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趴在他背上看他打牌

大雪之後, 氣溫降到了零下七八度，時秒每天早上都有熱乎乎的餛飩吃，自從哥哥回來, 的早飯都是哥哥在家做好帶來醫院，每天變著花樣, 前天是海鮮湯底, 昨天骨頭湯，今早熬了濃濃的番茄。

對面桌的姜洋啃著他媽媽給他裝在保鮮袋裏的幾片面包夾生菜, 對餛飩向來不冒的他，這會兒也萌生了想吃碗小餛飩的強烈念頭。

梁袁從他旁邊經過，瞅了眼他的簡陋版三明治：“不是，就幾片菜葉啊？煎蛋都沒有？”

姜洋道：“我不吃蛋。”他媽媽給他煎了幾片火放裏面，不過早被他出來吃掉。

梁袁捧著一盒鮮蒸餃還沒開吃，遞姜洋面前：“吃幾個, 吃素哪頂得住。”

“謝了。”姜洋不客氣，就著他的保鮮袋了兩個過來。

梁袁抄起桌上自己的杯子, 去膠囊機接了一杯熱咖啡, 倚在桌沿瞅著時秒保溫壺裏的餛飩, 邊吃著蒸餃邊嘆：“等我當住院總, 可不得天天吃食堂。”

梁袁不是北城本地人，自然不會有誰給他送飯。

時秒擡頭：“我給你帶早飯, 不過沒得挑，我家當天有什麽早飯你就吃什麽。”

梁袁這人被也不會煽表達出來，喝口咖啡說道：“你總算知道要補償我了, 借你支筆，禍從天來，被主任罵了三天, 今天不知能不能逃得過去。”

姜洋笑出來：“活該你！”

時秒也笑，那天梁袁借筆用，隨手給了兩支，上面著主任大名。

其實不管借哪支出去，若被主任發現，梁袁都會被罵，因為所有筆都是從主任那順來。

姜洋吃了兩個鮮蒸餃，人活過來一半。

梁袁向他八卦：“隔壁心髒中心大主任定了沒？姜院知不知道？”

姜洋：“沒問，這幾天我爸開會去了，沒到面。”

“時秒。”門口，主任的聲音響起，“你來我辦公室。”

時秒正往裏送餛飩，立即應道：“嗯，好。”餛飩顧不上吃，又放回去。

顧昌申看到了的早飯，撂下一句：“抓吃，吃完過來。”說完最後一個字，人已經走出幾步遠。

時秒匆忙吃完剩下不多的餛飩，簡單收拾去了主任辦公室。

顧昌申在抹自己桌子，頭也沒擡，直截了當：“住院總結束院裏是給一周的假，你結婚再給你一周，科裏太忙，再多假不現實。”

時秒之前想著能有十天就不錯了，沒想到多出四天，算是意外之喜：“謝謝主任。”

顧昌申拿抹布了電腦屏幕，一層積灰，他將抹布折一道，把有灰的那面折裏面，然後繼續。

主任沒發話讓走，時秒繼續杵在那，看著主任折抹布，心道，電腦應該半年沒過。

顧昌申去水龍頭下淘了抹布回來，還是沒想好怎麽開口，索開門見山：“隔壁心髒中心，知道誰空降過來嗎？”

時秒“嗯”一聲，“大概猜得到。”

能讓隔壁醫院院長親自去談條件，這個領域裏全國統共沒幾人，首先可以排除北城這邊的，就像主任，在自己醫院紮那麽久，除非實在待不下去，否則不會輕易挪。

其他幾位大牛，要麽在自己上學的城市紮了這些年，要麽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深耕至今，所有人脈資源都在當地，很難輕易舍棄。

只有自己的父親，老家是北城，一些同學和從小長大的朋友都在這裏，而康麗的父母又在隔壁津市，過來的可能最大。

顧昌申不再多說什麽，揮了揮手。

時秒還沒走到門口，“你回來！”主任這三個字說得底氣十足，不像剛才問隔壁醫院心髒中心主任是誰那麽糾結。

“主任，還有什麽事？”

