進了皇宮。

整座皇宮靜悄悄的，莫說巡視的錦衛，就連值班太監都不見一個。

「大師兄，這就是皇宮大？」

「大師兄，這怎麼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啊？」

一群師弟滿心好奇，滿眼稀奇。

李青解釋道：「皇宮任何時間都有人巡視，今夜只是個例外，不過後宮還是有多人的，不要大聲喧嘩。」

「嗯，好。」

「大師兄，咱們師兄弟來這裡，皇帝知道嗎？」

李青頷首：「自然知道，待會兒只管搬便是，其他的不要管。」

「哎，好的！」

「這邊……」

帑，陸炳、沈煉、黃錦，恭候多時了，見李青帶一群人過來，雖早有心理準備，仍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樣一個武力通神的人，帶著這樣一群武藝超絕的人，簡直是行走的暴力機。

幾乎可以無視一切規則。

哪怕至高無上的皇權！

「可算來了。」黃錦走上前，嘿嘿道，「這東西太沉了，就有勞你們了。」

道字十六人沒跟家打過道，不過大師兄代過，無需在意什麼禮節的東西，便只是點了點頭。

李青掃視一周，問：「可有近路？」

黃錦：「臨時打了個牆，離外面道路僅有二十餘丈！」

「嗯，幹活了。」李青先一步走進帑，道字十六人隨其後。

陸炳、沈煉忙也跟上，黃錦卻不進去，銀子死沉死沉的，他人又胖，可吃不了這個苦。

帑之中，金銀玉石，琳瑯滿目，彩照人。

道字十六人雖不好財，卻難免被其震撼。

朝廷可真有錢啊……

「搬！」

李青一手托起一口大箱子，率先往外走。

道字十六人也甩開膀子就是搬……

心中都有種怪異的覺，這算是劫富濟貧嗎？

劫皇帝的富，濟百姓的貧？

還得是大師兄啊……

四百萬兩銀子實在太多了，大明十六兩為一斤，一斤又比後世稍重一些，這麼多銀子，足有一百好幾十噸，僅是雙驅馬車就準備了一百餘輛，寬敞的道，排了數十丈長……

搬啊搬……

道寂靜，只有馬兒噴吐鼻息，被驅使慣了的它們很是老實，只時不時抬一下馬蹄，換一下姿勢，十分溫馴。

黃錦、馮保一個幫忙打著燈籠，一個挨個安馬兒緒，以防萬一了驚。

十九人不停歇，來回往複……

一連忙活了兩個半時辰，才總算裝車完畢！

除了李青，都渾是汗，幾近虛……

李青：「速速通知駕馬人來，以朝廷商品出海的名義趕往渡口。」

黃錦：「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就緒了，馮保！」

「是，奴婢這就去。」馮保翻上馬，忙去通知。

陸炳、沈煉則做起了泥瓦匠，急補窟窿，速度還快，不多時就快堵住了……

「僅是這樣可不行，還是會有痕跡的。」李青說，「記得明兒個讓皇帝來此潑墨一番。」

陸炳沉了下，道：「這樣會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正常來說，會往這方面聯想的可能不大。」

「好吧。」

道二十一小聲問：「大師兄，帑了這麼多銀子，就不會有人發現嗎？」

李青笑呵呵道：「監守自盜這個詞你聽過吧？」

「大師兄你監守？」

「不，現在監管帑的是那個馮保的太監，他會幫忙打掩護的。」李青說。

沈煉空道了句：「俗話說，世上沒有不風的牆，雖然足夠保了，卻難保還會有人得悉，畢竟……這銀子實在太多了。」

「無妨。」李青淡然道，「縱然知道，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你，你知道我要幹什麼嗎？」

沈煉：「……」

「想不想知道？」

「還是算了吧。」沈煉苦笑搖頭，「我相信你做的事很有意義，至於是什麼……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陸炳贊道：「不錯不錯，上道了。」

沈煉：-_-||

相關人員早就接到了命令，隨時待命，僅半個時辰，便悉數到來。

接著，百餘輛裝著白銀的馬車，趕在群臣上早朝前，浩浩地趕往數十裡外的通州港口……

乾清宮。

天還未大亮，朱厚熜起床，洗漱，穿上龍袍，整理儀容……

餘瞥見黃錦進來，輕輕揮了揮手，侍候著的小太監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黃錦走上前，接過小太監的活，幫主子梳理長發，輕聲道：「小半時辰前，車馬便走了。」

「嗯。」

朱厚熜嘆了口氣，「但願能如計劃的一般吧。」

黃錦：「一定會的，李青他從沒錯過。」

「呵呵，你對他倒是信心十足。」

「呃…，沒有萬全把握，他又豈會輕易冒險？」黃錦訕笑道，「皇上比奴婢了解他。」

朱厚熜幽幽道：「所謂的萬全把握，說白了，還是權力。」

黃錦只是乾笑……

朱厚熜嘆息：「嘉靖一朝，大明極盛，嘉靖之後……唉，若終有一日大明要亡，後世人也只會將嘉靖朝做為衰落的轉折點。」

「皇上切莫說不吉之語。」黃錦忙道，「皇上萬萬歲，大明萬萬年。」

「哪來的萬萬年？」朱厚熜苦搖頭，「照李青這麼個搞法，大明莫說萬年，千年都不可能，至於朕……長生？假的啊……」

黃錦一時也不知該咋說，只能沉默。

「李青可有話代？」

「啊，有的。」黃錦說道，「不是開了個嘛，雖是在蔽，可難保惹人注意，陸炳的手藝不咋好，李青說讓您潑墨一幅，以作遮擋。」

朱厚熜：「……」

「沒了？」

「沒了。」黃錦悻悻道，「時間迫，他急著走，可能以後會給您來信。」

「……」朱厚熜落寞道：「朕在他眼裡……又算什麼呢？」

「皇帝！」黃錦說，「其實，李青對您一直滿意的，真的。」

朱厚熜沉默。

瞅著銅鏡中日漸老相的自己，更是五味雜陳。

到頭來，一切都是虛妄……

朱厚熜突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再提不起丁點興趣，喃喃道：「再過兩年，朕也退了吧……」

「皇上……」黃錦失驚，「皇上春秋鼎盛……」

朱厚熜驀然轉頭。

黃錦瞅著眼角紋深邃，白髮早生的主子，勸的話盡數咽下。

「老了啊。」

朱厚熜輕聲慨，「朕老了，你也老了。」

黃錦輕嘆道：「歲月不饒人，這……屬於正常現象。」

「歲月不饒人？那他呢？」朱厚熜滿心而不得的惆悵，「為何就只垂憐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