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嶺。

三座林山嶺綿延起伏，將道一分為三。

叛軍大部馬不停蹄，沖向中間最寬的道路。

許文清疑之毫無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因為本該出現在這里的步卒，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

李牧帶著五千親衛老卒繼續疾馳，半個時辰后，在三岔嶺追上了神策軍。

軍帥賈俊杰對李牧心懷激，收到斥候的消息后，早早就在道一旁等候著。

得到李牧的軍令后，恭敬拱手行禮后，留下一句，“改日親自登門謝侯爺。”便帶著神策軍往三岔嶺右邊道疾馳。

三岔嶺風平浪靜，李牧帶著老兵們，選擇了中間的道。

兩大營叛變的步卒，早就被勸降了。

剛出三岔嶺，綿延的林中陣陣馬蹄聲響起，兩萬左神武衛的騎軍從中策馬而出。

“左神武衛越騎營校尉蕭戰，參見李侯爺。”

為首一名面目都被頭盔遮掩的將領快速上前行禮，聽聲音很年輕。

“免禮。”李牧點頭，看向這位年輕校尉。

校尉統帥一營兵馬，戰時可領萬甲。

但能帶兩萬騎軍的校尉并不多。

大周勛貴蕭姓不算多，李牧大概猜出了蕭戰的份。

“謝侯爺。”

蕭戰抬頭，眼神帶著一探尋看向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侯爺。

看了一眼，又快速移開視線。

這位侯爺雖然年輕，看起來也并不冷傲，但卻讓他有一莫名的敬畏。

蕭戰很悉，這種淡淡的威，他在自己爺爺上到過。

“叛軍何時過的三岔嶺？”

心思翻轉間，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巳時二刻。”蕭戰不假思索回道。

“這里離清河渡口多遠？誰在那邊？”

“快馬一個時辰。”蕭戰繼續快速回道：“步兵營校尉顧侗在，有兩萬步卒。”

李牧抬頭看了看天，隨即下令道：“大軍急行，午時之前趕到清河渡口。”

……

清河渡口外。

叛軍隊伍驟然而停。

霍恩凝重的看著蕭條的渡口。

許家一系眾人策馬上前。

“霍將軍，怎麼停下了？”許文清問道。

“大人。”霍恩側頭道：“覺不對勁，渡口太安靜了。”

“霍將軍是不是多慮了。”許文清看了一眼前方稍顯破敗的渡口外圍，微微沉思道：“清河郡城出事以來，渡口也就沒有人選擇留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除了我安排的人守著運河上的漕船，早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京都境有兩個渡口，一個在臨安郡，另外一個就是清河渡口。

因為夢魘的侵襲，清河郡城了一座死城，清河渡口作為大周最大，最繁盛的兩個渡口之一，也到了波及，變得毫無生氣，一片死寂。

霍恩搖頭道：“即便如此，也不該如此安靜。”

“確實有些太過安靜了，就連野犬吠聲都沒有。”南宮先生點頭說了一句，隨后問道：“霍將軍可曾派人進去探查？”

“派了一隊斥候進去了，但到現在都沒任何靜。”霍恩道。

“再等等看。”許文清道。

許家的頂級高手為了保證他們能安全撤離，一直都在牽制朝廷的強者，并沒有跟著一起。

很快，一刻鐘過去了，清河渡口依舊是靜悄悄的。

這時，眾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齊齊皺眉看向渡口。

綿延數十里的建筑，除了沒有城墻，這里儼然了一個小型的城池。

從外面本看不清里面是何狀況。

“渡口這麼安靜，不是有人在此伏擊，便是有可怕的異類在里面。”南宮先生道。

“這是我們最后的退路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都得進。”許文清沉聲道。

“卑職先去。”霍恩沒再多說，直接策馬向前。

“一起吧。”

許文清帶著許家一系的眾人跟了上去。

長時間未有人居住的建筑，比外面見到的更加破敗。

大軍疾馳而過，卷起地上積雪，帶起陣陣寒風。

主街兩旁酒樓茶肆招牌在風中凌搖擺，敲打在門框上啪啪作響。

整個渡口安靜的詭異，但好在一路暢通，很快便穿過了建筑群，河水流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在奔二里，京漕大運河已經遙遙在。