“筆給我留幾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科主任呢，天天一口袋筆！”

“……”

時秒留下三支，挑了筆芯水最的留下。

周五那天，時建欽空降隔壁心髒中心大主任的消息在他們科室傳開。

如今同事都知道了時建欽與時秒什麽關系，自然有人會忍不住問一句，時總，你會不會跳槽去隔壁？

時建欽是以科研帶頭人的份被引進，同時過來的還有他的團隊，想讓親閨過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況且時秒本就有科研天賦。

何文謙替回了，以開玩笑的口吻：“主任可是把當親閨培養，你看敢不敢走，打不斷。”

時秒接過話說：“我如果走了，就我們主任那罵人的脾氣，誰降得住？你們還能有好日子過？”

幾句玩笑話把這件事給翻篇翻過去，之後沒人再提。

中午，時秒收到父親的消息：我傍晚到北城，你哥哥晚上不值班，我們仨一起吃個飯。

時秒：好。

時秒：幾點到，讓陳叔去接您。

時建欽：不用，站外都是車，很方便。

此時，時建欽已經在候車大廳，繼莎莎送他過來。

來的路上，他們大多時間都是沉默的。

“莎莎你回去吧，發車還早，別耽誤你下午的事。”

“爸爸，”莎莎不知該如何是好，“你和媽媽……你們怎麽就鬧到了這個地步。你們倆不能心平氣和談一談嗎？”

時建欽沉默良久：“莎莎，這不是談一談就能解決。當年來上海，一半原因是我，我和我前妻離婚那會兒我們還有，我心裏有想過，或許我們冷靜下來還能複婚。”他沒再往下多說。

“當時我正好有個跳槽的機會，發展比留在北城要好一點。另一半原因是你媽媽，想在上海定居，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前幾個月你姥姥手，差點沒趕上，一時讓改變了很多想法，想把工作重心慢慢往北城移，讓我也找機會回去。”時建欽實話實說，“我開始并不同意，到了我這個歲數，不瘋不會有跳槽這樣的念頭。”

“因為秒秒的嫁妝和溫禮的房子，我不想再跟你媽媽冷戰下去，但我又不可能不管自己孩子，回北城這事我妥協了，誰知你媽媽現在又不願回去。”

妻子突然反悔不想回，可能是隨著岳母從康複醫院出來，恢複得不錯，當時因無法陪在父母邊的愧疚逐日淡化。

再者，在一個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所有關系都在這裏，想要搬去另一個城市的勇氣在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很容易消失。

“我跟劉院長已經談好，帶著我幾個學生一起過去。”

頓了頓，“莎莎，不是我不願和你媽媽談，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要過去，我沒有回頭路可走。”

莎莎理解，人盡皆知後想留在原醫院也不可能，可擔心他們兩地分居久了，婚姻容易出問題。

“晚上我回家好好和我媽聊聊，爸爸你也給媽媽多打電話。”

以往在回北城的高鐵上，時建欽都會瞇一覺，今天卻睡不著。

這一個多月來，只要不是在手，他腦子裏總會出現那天咖啡館樓下，兒一人騎著車往胡同裏去的畫面。

到北城天已黑，時秒晚上還要值班，三人去了巷子裏的那家面館。

還同以前一樣，吃飯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時建欽沒提自己回來了，以後不會再走，他知道，回來得太晚。兒無需他給資源，顧昌申給的已經足夠用。

時秒喝完最後一口面湯，對父親說：“爸爸，我和閔廷的婚禮，沒有父母上臺這個環節。閔廷爸爸那天在國外有大會要開，趕不回來。”

時建欽很憾不能上臺，但親家閔疆源的工作質沒有辦法，不管閔廷的婚禮定在哪天，親家都無法保證一定能參加。

只是讓時建欽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到了親家家裏，才知道兒婿的婚禮把紅毯也一并取消。

不能上臺，連把兒送上紅毯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這些孩子一時一個主意，管不了。”閔疆源遞給他一杯茶，“嘗嘗，江城的茶。我在江城工作那幾年，天天不離這個茶。”

時建欽笑著接過茶，茶水口，中帶苦。

他清楚，是他自己的原因。

閔疆源只坐了半杯茶的功夫，放下茶杯：“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慢慢喝，兩個孩子的婚禮我沒法參加，今天給他們做頓飯。”

他上還穿著圍，吃過早飯就開始在廚房裏忙活，直到時建欽與趙莫茵過來。

時建欽：“我打打下手。”

“你也常在家做飯？”

“偶爾。”

時建欽上次沒能陪兒吃頓團圓飯，今天想彌補上。

兩人聊著去了廚房。

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趙莫茵心不在焉喝著沁香的茶，沒嘗出什麽味。這一個多月來，照常給兒送吃的送零食，誰都沒提那箱兒小時候的品。

每次母倆見面都會聊上十分鐘八分鐘，看似同以前沒有兩樣，其實心裏明白，兒已經走出很遠。

“這張好看。”江芮在看婚紗照，指著晚霞下兩人相擁的那張給看。

趙莫茵回神，看向相冊：“要不這張放在迎賓區？”

江芮：“我看可以。”

旁邊牌桌上的聲音進來：

“一對K。”

“你不是說你都是單牌了嗎！”

閔稀讓傅言洲把牌拿回去，“不能出，你自己說沒有的。”

傅言洲笑，“我是騙你哥的。”

“……”

閔廷看向他。

礙于自己的大舅哥也在，他沒奚落妹夫。

閔稀怎麽都不許他出牌，和哥哥是一家，傅言洲和時溫禮是一家，堅決不能讓傅言洲多出牌。

閔廷看看手中的牌，不時看一眼時溫禮椅子後的時秒，不會打牌，打了這麽久一直站在時溫禮旁邊看牌。

而他看了時秒多眼，全落在旁邊的妹夫眼裏。

傅言洲總算知道，為何這位大舅哥不需要小小時，不過他已經把小小時還回去，在還回去之前他特地找盛時科技的老板盛見齊給小小時升了級，現在是4.0版本。

“言洲，過來把水果端過去吃。”

廚房門口，岳父喊他。

“好的，爸。”傅言洲把牌反扣在桌上起過去。

閔疆源之所以喊婿而不喊兒子過來端，是因為有時使喚不閔廷，尤其是傅言洲在的時候。

傅言洲端來水果，先招呼時溫禮：“哥，你來點。”

“謝謝。”時溫禮拿了幾個草莓。

聽到那聲哥，閔廷倏然擡眸，盯著妹夫看了半晌，還以為他裏發不出哥的讀音。

之後他目又落在時秒上，從時溫禮手中拿了一個草莓吃，時溫禮把剩下的兩個都給，直接拿了過來。

閔廷收回視線，整理自己手中的牌。

時秒雖才第二次過來，不拿自己當外人，吃完手裏的草莓直接到果盤裏再拿。

路過閔廷椅子後，駐足看了一眼他的牌，比哥哥的牌好。

閔廷扭頭，問：“草莓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去洗一盤。”

時秒：“夠了，盤子裏還有。”

沒再去哥哥那邊，直接站在他後看他們出牌。

站久站累了，手扶在他椅背上看，椅背不夠高，時秒索兩手臂搭在他後脖與肩上，隨後自自然然就趴在了他背上，看他手中還剩什麽牌。

看過哥哥的牌，不管閔廷怎麽出，都默默看著，不破壞他們的公平。

直到下一把開始，會指指他手裏的某張牌，“出這張看看。”只是看一看，并不確定合不合適，自己不會打，全當嘗試積累經驗。

說什麽，閔廷便出什麽。

今天仍舊挽了一個低丸子，側邊散落下來的幾縷頭發蹭在他的脖間。

不時出聲，帶著淡香的氣息從他耳後融到他呼吸裏。

閔廷說話時頭往後靠了靠，幾乎著臉頰，再次問：“困不困？”