最前方，許文清繃的神還未來得及放松，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接著出一驚慌之

因為從街道上遠遠去，目之所及范圍之，看不到有任何船只的影子。

漕船都很大，三層高，百丈長，可載人數千，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很顯眼的龐然大。

數千丈寬的京漕大運河并不算湍急，但在數九嚴寒中，依舊奔流不息，轟隆的流水聲掩蓋了沉悶的馬蹄聲。

大軍在運河邊停下，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了一慌。

許多士卒臉上閃過一后悔，他們也清楚的知道，沒有船意味著什麼。

“漕船呢？”許文清有的失態，朝著漕幫的管事大聲吼道：“誰能告訴我船去哪了？”

一直跟在許文清邊的漕幫高層面面相覷，沒人敢說話，他們也很想知道，早就安排在此的大船，為何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不見。

一名材微胖的錦中年了額頭的冷汗，對上許文清刀人的目，著頭皮低聲回道：“家主，小人親自安排的二十艘漕船，昨夜走的時候還在河上，而且還有兩千漕幫弟子看守……小人現在也屬實不知。”

錦中年說完后，便低著頭，大氣都不敢，他是漕幫副總舵主，許龍象走后，漕幫一切事務就由他理。

現在船沒了，意味著什麼他也很清楚。

“廢。”許文清紅著眼睛，消瘦的臉頰上有青筋暴起，右手微微抖的指著錦中年罵了一句。

即便是在都城中兵變失敗，他也未曾如此憤怒。

“不好，中計了。”南宮先生猛然醒悟，來不及去顧及許文清暴怒的緒，語氣有些理急切道：“不能在此久留，當務之急蕭，撤離渡口。”

許文清快速回神，當機立斷道：“霍將軍，馬上傳令，大軍原路返回，沿著運河往下游撤離。”

霍恩沉聲領命，剛調轉馬頭又停了下來，凝重道：“來不及了。”

所有人聞聲轉頭。

后方綿延的建筑屋脊上，不知何時站滿了盔甲鮮亮的衛軍左神武衛士卒。

……

兩萬左神武衛士卒，將整個渡口建筑的屋脊占據。

長弓，強弩，箭頭在下反出幽冷鋒利的芒。

本就士氣低落的各衛叛軍士卒，眼見后路被斷，此時都生出了放棄抵抗的念頭。

從昨夜到現在，每一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這仗打的束手束腳，無比的憋屈。

“又是李牧的手筆。”許文清拳恨聲，只覺心中一陣煩悶，接著一口鮮制不住噴了出來，搖搖墜，差點就跌下戰馬。

“大人……”

“家主……”

邊眾人見狀，面大變，急忙圍上前來眼神中滿是關切之。

“我沒事。”許文清擺手，緩了口氣，疲憊的眼神看向邊一眾親信，有許家高層，也有軍中各衛將領。

“這一次，是我把你們帶上了絕路。”許文清歉意的看著眾人，“多的話就不多說了，希你們不要怪我。”

眾人神各異，低頭不語。

霍恩率先開口，“王敗寇，我們跟著大人本就想著搏一場富貴，功了，封侯拜相，富貴無雙，既然失敗了，那就要承擔后果，怪不得誰。”

“霍將軍說的不錯，卑職既然選擇跟著大人，就不會后悔。”東洲衛的大將軍也開口，“當務之急就如南宮先生所說，先沖出渡口再說。”

其他眾將領聞言，也都紛紛點頭。

現在怪誰都沒有用，能活著出都城才是重中之重。

“朝廷既然早有準備，肯定不會只有這左神武衛的人，不可再拖延了。”南宮先生肅聲道：“盡力沖殺，能走多走多。”

“渡口上全都是弓手，這一次就讓我們東洲衛在前。”東洲衛大將軍道。

“那我帶人斷后。”霍恩道。

“幽洲衛兩側掩護。”

……

各衛將領紛紛開口，制定好了作戰計劃，在許文清點頭后，便策馬回各自軍中。

“各衛軍中兄弟，如今你們也看見了，朝廷如今斷了我們后路，是不想給我們一點活路，皇帝已經說了，出了城便是不死不休，現在我們被圍困于此，朝廷更多的大軍就在后，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殺出一條生路。”