不問還好，他這一問，時秒覺眼皮快睜不開，二十六個小時沒睡，在撐著。

今天兩家見面，怎麽也得把這頓中飯給撐過去。

時秒搖頭：“還行，下午回家睡。”

時溫禮知道妹妹又是一夜沒睡，困的滋味自己驗過，特別難捱，“秒秒你先睡一覺吧。”

時秒堅持道：“不用。”

閔廷放下牌，“沒事，我爸媽又不是外人。”

他起，“去我房間睡。”牽過的手，和兩位媽媽說了一聲，徑直去樓上。

有他牽著，時秒沒有初來這裏的陌生。

他的房間風格和婚房的差不多，幹淨整潔，沒有任何多餘品。反倒是婚房臥室裏，多了不的小擺件，床頭櫃上也多了他們的婚紗照擺臺。

時秒下外躺床上，讓他下樓去打牌。

閔廷拉上遮簾，“我不下去不影響他們打，我媽會打，你媽媽也會，實在不行，我們家阿姨也能湊局。”

時秒笑，說道：“那你在這裏陪我。”

閔廷關燈，“睡吧。”他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房間裏昏暗，不過能看得清楚他。

時秒從床上爬起來，“我到沙發上睡。”靠著他，睡得踏實。

家裏暖氣足，不需要蓋被子，拿著毯挪到沙發。閔廷原本雙疊，靠過來，他放下，把人抱到懷裏。

之前休息，經常坐在他懷裏睡，等睡著他再把人放下。

時秒趴到他懷裏，側臉枕在他肩頭。

閔廷拿過毯，從後把裹住。

每一次，睡著了，他去浴室沖澡。

房安靜下來，能聽得見輕微的呼吸聲。

“我爸空降到了我們隔壁醫院的心外科。”

這算是家裏事，得告訴他一聲。

閔廷：“我知道。”

“消息這麽靈通？”

“商韞的消息靈通。”

“吃飯我。”

“好。”

既然他知曉，時秒沒再多聊，瞇上眼睡覺。

今天是二十四年來，他們一家四口第一次坐一起吃飯，沒有太多波，哥哥也差不多。可能是因為知道這次見面，是婚禮前的必備流程，是父母不得不來。

依舊會在半夜忙完回到值班室，一個人時，想起父母，不過想起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他們。

但也只是想起，不再像以前那麽難過。

時秒忘記自己是怎麽睡著的，等醒來，拿過手機一看，晚上六點半，居然沒人喊起來吃飯。

……

不喊起床是閔疆源的意思，一夜沒睡，沒必要為了一頓飯強行把人起來。

他不講究，閔廷也不想吵醒時秒，其他人不好再說什麽。

閔疆源也沒留菜，打算晚上現做。

他想的是，晚上他們一家六口再吃個團圓飯，他不知道的是，親家兩人就等著今天這一頓想彌補時秒的憾。

因他一句話直接錯過。

時秒翻看微信，有哥哥的未讀消息。

時溫禮：閔廷和他的家人都很好。

時秒：他的朋友也很好，元旦那天先介紹兩個給你認識。

年夜是在手室度過。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梁袁接手了老總機和值班室鑰匙，圓滿卸任住院總，除了閔廷給買的花瓶，其餘東西全部留給梁袁，包括帶來的冰箱。

同事紛紛恭喜他，繼承了厚家産。

接下來一年，這裏就是他的另一個家。

姜洋咬著油條，“梁總，排夜班你看著辦。”

梁袁：“你不會找主任告我狀吧。”

姜洋笑著要去踹他。

“時老板，走啊。”今天說好要去時秒家裏聚餐，他可沒忘。

時秒瞅著他：“這才八點多，你現在就要去？”

姜洋：“……”

值了一夜班，腦子值壞了。

時秒換上自己服，背上包，抱著科室裏送的鮮花，拎上花瓶下樓。

閔廷的車二十分鐘前就到了樓下，見從樓出來，他推車門下去。

那個包，已經連著背了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