霍恩打馬在大軍前疾馳一圈，聲音傳遍了整個渡口。

東洲衛大將軍不等士卒們多想，一手持槍向前沖去，一手舉起玄武盾高聲喝道：“東洲衛，盾陣，沖鋒。”

“殺。”

砰砰砰……

東洲衛藍甲軍催戰馬，一面面大盾舉過頭頂，隨著一陣機括聲響起，所有盾牌連接在了一起，玄武盾陣。

戰馬奔出，玄武盾在下閃爍藍芒，如一條藍巨龍騰飛。

在盾陣兩側，幽洲衛的弓手不停彎弓搭箭，沖渡口上的建筑區時，手指一松，鋒利長箭迎著飛出。

屋脊上的左神武衛士卒似乎早有預料，也沒放箭，紛紛蹲下，將子藏在屋脊的另一面。

剩余的各衛叛軍見狀，在將領們的一聲令下，也都全部沖了出去。

一箭雨過后，東洲衛的玄武盾陣已經沖出了數百米遠，其余各衛的叛軍也隨其后。

在奔馳中，還不忘拉弓瞄向兩側。

左神武衛士卒靠在屋脊的另一面，默默的算計著時間。

“。”

街道上馬蹄聲剛過，屋脊上響起了左神武衛將領的冷酷的聲音。

刷刷刷……

左神武衛士卒如起伏的波浪，一排接一排從屋脊上站起，手中弓弩毫不猶豫的朝著街道上疾馳而過的叛軍去。

左神武衛的所用的弓弩都是經過工部的改良法，弩箭上又刻了陣法符文，速度奇快，殺傷力巨大，能將普通盔甲輕易穿。

最重要的是，弓弩還有箭匣，藏十支弩箭，可以連續擊。

當然，這樣的弓弩耗時耗力，而且所需材料也很昂貴，弓弩上的陣法符文還需要定期修補，并不能批打造，在大周除了皇帝衛軍神武衛裝備，就只有監妖司衙門才有。

“啊！”

隨著一聲慘聲響起，一名騎兵從戰馬上重重摔落。

弩箭破空，從背后襲來。

叛軍斷后的左武衛士卒還未反應過來，更多的慘聲，盔甲落地的沉悶聲接連不斷。

僅僅是一弩箭，霍恩的左武衛騎軍就了十分之一。

嗖嗖嗖……

屋脊上的神武衛士卒并不吝嗇，一口氣將匣中所有弩箭空，接著而起，踩著屋脊一邊裝箭，一邊追擊叛軍。

街道上，左武衛士卒想要回反擊，但還沒等轉，就被弩箭從背后貫穿。

“將軍，神武衛的連弩……”霍恩的親衛統領急聲道：“這麼讓他們追下去，就算沖出去了，我們左武衛怕也剩不了多人了。”

“沒想到神武衛的人這麼險，早知道就讓東洲衛斷后了。”霍恩看著不斷掉落馬下的左武衛士卒，心中都在滴。

心里罵著，霍恩轉頭瞥了一眼，快速朝親衛統領吩咐道：“你帶人繼續沖。”

話音落下，他影已經躥起，一踩馬鞍飛上了左側屋頂。

而這時，一直在屋脊上注意著霍恩的左神武衛一名魁梧統領咧了咧，低聲自語。

“早就等你多時了。”

霍恩揮長槍橫掃千軍，凌厲槍芒劃過，后方正踩著屋脊追擊的左神武衛士卒腳步一頓，毫不猶豫的朝著兩側街道跳下。

轟！

數座房屋建筑在槍芒下轟然倒塌，煙塵彌漫。

霍恩看向街道對面屋脊還在不停出弩箭的左神武衛士卒，長槍一抖，槍尖吞吐寒芒，正揮出，忽然覺到了什麼，急忙收槍回擋。

一道強橫霸道力量，以泰山頂之勢朝自己砸來。

砰！

一柄巨斧劈在長槍之上，霍恩腳下屋頂破碎，右腳一蹬下落的橫梁，影后退落在一丈外的屋脊上。

“霍將軍，別來無恙啊！”

一名手拎巨斧的魁梧將領站在不遠的屋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顧侗。”

霍恩眼神微瞇，轉就走。

……